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家庭财产集合论
第三十二章家庭财产集合论
雄赳赳去拜访汤干声之前,先去拜访了政治老师乐悠悠。
这是一节自习课。
昨晚,他连夜整理了他写下的七十五条“法律”。
现在,乐悠悠正在读“第一部分:平等”
“第一条:不管是谁,什么背景和职业,只要损害个人和集体的利益,都应该受到惩罚。
第二条:不管是谁,什么背景和职业,只要不损害个人和集体的利益,都不应该受到惩罚。
第三条:任何人,只要不违法,他或她的婚姻不得受到任何人的侵害。
第四条:任何人和集体的财产不应受到任何侵害。
第五条:…………”
乐悠悠才看到这里,就一脸严肃地压低声音问他:“谁叫你写这些东西的?”
雄赳赳:“我们应该有法律!”
乐悠悠:“你是什么水平?什么学历?一个高中没有毕业的学生就想立法?天下会让你的法变得无法无天的,明白吗?”
雄赳赳头脑一片空白。
乐悠悠:“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做个班规;以后,讨个老婆,做个家规。然后,生儿育女,教他们规规矩矩,不要乱说乱动。做好这些家规之后,贴在门背,不要让外人看见,免得人家笑话你。”
雄赳赳满以为会得到赞赏,最少得到肯定,谁知道乐悠悠老师的反应会那么的强烈。他不知道说什么,乐悠悠也是如此。
他们面对面坐了很久,沉默着。最后,乐悠悠老师说:“你先到教室去吧,其它部分我再看一下。”
这节课又是数学课。
严殷又恢复了那种严肃的神情。这一节课复习到三角函数。
同学们又试图逗乐严殷老师。
闹腾腾开始了:“严老师,那天好像你偶然提到集合这个概念。数学也有集合吗?”
严殷:“集合是数学的一个基础概念。简单地说,集合就是‘包含’的意思。比如,三角形这个集合就包含等腰三角形、等边三角形和其他三角形。”
闹腾腾指着自己的头,说:“严老师,这个集合包含什么?”
严殷:“头发、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面颊等”
闹腾腾:“那我的脸呢?”
乱糟糟:“闹腾腾,你老是瞎闹,你还要脸吗?”
雄赳赳却提出一个很正经的问题:“严老师,一个家庭的集合是什么?”
严殷:“是家人——父母、夫妻和儿女,还有房子、家畜、有些地方还有自留地等等。”
乱糟糟又来了:“严老师,叫辣丝丝再给你找一个师母,你家的集合才完美。”
严殷:“我认为我家这个集合已经完美了。什么师母都不用了。好了,我们继续复习三角函数……”
谁知道,严殷的一个简简单单的陈述会给桃林县带来什么?
人们看到了严殷老师的生机,甚至还有一些笑容。
辣丝丝却看到了一个神奇温馨的世界:她有一个表姐叫做沈红香,不是太漂亮,而且还有些泼辣,就像她自己一样,标准的辣妹。但是,她是一个孝顺、善良而能干的姑娘。她常年在水利工地上劳动,还是生产大队共青团宣传委员。小时候,自己一顽皮,爸爸妈妈就会说:“你比得阿香表姐一个角就不错了。”辣丝丝和一个叫做侯丝雨的表姐就给这个大表姐起个绰号叫做“一个角”作为报复。表姐竟然不生气,有时还会这样警告她:“小妹,再不听话,一个角表姐把你打得一个角都不剩!”
也就是在严老师讲三角形集合的时候,让辣丝丝想到了这个一个角表姐的。
今天是一个角表姐的新婚的日子。她和村里面的姐妹们都去送亲。她送给表姐一个漂亮的脸盆,还有绣有梅花的毛巾。新郎来了,走完小道,穿过竹林,进入新娘的家门,拉着一个角表姐的一个手,向这个方向而来。
他们走到学校了,同学们和老师们都祝贺:“祝老师师母白头偕老”!
同座笑眯眯推了辣丝丝一下,她醒了。严殷老师正在复习三角,而不是“一个角!”
她打算今天一定要寄出一封信。
放学后,雄赳赳又去政治老师的宿舍,要回他的大作,并且准备诚惶诚恐地听政治老师的盛世危言!但是,政治老师却不在家。他在等待的时候,看见邻班的班主任丘老师把一个女士背在肩上,往外面走。他还请雄赳赳帮忙:“吴作宾,帮我关一下门口。”
雄赳赳关门,闻到房间里面弥漫的中药味,几乎让他咳嗽起来。
雄赳赳:“丘老师,要我帮忙吗?”
丘老师:“要,帮我拿那个桶,对,就是那个,放到我手上来。”
雄赳赳:“老师,我送你,到哪里?”
丘老师:“医院。”
雄赳赳知道那个女士就是丘老师的爱人,在千里之外的广东工作。据说,结婚二十年了,他们才见过五次面。因为每当假日,老师们除了学习就是下乡支农。有一年,丘老师已经上了回广东的班车,还要被叫下车,因为又有中心工作了。就这样,年复一年,青春就在这样的折腾中流逝。他们唯一希望就是退休倒计时。但是,现在他爱人得了重病,只好带着病重的身体来到这里跟他。
据说,他们都四十多岁了,连孩子都没有。
雄赳赳感到心疼,也感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应该改变一下。
在一次劳动中,他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曾经问过班主任阳老师:“难道丘老师不能调回去吗?”
阳老师说:“那是不可能的!”
“那丘老师的爱人不可以调来吗?”
阳老师答:“那也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阳老师:“户口问题。这些东西你们长大以后就会知道。”
十多分钟以后,他们来到了医院。
他帮助丘老师安置好他爱人之后,就想去吃些东西。
他来到了那天他在这里出过洋相的米粉店,实际上,整个县城就这家米粉店。
这里已经排起两条长龙,一条是买票的,一条是买粉的。那时,吃粉要粮票,如果没有粮票就得从家里抓几两米来。这在以后的几十年看来是不可思议的。恰好,雄赳赳还有二两粮票,他才有脸皮来排队。
卖票的正是那个很喜欢别人叫她“方部长”的方春红。
不是亲身经历。雄赳赳不会相信有这样卖票的!
“退后点,退后点,什么气味都有!你们刚才到屎坑游泳了?还偷吃东西了?”她嫌买票的人有汗味吧?
“快点,拿钱来!没有零钱补,下一个!”
那时,一毛钱一碗粉,一块钱都算大票。
“你瞎眼了!”
终于有个男子忍不住了,就指名道姓和她唱对台戏了:“方春红,你有什么了不起?多大的官我都见过!”
方春红:“怎么了,怎么了?不吃吗?滚蛋!”
男子:“你才滚蛋!你别以为你当干部,领工资就了不起!”
方春红:“了不起又怎么样?有本事你去当呀?现在还在这里臭要饭一样,老子不给你吃,你就得吃屎!”
男子忍不住了,左右开弓,扬手就是两巴掌!
方春红哭天嚎地:“耍流氓哇,耍流氓哇,老牛哇……”
陈师傅来劝架了,他亲自撕一张票给那个男子,赔笑着:“黄阿公,你去打粉!”
方春红对陈师傅的行为很不舒服:“你为什么不叫人抓他?你为什么让他在这里耍流氓?”
陈师傅:“方部长,人家六七十岁的老人了,跟他计较什么呀?”
方春红:“我要是查出他做过一次坏事,我就整死他!”
黄阿公听到这话又向方春红扑来,陈师傅拦都拦不住。
黄阿公指着方春红:“你再狗叫一声,我叫林三味或者是桃千山把你的头砍下来,一脚踢到屎坑去!”
这句话居然很有用。她好像是一台在呱呱叫的破电视,突然被扯下电源插头。
桃千山是谁?他是桃千枝和桃千果的哥哥,和林三味一样,都是说得话的人。现在他们没有桃千果出名,但是,在此地也是正义的象征。
陈师傅对她说:“你去搬柴火吧,我来买票。”
方春红:“我,去搬柴火?”
陈师傅:“要不,你去休息一下!”
方春红不是往里面走,而是往门外走:她回家了。
那个黄阿公捧着碗,就在售票处看着,警告:“陈某人,我在这里看着你,如果你也敢随便骂人,我不用叫人,我自己就砍你的头!”
陈师傅笑笑:“当然,当然!喂,黄阿公,你认识桃千山和林三味吗?”
黄阿公也笑了:“他们可能认识我!”
马上就到雄赳赳了,他还沉浸在对刚才所发生一切的回忆中和思考中,直到师傅提醒:“喂,小弟,想哪个小妹了?中学生不给谈恋爱的!”
哦,这他才醒过来。他很庆幸,不是方春红在这里卖票,否则,他肯定不是“聋了”就是“瞎了”,反正好好的一个人就活活被她骂残废了。
这时,有一个小姑娘拿着一个碗,里面装着一点米,哭着叫着:“哥哥,哥哥,我爷爷想吃粉。”
雄赳赳退后,让她先买票。
陈师傅问:“爷爷怎么样了?”
小姑娘:“我爷爷不会说话了……”
陈师傅一边给她撕票,一边喃喃自语:“苦了一辈子,唉!”
死前最大愿望就是吃一碗粉?雄赳赳感到很心酸!
他又想起那个方春红“这种人能包括在干部的集合中吗?如果能,天下人都不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