第四十五章 红迹斑斑
“麻烦帮我去街上买点胭脂水粉和首饰。”月牙笑盈盈地将银两放入郝管家的手中,心底却翻起汩汩胆汁,甚是苦涩。
郝管家麻雀似的眼珠滴溜溜一转,打量了钱袋两秒,奸猾发笑,色心、利心齐起,趁着拿银子之际狠狠地揩了把油。
粗糙的茧子硌着皮肤,叫人发麻作呕,月牙吞了吞,咽下胃里澎湃之物,窘迫地缩回手,又不得不摆出副笑容可掬的模样。
郝管家眼中滑过缕狡色,抬手掂了掂钱袋,故作难色:“这点银子,只怕不够。”
月牙强颜欢笑地陪小心:“不管好歹,看着买就行,至于首饰,一个簪子就可以了。”
“好吧,就算倒贴,我也要跟你把事办成了。不过……”郝管家贪婪地把银子纳入袖中,继而面露淫光,拉近两人的距离,“你准备怎么谢过?”
月牙一窒,屈辱感仿佛决堤的河水,铺天盖地,欲要将她淹没。郝管家却突然在她屁股上用力地掐了下,然后大笑着扬长而去。
不要脸的臭流氓!月牙紧咬着压,凝了半秒,匆匆往南面走去。
……
“小翠,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把这个交给老爷。”月牙掏出早就写好的便签,近乎哀求地看着眼前的绿衣女子。
“什么东西?”小翠茫然不解,因她不识字,所以不知便签上到底写了什么。
“你别问了,给老爷就是,务必,千万别让夫人看到。”月牙郑重叮嘱,说着将手腕上的银镯子退了下来,塞与小翠。
“不过是举手之劳,姐姐不用如此客气。”小翠微微一笑,又将镯子推了回去。
“拿着吧,小玉死了,我要为她守丧,也戴不了。”
……
画面一张张闪过,快如雷电,月牙心里发酸,右眼不自觉溢出两滴泪水,拽着劣质的脂粉滚下,在脸上划下道浅浅的沟。
“小美人,老爷我来了。”薛老爷反关上门,摇摇晃晃地进来,肥胖的脸上褶子一道道,分不出哪是皱纹,哪是笑纹。
月牙一僵,身子蹦得紧紧的,仿若即将上战场的新兵。弹指,她用力地吸了吸,使自己尽快平伏下来。
随着薛老爷的靠近,一股难闻的味道唰唰地往鼻子里窜,月牙屏了屏气,手下意识地摸向身后的枕头,下面赫然躺着支花簪,因为郝管家无餍,舍不得买银簪、金簪,竟买了支铁簪,不过,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正合她意。
“你个小浪货,可叫老爷我想苦了。”薛老爷踉踉跄跄,软软地靠了过来,调戏的话透出浓浓的腐臭,死尸般。
月牙急忙将簪子捏在手,半藏入袖中,迅速一闪,薛老爷失怙,哐当倒在床上。
“想不到你比我还心急。”薛老爷转过身,嘿嘿失笑,像长颈鹿一样伸脖子,直勾勾地盯着月牙。
小玉,保佑我!月牙默默祈祷了声,厌恶地看向床上,烛光照她的眼眸,肖似鬼火,一闪一闪,幽幽地,渗渗地,她的眉间、嘴角皆噙着恨意,那恨意比潭深,比天高,比山重,。
薛老爷挣扎着,想要起身,奈何太胖,忸怩了半天,也不能够,只一个劲地吁吁喘气。
月牙定了定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脏,抿了抿嘴,瞪大眼睛,抄起簪子,用力地朝着薛老爷的颈脖刺去,暗淡的光芒却将她和它的影子拉长,清晰地映在纱帐上,也清醒地映入了薛老爷的眼帘内。
薛老爷大骇,用力一挣,鱼儿般往床下滑了滑,簪子就此刺偏,却恰好插入了他的右眼,鲜血四射,如颜墨,在床上、纱帐上、月牙脸上绘出红迹斑斑。
昏厥的痛感从眼传到头,再袭转全身,薛老爷疼得龇牙咧嘴,大汗淋漓,才服食下去的壮精药即刻也随着流出体外。
月牙怔了半秒,反应过来,操起簪子再度攻向薛老爷。
那厮也不知从哪里来了股力气,腾地坐了起来,将月牙的胳膊死死抓住,扯开嗓子大喊:“来人啊,救命啊!”
月牙慌了,她知道只要有人赶到,刺杀行动便会失败,并且再没有第二次机会,可是,任凭她怎么使劲,都无法挣脱薛老爷的钳制,他就像一条蛇,虽然老迈,可缠功绝顶。
“有人在喊救命,好像是老爷,快,快,快。”
“好像是从那边传来的。”
……不一会,外面就人潮涌动。
薛老爷大喜,三角眼内尽是希望,抵死抓着月牙的手。
“来人啊,救命啊!”
杀猪般的叫声持续在耳旁聒噪,外加吆喝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月牙急痛攻心,蓦然想起小玉惨死的情景,忽如神助,一下子挫开了,攥着簪子,准备发起最后一击,这时,窗户呕轧一响,一个黑影形似雄鹰,飞入屋中。
未等月牙反应过来,黑影抓起她,马踏飞燕,吧嗒一声,破门而出。等薛府下人赶到时,两人已逃得无影无踪,只听薛老爷气急败坏地吼道:“快,给我追,一定要追上那个小贱人,把她给我碎尸万段。”
“是。”众人哄然往外跑。
“等一等……”薛老爷话还未说完,就疼得嘶嘶响,如被扬鞭的马儿。
出了薛府,月牙才如梦初醒,大惑不解地问:“你是谁?”
黑影并不言语,而是抱着月牙一路往城外赶去。
“你到底是谁?”月牙又了问次,依然没有得到回话,她知道黑影并无恶意,若不是他,她此刻只怕已被乱棍打死,便未再问,而是细细观察起来。
看身形和眉眼应该是个女子,身手如此敏捷,真是厉害,若我也能学得这样的本领,又何惧一纸文书。
就在月牙暗暗思度时,两人已到城门口。
黑影右脚在地上轻轻一蹬,整个人便飘飘地飞了起来,倏忽间跃过城墙,倏忽间落入城外的土地上,惊得月牙目瞪口呆,连何时被放下都丝毫不觉。
“准备愣到什么时候?”黑影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窖,月牙偏偏从里面嗅到丝丝暖意和戏谑。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月牙双膝跪地,叩了三扣。
观察力倒是不错,人机灵,胆子也不小。叶泠黑巾之下的红唇弯了弯,清亮的眼眸泠冽如霜:“不过是一时片刻的救命之恩,会不会成为永久性的,就要看你对我有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