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白泽授
白泽怒吼一声,于鬼门的对面又打开了一扇泛着白光的门。众鬼畏惧白泽神力,一个个排着队,畏缩的朝白门另一端的鬼界走回去。白泽威风凛凛的站在东西市正中的牌楼上,像是检阅军队的将军一样俯视群鬼。冷不防李淳风从下面急速冲上来,抱着唐影骑在他身上!
“汝要作甚!”白泽吼道。他一个上古神祗怎能让凡人骑着?李淳风不管他什么情绪,只说:“别管这里了,带我去救治这孩子!”
白泽也怒了,“昏话!李淳风,吾当汝心系天下,本欲收做传人。可汝竟然为一孩童要置长安百姓不管吗?”
李淳风抱着唐影的手已经烧得起泡了,可他还是紧紧搂着,“你看!我早已在朱雀街上写满了引魂之咒。今夜必能平安度过,若以后有何闪失,淳风必将鞠躬尽瘁、拼死弥补。可今天你一定要先救这个孩子!”
白泽早就发现了淳风的符咒,也知他一定胸中有谱,却仍不肯低头,“吾凭什么要救她?”李淳风再忍不下去,伸手掰住白泽的犄角,害得白泽不得不仰着下巴骂道:“贱畜!汝欲做甚!放开吾!”
李淳风当然不会听话,他冷冷的说:“淳风凡人一个,只求上神救了这苦命孩子。事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现在,恕我不能松手。”
白泽郁闷的乱蹦乱跳,最后还是屈服了。他狠狠的威胁道:“李淳风。汝以后会后悔的!”李淳风铿锵回答:“若她死了,我现在就会后悔,哪还管以后。”
白泽再不言语,长啸一声,朝西山疾驰而去。李淳风见他行动了,心才放下一些,松开血肉模糊的手,低声趴在唐影耳边说:“甜儿乖,伯伯一定会救你的。”
神兽在低空疾驰片刻,飞到西山一处石洞瀑布停下,“把她扔下去。”李淳风怕它跑了,便恭敬说道:“潭水不知深浅。请上神带我们潜入水中。”
白泽哭笑不得,“可笑!什么水能难得住汝。李淳风,本上神并不是怕汝。若不是赏识,怎么会受汝钳制?快下去吧,耽误了时间谁也救不了她。”
李淳风听后不再磨蹭,纵身一跃跳入瀑布下的深潭。才一入水,彻骨寒冷顺着脚尖直冲头皮,但当唐影一入水中,她身子周围的潭水立刻变得温暖起来。
白泽伏在潭边舔了舔前爪的毛,慢慢说道:“吾之白火,可烧世间一切邪秽。除本身以外,从没让别人使用过。故而,吾也不知这女童能不能驾驭白火。以寒潭降温,只是缓兵之计。若她不能消化白火,终会被白火吞噬。”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汝也不必太过担忧。这小孩颇为与众不同。虽然一时不能言明,但其生气与世间之人皆为不同。这也是为何,她现在还没被烧化之故。”
“如何能保住性命,还求大神明示!”李淳风抱着唐影诚恳道。
白泽与他对视片刻,前爪对拢,念咒拍地。不多时,爪下竟然出来了一卷画卷。李淳风看着不觉心潮起伏。这便是天下第一伏魔宝图《白泽图》。白泽看了卷轴两眼,大爪一挥扔到潭水中李淳风的身边。
李淳风看着飘在水上的卷轴,并没有捞起来,“禀大神,这卷轴太为贵重,淳风担当不起。”
白泽闷哼一声抬头眺望闪耀着妖异白光的长安城,“太为贵重?吾原本也这样认为。可连一区区东瀛邪术都破不了,看来天下已大不同了。”
两人想起刚才激烈的战斗都沉默了半晌,还是李淳风挑起话头,“白泽图向来只献明君。淳风一介布衣,如何担当的起。何况淳风只想研究天象历法,除魔并不是擅长之事。”
白泽低头看他,“吾问汝,为何研究天象历法?”
淳风毫不犹疑:“为造福百姓苍生。”
“然,妖魔一日不净,降妖卫道便也是造福苍生。”
此语振聋发聩,李淳风有些愣了。
白泽昂起头颅,仰望星空,缓缓追忆道:“昔年,吾听天下盛传太宗圣明,便一路奔到长安。然短短几年天象异变,吾心生踌躇,献图之事便耽搁下来。”他顿了顿说道:“听说汝与袁天罡合推中土运势,想必知道吾之所指。”
应该是女帝改朝换代的事情吧……李淳风点头,追问:“那,为何是我?你不如拿去给袁兄,他在降妖除魔比我更有建树。”
白泽张开眼睛,星辰落在其中,“强于汝的又何止一人。可今世今日,此城此地,吾只遇上汝。问那么多作甚?”他说着有些不耐烦的抖了抖白毛站起身来,“图中后半是长生秘法,汝虽不感兴趣,但为了救这小女孩的性命,必须得研习下去。这图暂且交由汝保管,等汝遇到了明君,交给他便是了!”
李淳风本想推辞,可以想到唐影命在旦夕,只能硬着头皮接了下来。
白泽长啸三声,大声说道:“好、好、好!吾决计离开长安游历天下,也许若干年后再写本新图也未可知。汝可要等吾回来!”
夜空中传来猫头鹰的叫声,枭儿不知从哪飞来,落在白泽角上。他翻眼睛望上看,“烦人的老东西,吾可不跟汝做伴啦!”枭儿咕咕叫了几声,倒有些不舍的味道。
白泽腾空前留下一句话,“李淳风。汝品格高尚,却太容易作茧自缚。天下是天下人的,好与坏,不需要你一力承担。”
说完,他踏空奔去,留下一道光痕。李淳风捞起白泽图,竟然有些哽咽,“你丢下烂摊子逍遥去了,还好意思说教……”
怀中唐影气息渐渐平稳,却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他展开白泽图后半,细细查找着能化解白火的办法。不知过了多久,好容易找到了一章有关的图解,看了几眼却立刻看红了脸。
要口对口以自己修炼之气中和白火吗?这……他怎么能对个小女娃做得出来?
枭儿在树丫上叫了两声,瞪着明晃晃的大圆眼睛,歪着脖子盯着他。他想起白泽刚才的话,小声对自己说道:“没错。我刚为了救她放下了长安的鬼门,如果因为拘泥俗礼,而延误救人时机岂不是要抱憾终生?”
他抱着唐影踩着水朝瀑布走去,把自己淋了一个透心凉,假胡子和假眉毛也都冲洗干净。
终于,深吸一口气,托着唐影的头把嘴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