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大家来找茬
金旭晨见儿子当众给自己最倚重的李总监下不来台，当即脸色一沉，“小天，说话注意你的身份，长辈们也是你随便呵斥的！”
“您把我从小送到国外读书学习先进的管理经验，我在那边学到的第一课就是‘对事不对人’！如果一个企业里都依靠辈分说话办事，那定下的规矩还有什么用处！”金墨天踱了几步瞥一眼李总监，“我确实辈分小，也还年轻手中无权。但无论如何都是金氏集团的少当家，既然发现了漏洞还不想法补救，任凭各人推脱责任，到头来亏损的冤大头可是金氏集团。”
见父亲的脸色还未缓解，金墨天生怕场面僵持便一转话锋，“我今天确实是来找茬的，不过找的是咱们商场里的漏洞。既然现在生意出了问题，咱们何不集思广益，让具体负责商场的负责人来说说不足之处，大家一起找找茬，说不定就能想出好主意来改变现状。”
金旭晨一听他说的找茬是这个意思，脸色也不那么难看了，“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只是这搭建游乐场不是你的意思吗，刚才大呼小叫喊什么？”
“我的策划书上确实有搭建儿童游乐场这一项，可具体的实施却会错了意。”金墨天指了指搭建了一小半、工程浩大的游乐场，“这可真的是个儿童游乐场了，却是本末倒置。我的本意是想以玩游戏刺激带动消费，而不是提供这么豪华的场所专供免费玩乐。”
“孩子们的快乐是很简单的，一片沙子、几个小桶他们就能兴致勃勃的玩上一天，不是给予的越豪华他们的快乐就越多。”金墨天说着拿眼神看了父亲一眼。“有时候一句鼓励、一个眼神都能让他们兴奋一天，所以不需要宽敞场地、豪华设备，他们也能玩得很开心。”
金旭晨怎么能听不出来儿子话里有话，想这些年他除了提供给儿子越来越多的金钱外，父子间几乎没有沟通过，造成现在不合的局面原因太多了，对亡妻的厌恶、儿子的桀骜、杨梅的温柔和建伟的乖巧，所有一切都是无形的枷锁，把父子两人向相反方向越拽越远。
在跟随父亲视察的人群中，金墨天冷眼观察，寻找可以成为盟军的可用力量。刚才出来解围的保安倒是还有几分人情味，以后在保安部倒是可以委托些重任，总比李总监的人要好用。现在自己必须尽量多的拉拢人心，只要培养出自己的中坚势力，才足以和上层的老顽固们抗衡！
站在最后边角上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听了金墨天的建议，张了张嘴嘴想说些什么，可发现董事长根本没发话，上面一堆大小管事也没吭声，赶忙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两人距离不远，金墨天看了看他拿在手中的计划书上写着售货员：李福彤，开口道：“李福彤大哥，咱们年轻人总有不同眼光和想法，你有什么好的建议要提吗？”
李福彤没想到堂堂的金少爷居然还知道自己，不但在众目睽睽下叫出名字来，还让自己讲讲自己的看法。当即被众人的眼神盯着，手心出了不少汗。
他本来是刚毕业的学生，前段时间想方设法托关系进了金氏商场做售货员，因为工作努力被推荐成售货员小组长，今天董事长要来视察，谭经理担心他询问销售状况，才把自己也一并叫上。
李福彤本来就工作努力，对于商场中的情况十分了解，也发现了不少漏洞。现在被金墨天推到了浪口，就咬咬牙硬着头皮上，心想着哪怕得罪了人，大不了辞职走人，反正现在金氏商场也半死不活没发展前途了。“我虽然只个售货员，但是我觉得在商场工作这段时间有很多地方不合理。”
“首先是局部：咱们商场太大了，货架又高走廊宽敞，好多客人都抱怨买个东西要找很久；其次是售货员只管自扫门前雪，因为售货跟自己收入挂钩，所以巴不得客人都买自己的商品，若是遇到问路的，都爱搭不理的；再者就是价格问题，有很多人私自提高自己货架上的商品价格，因为实行自销自收费的管理方式，只要提高了价格就能在中间赚差价，肥自己腰包！更过分的还有夹带商品，趁人不注意偷拿商场里的东西。理货的时候有亏空就不上报，很多货架上商品种类都不全了！”
把心里憋了好久的话一股脑倒出来，李福彤心里舒畅多了！自从知道售货员暗里中饱私囊以后，很多朋友都说自己傻，不会挣私钱。可他觉得在商场上班人家给发工资，不但不好好工作还利用职权中饱私囊实在是太自私了。
这话一说出来，众人脸色都不好看。金旭晨气得直哆嗦，没想到当初为了提高结算速度，指定的方案竟然被人这样钻空子，而自己还被蒙在鼓里，若不是儿子让这个小售货员说出来，还不知道自己要亏空多少呢！
“嗯，你提出的问题非常好！这就是当前最先需要解决的问题，还有谁有建议？”金墨天把视线往人群中一扫。他明白现在的人都还比较实诚，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只是很多踏实肯干的人都不敢贸然开口，既然李福彤打了头枪，自然会有人站出来。
果然，有几个年轻人都是在基层工作的，见有人起了头开始七嘴八舌讲解他们发现的不合理之处，毕竟他们大都是靠着在商场工作拿薪水过活的，谁也不希望待遇好、薪水高的金氏商场就这么倒闭了，因此大都豁出去开始大声发言。
金旭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硬是强压着心头怒火，对于不作为的商场上层恨不得全都罢免了！
“你们说的都很在理。可在我看来这个商场处处是缺陷，”金墨天看火候差不多已经把火架起来了，便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我从上午到现在连午饭都没顾上吃，把丰津市大大小小商场都跑了一圈。很显然他们都是按照咱们的路子来的，只不过是因为价钱便宜些，生意才做的不错。可我们商场里漏洞太多了！”
他把视线转向金旭晨，“您久居高位自然见不到实情，现在看着商场里工作人员各司其职，还挺像那么回事对吧？其实我早就过来从一楼到八楼仔细查看一圈了。您没来之前，这些售货员嗑瓜子、拉家常、三五成群打闹聊天，甚至还织毛衣做手工活，就没一个在自己岗位上工作的！”
“更有离奇的，整排货架没一个人看管，我把她们记账的小本子都翻看了一遍估计也没人知道。所有售出的货物与价格确实标明了，但没人理货究竟销售多少也没总数。售货员手中权力太大了，她们完全可以挪用公款，私自买卖夹带盗窃商品！”
“保安们聚在休息室抽烟打牌，别说是维护治安，恐怕有人把这里的货物偷得一干二净他们也不见得知道！”
……
金墨天越说越顺溜，越说越快，情绪激昂的把整个商场批判的一无是处！“什么金氏商场、什么超级市场，这根本就是天大的笑话！在我看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打着金氏集团的旗号，拿着金氏集团的金钱却在消耗金氏集团的信用度！这样下去用不了一个月，别说是商场就是金氏集团其他产业都会被抹黑！”
李总监的脸色变了又变，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指着自己鼻尖痛骂，却根本无法回驳，因为事实就摆在面前，自己再怎么辩解都无济于事。他只能在心中暗骂上不了台面的经理谭民和副经理陈初生，自己把他们一手提拔到肥差上，就是瞅准了将来商场运作起来，油水自然少不了。可哪怕你们不作为，也总不能把七大姑八大姨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全拽进来蹭薪水吧？
就算你拉扯亲戚们沾点小便宜也没什么，至少表面上也做做样子！这倒好，现在让这个大少爷抓住了把柄，自己往商场里掺一脚的动作自然得再缓和些了。
“既然你把商场里的漏洞看得这么透彻，那就给我写份报告，把你觉得应该如何整顿的想法都写清楚我看看。”金旭晨脸色阴沉看着儿子的火气也撒的差不多了，“都这么晚了，你先吃饭去吧。改天商场停业准备整顿！”
“停业整顿也不是不可以，反正现在也没顾客。”金墨天打量打量父亲身边一群拍马屁的高层，“只不过可不能再等改天了！现在商场半死不活，拖一天就亏损一天。还不如从现在就开始！不但要全部整顿，就连工作人员都得重新培训筛选，咱们商场可不是谁想来蹭点好处就能进来的！那些沾亲带故的蛀虫们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别一颗老鼠屎坏了满锅汤。”
金墨天早就准备好了套子给老头子钻，直到这时才把包袱抖出来，“说白了，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超级市场，更不懂如何用人。如果你觉得做商场太吃力了，还不如把这块蛋糕让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