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章 小少爷的消息
奉天王国，云天城，城主府之内，一个高大英俊的中年男子负手立于院中，目光深邃，神色中带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忧伤。他轻轻叹息一声，摇了摇头，眼中闪现出莫以名状的苦涩和悲凉，和他那本应该意气风发的外形很是不符。
这时，一个相貌中上，衣衫朴素，气质不凡的中年妇人走了出来，她虽然年纪不小，相貌也说不上很美，但这些年来保养的很不错，加之气质淡然出众，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个豪门贵妇人。
“生哥，别伤心了，好吗？那些事情都过去了，我们应该向前看，不是吗？”女人轻轻从后面抱住了男人的虎腰，把脸贴在男人背上，柔声安慰着男人那脆弱的心灵。
“唉！不伤心，我怎么能不伤心呢？要不是当年我年轻气盛，惹上了大麻烦，二弟也不会惨死在探亲的路上，连孩子都没能保住！可以说，我们家的血脉，是被我自己给断的，我对不起我弟弟，对不起我那弟媳妇，对不起那刚出生不久的侄子，更对不起我父亲啊！”
“生哥…”女人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男人打断了。
“还有就是，我对不起你！”见女人想说话，男人伸手止住了她，接着道：“要不是咱们成亲的前几年就有了芳丫头和霞丫头，你估计连个母亲都做不成了。这些年来，我只能算是半个男人，让你受了几十年的活寡，我真是…”
“我不苦，生哥，这些年来我真的一点也不苦，作为一个女人，一个妻子，我已经够幸福了。或许是上天看我实在太幸福了，觉得有些过分，剥夺了我的一部分幸福，但这只是一小部分。只是，他怎么能让你受这么多的苦，受这么大的罪，老天不公啊！”女人泪眼婆娑地哭诉着，痛斥上天的不公。
“夫人，你这又是何苦！”男人摇头道：“早些年，我就曾劝过你，让你趁着年纪不大赶紧改嫁，可你就是不听，非要跟着我这个收到上天诅咒的人一起受苦受难…”
一听男人的话，女人登时怒了：“赵长生！你个王八蛋，嫌老娘年纪大了不漂亮了是吗？觉得老娘管了你半辈子心里憋屈是吧？觉得一个大男人老是听任一个弱女子摆布心里不平衡是吗？想把老娘赶走自己和那些年轻漂亮的姑娘鬼混去是吗？”
一瞬间，刚才的那个柔弱平和的贵妇人不见了，变成了一个彪悍到让天下男子都汗颜的“恶妇”。城主府的仆人们一听夫人发飙了，赶紧躲的远远的，生怕被夫人的怒火点燃——夫人发起飙来，可比老爷厉害太多太多了。
“夫人，我…”赵长在苦着脸，正要赔不是，却被夫人直接吼住了。
“我什么我？！我告诉你赵长生，别给你三分颜色就开染坊，要不是看你心里难受，老娘我早就发飙了！好不容易让你一次，少在这儿给我蹬鼻子上脸的！赶我走？老娘还就赖定你了，既然能管了你一个三十年，那老娘就有本事再管你几个三十年！”
赵长生弱弱地回了一句道：“我…我哪敢赶你走啊…”
一听他这么说，他夫人怒火更胜：“哪敢？哦~我明白了，你是心里想着却不敢行动是吧？我告诉你，没门儿！”
“我…”赵长生彻底软了下来，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怎么可能有这种想法？
“瞧你那半死不活的样，一看见你我就来气！”他夫人哼道：“站直了！头发乱糟糟的，衣服皱巴巴的，腰带也系的这么难看，你还是不是个爷们，还有没有半点爷们儿的样子！”
一边说着，她一边给赵长生理好头发，把衣服扯直了，腰带系好了，喝了他一声道：“还愣这儿干吗，跟我一起出去看看，你这个城主啊，真是不合格，成天成天地不出去，也不知道城里是什么样了…”
没错，这个中年男子就是赵万里亲生父亲赵长在的大哥，那个彪悍的中年贵妇人就是赵长在的妻子王燕飞。他们二人也算是青梅竹马，王燕飞比赵长生大了三岁，又是先王最小的公主，打小就无法无天，在她面前，赵长生一直是被欺负的对象。
不过王燕飞也有个说法，那就是：欺负赵长生是我的专利，除我之外，谁欺负他就是抢我的东西，就是和我过不去！得，她这么一说，直接将诸多求婚的人给赶了回去，十八岁那一年，她也正式成了赵长生的夫人。
“夫人发飙的样子可真恐怖啊！”等赵长生被他夫人拽出去之后，城主府的一个年轻的护卫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心有余悸地望着城主和夫人出去的方向。
“菜鸟，新来的吧？”旁边一位年纪大了几岁的护卫道。
“大哥，小弟是上个月刚来的。”那年轻的赶紧恭敬地回了一句。
“哦，怪不得你不知道。要说咱们城主和夫人之间的故事，那可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啊！”老鸟得意洋洋地卖弄着自己的广博见识。
菜鸟护卫心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赶紧凑了过去：“还请大哥给小弟说说，让小弟长长见识，小弟感激不尽，改天云翔楼我请大哥好好搓一顿！”
那老鸟眼睛猛地一亮，道：“客气什么，咱俩谁跟谁啊！我告诉你啊，有一天……”
“……”
在被夫人拽出去之后，赵长生就挥挥手让护卫散开，他自己则一直跟着夫人的脚步，亦步亦趋，十足的持家好男人一枚。走了一会儿，赵长生突然停了下来，眉头一皱，目光扫向远处的人群，似乎发现了什么人。
“怎么了？”他夫人问道，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却没有任何发现。
“没什么，”赵长生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一个熟悉的人在附近，可就是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也看不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或许是你看错了吧。”夫人不置可否。
“有可能。”赵长生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算了，天大地大，夫人最大，咱们接着逛！”
“哼，算你识相！”
“嘿嘿！”赵长生憨厚地傻笑两声，心里一阵小小的得意。
这么一闹，赵长生的心情顿时好了大半，连带着兴趣也高涨了几分，他一会儿买一个小玩意儿给夫人，一时间，两人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个嬉笑打闹的日子。而正在此时，一个声音打破了他们的回忆。
“将军！”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赵长生的耳边响起，他身体猛地一震，待转头看过去时，他的整个人都僵住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充满激动地看着他，脸上已经是老泪纵横，哭得不成人样了。
“噗通——”
老者突然跪了下来，向赵长生结结实实地磕了个响头。望着这位激动的已经不知所以的老人，二十七年前的一个人影突然浮现在赵长生的脑海中，渐渐和面前的苍老面孔重叠在一起。
“将军！夫人！刚子前来向您请罪了！”老者泪流满面地道。
“刚子…你是刚子？当年你不辞而别，一晃便是二十七年啊！”赵长生缓缓扶起老者，不知不觉中，他的双眼已经湿润了：“二十七年啊，你还真能狠下心来！你可知道，当我听说你不辞而别的时候，我是多么的心痛吗？”
老者摇摇头，哽咽道：“将军，属下不值得您这么做，不值得啊！当年若不是属下轻敌冒进，将军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更不至于连半个子嗣都没有留下…”
“不用说了！”赵长生打断了他的话，拍着他的肩膀道：“当年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提出来，只能徒增伤感。再说了，那件事我也有责任，是我年轻气盛，考虑不周，不能怪你。走吧，这里不是地方，跟我回府里头说去。”
这老者正是赵万里的师父，在回到城主府之后，他说什么也不肯坐下，坚持要跪着说。
“不，将军，您就让属下跪着说吧。属下畏罪潜逃二十七年，天天度日如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将那个背后之人给找出来，便在齐云山上当了二十七年的贼寇。不过可惜的是，自从少将军吃了大亏之后，那人却出人意料地撤走了一切支援，若非如此，属下也根本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统一齐云山。”
“你统一了整个齐云山？！”赵长生惊异地道，齐云山贼寇众多，虽然没有蜕凡强者，但蚁多咬死象这句话还是有三分道理的。
“哪能啊，属下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将齐云山的边缘地带——就林州城附近那里——给统一了，属下也当了十几年的齐云寨大当家，直到今日方才有勇气来见您。”
看到赵长生的相貌，赵万里的师父心中突然闪过赵万里的相貌，二者居然很有几分相像，这让他心下产生一丝不解，于是道：“对了，将军，属下在那里收了一个徒儿，他长得和您有几分相似，现在差不多已经十四岁了。”
“你确定？！”思索了一会儿，赵长生突然激动起来。
“是的，少将军，属下确定！”
“侄儿，我的侄儿居然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赵长生兴奋地搓着手，“不行，得赶紧告诉我爹去，让他老人家知道，咱赵家的小少爷没死，还活着好好的，叫老爷子高兴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