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死亡之山
月牙愣了愣，一霎明白过来，心如浸泡在墨汁里，又苦又涩，少焉，思绪百转千回，眼中闪过抹决绝之色，凝视着叶泠，锵声道：“我什么都不会，但我什么都愿意做，。”
“哪怕因此丧命？”
月牙未加思索，重重地点点头：“我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会在乎再死一次？只要能让我报仇！”
危难时刻也没有失去理智，还懂得讲条件，有潜力。叶泠满意地勾了勾嘴角，俄顷肃然道：“我可以让你重生，再不用受那一纸文书的束缚，并且亲自手刃仇人，但你要承受的痛苦非常人能忍受，你可愿意？”
“愿意。”
“很好！”叶泠并未细说，直接仍给月牙一块毫不起眼的圆形玉佩，“拿着这个，去死亡之山找夜墨，他会帮你的。”
夜墨，人称死神，其实是个大夫，一个天下闻名、冷漠无情、又十分神秘的大夫，他虽有起死回生之医术，不过很少救人，即使老弱妇孺，也不例外。
死亡之山，位于广陵的东面，悬崖峭壁，怪石嶙峋，奇峰突兀，耸入云端，不知几何高，甚是险峻。传言，夜墨就住在山里，每逢中秋，他便会下山寻找有缘人，这个有缘人正是他医治的对象，世人眼中的幸运儿。
但是，这么多年从没有人见过所谓的幸运儿，也没有见过夜墨，甚至连他长什么样，多大年纪都没人知晓。饶是如此，去死亡之山找他的人依然前仆后继，多于牛毛，却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那座山，死亡之山和死神也由此得名。
月牙满脸惊愕，拿着玉佩的手也有些发抖，她虽只是个丫头，夜墨之名却早有耳闻。
“怎么，你怕了？”叶泠尖声反问，清冽的眼神尽是嘲讽，恍若照妖镜，让所有牛鬼蛇神都无处遁形，连夜色也有些羞愧，涩涩淡了几分。
“我……？”月牙有些迟疑。
是，我怕，我怕还没有报仇就死了，可是，若非眼前的女子，就连报仇的希望都没有了。想到这，月牙咬了咬牙，挺了挺：“好，我去。”
“死亡之山有个入口，很明显，你到了就把玉佩放在入口的岩石上，然后在那里等着，会有人来接你的。”叶泠说着从袖中掏出封信，“见到夜墨，把这封信交给他。”
月牙狐疑地接过信，想要细问两句，叶泠早已如鬼魅般消失不见。
回府时，刚到五更。
推开门，一股熟悉的气味就袭了上来。
“这么晚，你去哪了？”依兰看似平淡的语气难掩浓浓的责问。
叶泠皱了皱眉，旁若无人地脱着夜行衣，同时斜眸，漫不经心地睨了依兰一眼，懒懒反问：“我去哪，需要向你报备吗？”
依兰猝滞，弹指恢复如常：“大半个月了，事情毫无进展，你准备怎么办？”
叶泠拢了拢发，故作思考状，少顷嫣然失笑：“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期限是一年吧？”她的笑灿若星河，照旧难掩寒烈，还搀混着厚重的揶揄。
依兰脸色陡沉，宛若剑影，嗖地窜到叶泠跟前：“如此说来，你是故意拖延时间？”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叶泠走到衣柜前，将脱下的夜行衣放入了最下面的夹层里。
“如果是，我必向主人禀告。”
“随便。”叶泠无所谓地耸耸肩，进而嗤嗤发笑，“你的嘴巴一向比别人快，又不是第一次了。”
依兰脸上疾驰而过一抹讪色，弹指隐忍地在叶泠身上停留片霎，萧然离去，好看的小说:。
……
早饭过后，月牙的事便传得满城皆知，继清王好男风、梅妃偷腥后再度掀起了谈论的热潮。
织云和铁苋听闻后，又惊又喜又忧，惊得是月牙一个弱女子竟会行刺薛老爷，喜的是她总算逃离了魔窟，忧的是不知她身在何处、是否安好。
至于王府的其他人，不过置之一笑，听了也就过了。
唯有依兰，结合凌晨所见，怀疑是叶泠为之，不过转念一想，又觉不可能。
……
一辆豪华的马车在沈府门口戛然而止，接着从里面跳下个虎眼方脸的男子，着一身青衣锦袍，仪表堂堂。
门子扬着头，傲然望过来，待看清男子面貌，马上堆满笑容，缩着身子，小跑过来，弯腰躬背地行礼：“少爷回来了。”
“嗯。”沈欢不苟言笑，扭头对着车夫肃声吩咐，“把东西抬到我房里去。”
“是，少爷。”言讫，车夫麻利地钻入了车内。
“少爷，此行可还顺利？”门子谄笑胁肩，尾巴似地跟在沈欢后面。
沈欢轻轻颔首，一边走，一边随口询问：“这段日子可有人来找我？”
门子想了想，道：“清王来过一次，飞扬公子头几日天天来，任职典客后，便隔几天来一次。”
沈欢的脚步慢了慢，表情微变。
门子极善察言观色，急忙闭了嘴。
沈欢拧了拧眉，低声问道：“他们有说什么吗？”
“王爷没说什么特别的，倒是飞扬公子……”门子说着顿了顿，往前迈了一快步，偷偷瞄了沈欢两眼，见他未有丝毫愠意，方接着道，“每次来都问少爷什么时候回来？”
沈欢默不作声，心里却已波涛暗涌，待进了门内，方艰涩说了句“知道了”。
……
扫愁疑惑地看着车夫搬进来的大箱子：“少爷，这些东西要不要拿到库房去？”
“里面有两个包袱，一个红色的，一个白色的，呆会差人送到王府去，红色的给王妃，白色的给郡主，都是些平府的土特产。”
扫愁欢欢喜喜地打开箱子，拿出红色和白色的包袱后，茫然不解地看着箱子里面仅深的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少爷，这是给谁的？”
“哦，我知道了，是送给飞扬公子的，对不对？”话才出口，扫愁就意识到自己的嘴太快了，懊悔地咬了咬舌头，抱着包袱，局促地僵在原地。
沈欢的眼皮不自然地跳了跳，双眸却像被人控制了似的，一动不动地盯着小盒子。
如果单给穆，不给他，会不会更扎眼？如果给他……沈欢越想越烦，越想越乱，一颗心仿佛放逐到杳无人烟荒岛，没着没落的。
“你自己看着办。”沈欢闷闷地甩一句话，打起帘子，进了里间。
少爷怎么了？平府之行不是很顺利吗？难道还在和飞扬公子闹别扭？以往少爷不是这么小心眼的啊！扫愁不知所措地挠了挠脸，沉吟半晌，顿悟地拿起小盒子，急急忙忙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