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九婴老祖(2)
一想到这，牧子归连忙朝苏雪一拜，将自己这半年来的经历娓娓说来，他本就是生性豁达之人，融合了风离的神识之后，更是如此，经历讲来感染力极强。至于在地洞中寻得各门各派妙法之事，在还未确定二人身份之前，他也不敢大意，只得只字未提。二女听得入神极深，讲到惊险之处，二女更是为他捏了把冷汗。
苏雪与纳拂兰音听完牧子归这半年来的经历，皆是唏嘘不已，想他少年孜然一身从南瞻部洲辗转流离到这北俱芦洲，其间的惊险二女都不敢细细思量。
苏雪望着牧子归，柔眉一挑，眼眸中似是含着泪光点点，柔声道：“牧公子你说你见到了风离，是不是一身紫衫，发白如雪？”
牧子归听苏雪形容，与风离长相八九不离十，又见她眼眸中，柔波百转，含泪眼中，心中惊异不已，道：“苏姑姑莫非你识得风离前辈？”
苏雪听他此番一问，泪珠簌簌落下，颔首微点，呜咽道：“我们乃是旧识，旧识啊”
苏雪话还没话，早已呜咽不能停下，掩面哀泣，柔荑紧紧抓着铺在冰床上的兽皮，青葱似的十指扭绞，登时将那兽皮撕下一块来。
纳拂兰音见苏雪哭得不能自已，跪在冰床旁，轻轻拍着苏雪的雪背，朝牧子归比了手势，示意牧子归先行出去，又附在苏雪耳际喃喃细语，似是在说一些宽慰的话语。
牧子归收到纳拂兰音的暗示，起手朝苏雪一作揖，正欲退出石洞中，突地听到苏雪，呜咽出声道：“牧公子，你只管在这里修养，我与风离乃是故人，他既然神识与你重合，就视你为传人，定然要替他好生照顾你。”
牧子归闻声回头，只见苏雪轻轻将耳边金发一拢，玉面上还有点点泪痕，听着她那情真意切的说话，牧子归心中陡然一震，瞬间对这相识不过片刻的苏姑姑生出一股亲近之意。
他本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虽然备受师尊疼爱，但是十来岁少年儿郎，终究对娘亲有着难言的向往。登时眼眶一热，只是抱拳朝苏雪一拜，心中一股暖流细细划过。随即走出这方石洞之中。
苏雪轻拭面上泪痕，素手依旧紧紧抓着铺在冰床兽皮，纳拂兰音俏生生地立在苏雪旁边，嘴角还是噙着一丝难以揣摩的笑意。二女相视一笑，看着牧子归往外走去的身影。
牧子归从石洞中走出，负手站在悬崖边，一双虎目看着那当空白练急冲而下，白气蒸腾，心中百感纵生，一行热泪再也克制不住，从眼眶中奔涌而出，任那寒风将泪水吹散风中。
突地一阵幽香奇异的体香从牧子归身后传来，随着寒风一送，灌入牧子归胸肺之中。一只手轻轻拍上牧子归肩头，他猛然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碧裳、眼眸湛蓝，肤白胜雪，发辫随风飘舞的女子一脸笑意的望着自己，不是纳拂兰音又是何人。
纳拂兰音嫣然一笑道：“小郎，往事如烟，过去就让它过去吧。如今师尊待你似一家人，你就安心在这孤北山修养生息，等这暴雪一过，姐姐定然送你出山，重返中原。”
牧子归听闻纳拂兰音如此一说，心头一热，情不自禁的抓住纳拂兰音软弱无骨的酥手，心中暗道：“是了，如今大劫未能平顶，人性泯灭，我怎能在此暗自神伤，拘泥过去呢！”
一想到这，心中一定，烦闷登时消散，看着那瀑布俯冲而下，纵声长啸，说不出的快意。雄浑之声回响山间，震得不少栖息在雪山中的飞禽异兽啼叫嘶吼，伴随着回声在山间此起彼落，说不出的壮观，二人一听，都忍不住扑哧一笑。
牧子归更是调笑道：“姐姐感情这飞禽异兽喜欢我这原来的客人喜欢得紧，争相嘶鸣欢呼啊！”
纳拂兰音听他如此一说，见他一扫心中阴霾，格格直笑，纤指轻点牧子归鼻尖，娇嗔道：“小郎臭美，定然是你一吼，声如雷公吼，难听得很，才会惊得这飞禽走兽怪叫连连。”
牧子归听她如此伶牙俐齿，再辩驳下去，定然从她那讨不到半点好处，只得对着纳拂兰音摇头，无奈道：“纳拂姐姐你伶牙俐齿，我甘拜下风。”
纳拂兰音听牧子归如此一说，心知他故意如此一说，不想与自己逞一时口舌，逗自己开心，随即嫣然一笑，道：“小郎你今日吃孤北山雪莲的花蜜么，嘴巴这么甜，姐姐可真是被你哄得心花怒放，走吧，带你去吃些好吃的。”
话音还未落下，倩影一晃，莲步轻移，婀娜前行，引着牧子归朝石洞走出。
牧子归跟着纳拂兰音缓缓前行，走进另一方石洞之中，只见这石洞之中虽然与方才苏雪所在石洞大致相同，也存着些许异同之处。细细打量也存着一股微妙差别的风格，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惊奇之感。
只见石洞中烛泪累累，黄色烛光明媚跳跃，中央摆着一方冰桌，冰桌上铺着细麻桌布，十几个冰盘，上面摆着灵芝果脯，仙草酒酿诸多奇异美食，看得牧子归唾液直咽，想起只是数日前在密室中吃了一些灵芝仙草果腹，顿时一阵饥饿横生，十指大动。
纳拂兰音听见牧子归腹中传来一阵“咕咕”声，扑哧一笑，将牧子归推到桌前，坐在石凳上，笑道：“小郎姐姐知道你饿了，九果玉冬粉、雪莲花蜜酿你凑合着吃吃，姐姐明天给你猎只雪鹫佐餐。”
说罢，纤手捏起一颗冰葡萄放入牧子归口中，登时一阵冰凉酸甜在牧子归口中化开，更引得胃口大开，腹中咕咕直叫。
牧子归看着桌上美食，阵阵清香飘来，也顾不得伊人在旁，立刻食指大动，狼吞虎咽起来，虽然全是仙草玉果所做的素膳，他此时饿极了，吞入口中竟然比那龙肝凤脯来得美味。
牧子归一阵风卷残云，竟将桌上的食物一扫而空，不禁打了个饱嗝。纳拂兰音听见，哧哧一笑，牧子归本想说如此美食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偿，不想眼前一阵朦胧，一股睡意猛然席卷全身。
脑中一片模糊，顿觉天旋地转，眼中纳拂兰音的巧笑明眸越来越模糊，“嗵”一声闷响，牧子归整个人摔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纳拂兰音见牧子归躺在地上，微微鼾声响起，在他身旁轻轻蹲下，凝气探视，确认牧子归熟睡过去，嫣然一笑，将牧子归从地上抱起，放在冰床之上，朝着洞外走去。
纳拂兰音走出洞中，一股冷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发辫随风狂舞，莲足轻移，走到一处断崖前。只见断崖边一名青衣金发女子迎风翩然而立，金发飘飞，腰间罗银丝带随风卷舞，嘴角微扬，赫然正是纳拂兰音的师尊，苏雪。
纳拂兰音见苏雪迎风翩然而立，朝着她盈盈一拜，湛蓝色的眸子定定看着苏雪。
苏雪素手将耳边飞散的金发轻轻朝耳边一拢，柔波一瞥，冷冷道：“睡着了？”
纳拂兰音听苏雪发问，微笑道：“禀师尊，吃了膳食已经睡下了呢，没十二个时辰断然是醒不过来的。”
“很好，将那些童男童女放到密室之中，为师自会处理，你小心看着他，莫让他出了什么差错。”苏雪听纳拂兰音一说，心中一定，嫣然笑道。
纳拂兰音听苏雪如此吩咐，螓首微点应是。苏雪柔波一转，看着漫山银妆，白雪飘飞，纤手一摆，冷然道：“你下去吧。”
纳拂兰音心中还颇为奇怪，但又不好发问，盈盈一福身，悄然退下，只留苏雪一人立在断崖之上。
苏雪清亮的眸子中，雪山、飞雪倒映其中，冷霜扑面，素手轻轻抚摸着身侧一块岩石，寒凉刺骨，浑然不知，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素手用力一爪，碧光真气霎时从掌中奔涌而出，玄黑色的岩石如豆腐一般被苏雪捏的粉碎，碎末合着那飞雪冰霜，飘洒空中。
苏雪素裙一摆，足尖一点，飘飘御风直上，踏雪而行，登时消失在断崖之上。
牧子归缓缓睁开双眼，头一阵剧烈的疼痛，手轻柔额头，眼前也有些许模糊，待眼睛适应了光线，才发现自己躺在冰床之上。
牧子归颇感奇怪，自己明明在吃饭，怎会莫名其妙的跑到这冰床之上，心中疑惑不已，冥思苦想却想不出个究竟来。
他凝神想了半响，正有一丝明亮划过脑际之时，只听得一声格格脆笑传入耳中，登时打乱牧子归的思绪。回首望去，只见纳拂兰音从洞外婀娜走来，纤手拿着一个竹篮，柳腰款摆，藏青色的戎鞋踩在地上毫无声音，风姿绰绰，说不出的好看。一双湛蓝色的水眸似笑非笑的瞅着牧子归。
牧子归见她款款走来，正欲起身说话，不知何故猛然站起，一阵头晕目眩，又踉跄的跌坐冰床之上，心中登时烦闷不已。
纳拂兰音见状，扑哧一笑，将竹篮放在冰桌之上，款款走到牧子归身边，调笑道：“哎呀，小郎你怎地如此不济啊，昨天吃着吃着睡着了便罢，今日睡到日上三竿还如此无力啊。”
牧子归听她如此一说，心中似是有些明白，自己确实是多日未曾入眠，想来是累坏了，饭饱伤神才会如此困乏，但隐隐中却有觉得有一丝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纳拂兰音见他还在出神，嫣然一笑，青葱玉指轻点他的额头，笑道：“还发呆呢，真是个小傻蛋啊，快来吃些东西，姐姐带你在这孤北山走走。”
纳拂兰音轻轻靠近牧子归，牧子归顿觉一股幽香传来，蓦地回神，见纳拂兰音俏生生站在自己身边，柔波轻转地望着自己，也微微一笑道：“那就劳烦姐姐你了。”
说罢跟着纳拂兰音走到冰桌之前，竹篮中不知是何美食，脂香四溢，他登时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打开竹篮，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阵狼吞虎咽，将美食吞入腹中。饮一口雪水所泡清茶，随即跟着纳拂兰音走出洞外。
牧子归随着纳拂兰音在山间百折而行，冰霜飘飞，雪莲绽放，山间不时传说飞禽走兽啼叫嘶鸣之声，宛若世外桃源。只见日出山头，金光照在莹白的雪地上，白雾蒸腾，荧光闪耀。
牧子归自幼在五庄观长大，虽然游历南瞻部洲也未曾见过如此别致的雪景，心中惊叹不已，脑中似是想到什么，回首看向纳拂兰音，问道：“姐姐不知那些孩童合适可以送回他们故乡去？”
纳拂兰音听他如此一问，眉尖轻轻一跳，莞尔一笑道：“小郎，那些布袋并非俗物，总要是有些时日师尊才能破解，局时我自会将这些孩童送回故里。倒是小郎你那柄辟邪剑从何得来，此剑消声灭迹足有数百年，怎么出现在你手中。”
牧子归见纳拂兰音蓝色眼眸轻眨，眼波柔转地望着自己，心中犹豫不绝，不知是否该把真相告知于她，又怕自己身怀异宝，风声走漏，惹来麻烦牵连到她与苏雪，几欲张口，又将话吞回肚中去。
纳拂兰音见他面色犹豫不定，也不勉强，莞尔一笑，道：“你不想说，姐姐也不勉强你，走罢，姐姐再带你瞧瞧这山中美景。”
柔媚之声还未被寒风吹散，滑腻微凉的素手轻轻牵着牧子归的手朝山中走去。
牧子归跟着纳拂兰音几乎将这孤北山走遍，看尽奇花异兽，风花雪月，又有佳人在侧，说不出的畅快、逍遥，心中暗道：“此种生活真是潇洒如仙，宛如神仙眷侣，若能与她长伴于此又有何妨呢！”
想到这时，牧子归脑中登时如铜钟被人使劲一敲，嗡嗡大响，不知为何会生出此种想法，二人不过相识数日，而自己分明在方才早已忘了玉苜菡与柳瑾儿的点点滴滴。细细回想，暗道：“自己本性并非如此，莫非是与风离老前辈神识融合之后，不经意间也变得风流不羁？”
牧子归心中登时打了个突，抬头见纳拂兰音一脸笑意的望着自己，心中更是一股烦闷之情升起，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匆匆辞别纳拂兰音，谎称要练习功法，逃也似的从山上狂奔而下。
纳拂兰音看着牧子归那抹将要被雪林淹没的身形，想到方才他兀自沉思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挂着一抹明了的笑意。
倩影一转，抽出斜插在腰间的翠绿竹笛，轻轻吹奏，一阵清亮的笛声登时响彻山间，如山泉奔流山间，泉水与涑石相撞，清脆响亮，似要融化这漫山冰雪，说不出的悦耳动听。
笛声与寒风相伴，还未片刻，只听纳拂兰音周围传出嘶嘶之声，似是什么东西合着笛声韵律缓缓爬动。纳拂兰音却是丝毫不惊，依旧闭目浅笑，倚树吹奏，霎时间，清亮的笛声与那嘶嘶之声相合而响，诡异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