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把关(4)
这一晚肖亚琴一直没有多说话。上了床,肖亚琴都在想着心事。李如柏以为肖亚琴还在生他的气,就说一些轻松幽默的话儿来逗肖亚琴开心。说了几个笑话,肖亚琴还是无动于衷,在李如柏看来很搞笑的故事到了肖亚琴那里就变得如石头那么坚硬,根本打不动肖亚琴脸上笑的神经。李如柏侧过身,手搭在肖亚琴的肩膀上来回地摩娑,当滑动的手在肖亚琴的脖子上掠过,李如柏就又想起了一个关于项链的外国笑话。李如柏说,有个美丽的姑娘,她戴了个很漂亮的有个飞机坠子的项链,一天,姑娘发现有个小伙子死死地盯着她的项链看,姑娘就想,瞧,我的项链多漂亮,于是姑娘就问小伙子,是不是她的项链很漂亮呀。小伙子说是的,但是那个机场更是风光迷人,要是能在这个机场上开飞机,那这个人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李如柏说着,搭在肖亚琴脖子上的手就做了个飞机状,欲在肖亚琴的机场上滑行,亚琴,让我在你的机场上开飞机吧,让我冲锋吧。李如柏说着就要爬上来。肖亚琴伸出手把李如柏挡了回去,放正经些,少来这一套。李如柏说谁没正经了呀,我是真的想冲锋呀。李如柏说着又要上来,肖亚琴把身侧向一边,我累,没兴趣。
那就早点休息吧,李如柏没有强攻。李如柏关了灯,没有再动肖亚琴,也因为刚才讨了个没趣,就没有说话。过了一回,肖亚琴转过身来,如柏,我有个想法。
李如柏也转过身来,面向着肖亚琴,有什么想法,你就说吧。肖亚琴望着李如柏,虽然她看不清李如柏的表情,但她知道他在认真地听。
肖亚琴说,我想,咱认个干女儿。
李如柏说,干嘛有这种想法呢,想认谁做干女儿呢。
肖亚琴说,儿子上学去了,你又整天不在家,咱一个人好闷,有时候想要是有个人在身边陪我聊聊多好。
李如柏说,是啊。
肖亚琴说,你同意了?
李如柏说,谁呢?
肖亚琴说,你也认识的,我就不买关子了,若娟呗,你说好吗。
李如柏说,若娟是个不错的女孩,她不是经常来找你聊吗,干嘛冒出这个想法,还要扯上这个关系?
肖亚琴当然有她的想法,只要她把若娟认作了干女儿,那她们就是一家人了,不管若娟和如柏有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与苗头,摊上了这层关系,就可以以这种干亲的关系把他们的不应该有的那种情感束缚住。
不可以吗,肖亚琴感到有些疑惑和不可思议。
不行,绝对不行,李如柏决绝地说。肖亚琴没问为什么,翻转身,把个背脊向着李如柏。李如柏知道自己说得语气重了些,就沉住气,把一只手搭在肖亚琴的肩膀上,向肖亚琴分析其中的利害关系。李如柏说,若娟是个很不错和很有发展潜力的孩子,咱不能毁了她的前程呀,现在市里正在进行干部的调整,若娟准备安排到团市委那里去。这是若娟的一个关键时期,如果咱把若娟认做了干女儿,对若娟的前途是一百个不利的,人家会指手划脚的说,若娟是靠了我这个干爹的关系而不是凭她的本事上来的,人们所看到的,也不再是若娟的能力,而是她的关系,工作上还会服她吗?这对若娟,对咱都是不好的影响。
肖亚琴有些不高兴。肖亚琴 不高兴并不仅仅是李如柏在这件事上不答应她的要求,而是她的心里隐隐约约有一种对若娟的戒备心理和对李如柏的担心。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李如柏乃一介凡夫俗子,他有没有这方面的毅力与意志呢?如果这一根弦没绷紧,稍有松驰就会犯错误,成为沉沦下去的根源,而且人要是在这里滑下去了,就真的是很难把脚收回。官场上的人最容易犯的两种错误是对钱的贪婪和对美色的占有,钱与美色又往往是连在一起的,攫取不义之财是为了享受美色,要尽情享受美女的温柔则又要不择手段地去捞钱,用一沓沓的钞票为美女铺开一条向你迈来的粉红色的路。所以,在经济问题上肖亚琴看得很紧,就是不让李如柏掉进这个怪圈里,那样,不仅会毁了李如柏,也会毁了肖亚琴苦心经营的这个家。
肖亚琴细细的一想,觉得李如柏说的也有道理,说句真心话,肖亚琴也希望若娟有一个美好的前程,她到底是个不错的女孩子。
肖亚琴说,那你可要好好想想和把握住你的关键时期。
李如柏对肖亚琴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有些弄不懂,本想向肖亚琴问个明白,一会肖亚琴就进入了梦乡。
李如柏抬头看了看睡得像死猪样的肖亚琴。肖亚琴这些天为晚会的事情确是累的够呛。李如柏为肖亚琴扯了扯被子,便侧过身子,可是怎么也睡不着,他的那种想冲锋的激情还没有完全消退。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胡思乱想起来,忽然间,面前一闪一闪地出现了若娟的影子,若娟那双清清澈澈的眼睛,说话时露出的洁白的牙齿,带着浅浅的酒窝的笑靥,那头飘逸的头发,是那么清晰地占据着他的脑海。李如柏睁开眼,用手揉了揉脸,又摇了摇头,自己并不是在做梦啊。当李如柏又闭上眼,若娟的影子又挥之不去地在眼前浮现,耳边还传来了若娟略带磁性的歌声:“想念你白色的袜子和手指的烟草味道……”
这一晚,李如柏久久难以入眠。
李如柏又何尝不知道自己进入了一个关键的时期呢,而且是一个机遇与挑战并存,总的来说是机遇大于挑战的人生中重要的一个时期。在一个人的一生中,碰到的机遇不是很多,或者也可以说一个人的关键时期并不多。这是人生的又一个转折。把握得好,人生就变得豁然开朗,让你混得洒脱精彩活得叫人羡慕;若果你抓不牢这个稍纵即逝的时机,不用说,你的人生将是一蹦糊涂了无生气。李如柏的第一个关键时期是毕业分配面临的就业选择。李如柏学的是机械工程,原计划是分配到一家国有大企业,那时候进国企是无数大学生梦寐以求的美事,而且李如柏要去的国企在省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很多人想尽办法也没门可进呢。李如柏出身农门,没有一丝的关系可走,能到这样的企业去一展鸿图是他想也不敢想的,在别人眼里他是个幸运儿。就在李如柏收拾行李准备去报到的时候,他的一个同学让他改变了注意。同学是蛮铁的一个同学,他的父亲在省政府里任要职,同学问他想不想到省政府机关工作,并让他考虑考虑。李如柏原来对毕业的去向并没有过多的考虑,他一个穷农村娃,能跳出农门,不继续演绎父辈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在城里找到一份工作就光耀门楣的了。李如柏没有任何的包袱,分配去哪他都会让生命激情地燃烧。如今面对选择,尽管都是别人奢望不到的,李如柏却又显得无所适从了。一个是专业对口的单位,可以让自己的所学发挥得淋漓尽致的舞台;一个是普通的机关公务员,面对的又可能是繁琐的公务和平淡的生活。李如柏苦苦地思考了几个晚上,最后还是选择了进机关。当时很多人都为李如柏的选择感到婉惜,导师也多次找李如柏谈话,要他好好考虑自己的前程。但李如柏去意已决,毅然决然进了机关。现在回想起来,不能不说他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如果李如柏按照别人为他设想的路子走,进了那家国有企业,说不定现在他也成了下岗工人中的一员。人的命运往往系于一刹那间的一个闪念,对一个人的一生起决定作用的机会更不是垂手可得,有时候十年二十年也遇不上,所以在关键的时期,还是得要有高瞻远瞩。
肖亚琴的眼光就比李如柏看得远。可以说婚后在李如柏算得上关键时期的两个日子里,肖亚琴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果没有肖亚琴从中的操作,李如柏可能现在还是机关里的普通一员,就算混得有个样儿,职务上有所成就,那最多也就是个科局级了。不到深圳不知自己钱少,不到京城不知自己官小,要知道在省城有科局级职务的人可也是举目皆是,那根本就不算是个官。现在李如柏的官也不算很大,然而却让人有成就感,手下到底是管着几百万的人口,出个门儿不敢说威风八面,却也是人前人后让人尊着敬着。能混到今天这个模样实属不易,而且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看你嗅美的,没一点进取心,肖亚琴对李如柏的成就感大为不满。肖亚琴也许是希望他不骄傲自满,能积极进取,发挥他的潜能,把事业做大;也许是女人的一种虚荣心在作怪,他的成功能让她得到一种满足。不是说男人以征服世界来征服女人,女人以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吗,站在一个成功男人的头上那是女人的自豪。不过肖亚琴也就是一个渴望成功的理想主义者,她渴望李如柏的成功,但她又绝对不会寄望李如柏的成功而从中获取任何的功名利禄。肖亚琴没有攫取金钱的奢望与心理,是值得李如柏欣慰的,也是李如柏走向成就的最好的基石。对于一个无所欲求的女人,李如柏能说什么呢,何况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自己的仕途与前程着想。
李如柏当然也十分重视他所面临的机遇,十分重视他人生中的又一个关键时期。毫不夸张地说,在他一生之中所遇到的关键时期里,这个是最为重要的一个,不管是从年龄上,还是机遇上,这次都显得尤为重要。特别是天时、地利、人和方面他都是占着明显的优势。如果错过了这个机遇,李如柏可能今后再也没有了可以龙腾虎跃的机会,能力再好也只能是在平川浅水里低呤浅唱。这样的命运李如柏不会甘心,肖亚琴更不会同意。李如柏已经43了,还算刚步入中年,但在仕途上这个年龄是不让人足可以乐观的,长江后浪推前浪,政坦上的新星不断出现,前浪很快就会被后浪淹没或被晾在了沙滩上,如果上不去了,就是原地踏步或来个平调交流,熬个一届两届,那你的前程就暨不光明也不曲折,而是像大海的地平线一样平了。肖亚琴说的对,该好好的想想和把握自己的关键时期了。
李如柏有些浮躁,也有些累。这天,李如柏坐在办公室里一个人静静地抽闷烟。烟灰缸积累了七八个烟头,一圈一圈的青烟在他的头顶上盘旋缭绕。李如柏的头脑里一片空白,有时候又乱糟糟的没有一点头绪。办公室的门是虚掩着的,若娟进来了他也没有察觉。若娟拿一份文件来给李如柏审阅,她先是敲了敲门,没见李如柏应答,因为门是虚掩的,若娟就推门看了看,见李如柏在就走了进来。若娟的高跟鞋敲击着地面,发出嚯嚯的有节奏的清脆声响。若娟来到李如柏的右侧,叫了两声李书记李如柏才反应过来。若娟把文件递给李如柏,见李如柏的双眼有些浮肿,整个人显得很疲惫。
若娟说,李书记你休息不好吧。
李如柏说,是啊,这几天下去调研,中午没有好好的休息,晚上又睡不好,感觉有些累。
若娟说,那可不只是感觉有些累,看你就知道是真的累了,李书记,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是我说你,你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呀。
李如柏觉得有些好笑,累在我的身上,有感觉没感觉你也知道啊。也许是我真的老了,岁月不饶人哪,再也经不起磨打了,李如柏说。
若娟说,那里呢,李书记您还是早上10点钟的太阳,只是工作太辛苦了,就是铜墙铁壁也经不起如此日理万机的磨打呀,要不,我帮你按摩按摩放松一下吧。
把一个人比作早上10点钟的太阳李如柏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这个比喻还算是中肯的,青年人是八、九点钟的太阳,中年人不就是十点钟的太阳了吗。李如柏笑了笑,没有说反对,也没有说同意,于是若娟就站到了李如柏的背后,轻轻地按摩着李如柏的肩头。随着若娟的纤纤素手在肩膀上走动按捏,李如柏感到疲乏的筋骨放松了不少。若娟,你的按摩功夫还真不懒,李如柏微闭着眼说。那当然了,若娟说。若娟告诉李如柏,她的姐姐是个护士,在学校里学过按摩,若娟的按摩技巧就是从她姐姐那里学来的。
李如柏说,是吗。
若娟说,是啊。
若娟的手从李如柏的肩膀移到了头上,先是在太阳穴上按了按,然后轻轻地揉搓。在手指一上一下的滑动中,李如柏的后肩如蜻蜓点水地碰着若娟富有弹性的身体,从若娟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法国香雪儿香水的芳香直扑李如柏的肺腑,李如柏就有了如入仙境腾云驾雾的感觉。
“十?一”黄金周,李如柏依然是忙,好像他的日历上从来就没有假期两个字。一过了10月1日,肖亚琴就完全地放松了,而在校庆的前几天,肖亚琴可是忙得不可开交,整个人都交给学校了。校长也下了死命令,集中进行了三天的彩排,白天黑夜争分夺秒。校庆晚会搞得很成功,参加市国庆晚会的节目也获得了一等奖,这是让肖亚琴感到欢欣和高兴的,她的付出得到了最好的回报。忙完了学校的事情,肖亚琴结李如柏的事提上了议事日程。一天晚上,若娟又来约肖亚琴出去散步,肖亚琴正想好好地和若娟谈谈。
两人漫步在江滨防洪大堤上,轻轻的江风吹拂着大堤上的杨柳,让人觉出了秋的一丝凉意。路灯柔和的光照着大堤上的杨柳、香樟、细叶榕和一些不知名的绿化树,把它们的阴影轻轻地投放在五彩斑澜的大堤和缓缓流动的河面上。在大堤上散步的人很多,三五成群的来来往往。肖亚琴一边走,一边把想认若娟做干女儿的事跟若娟说了。若娟说好呀,以后我就是琴姐你的女儿,我会像你的亲生女儿一样的对你。你真愿做我的干女儿?肖亚琴问。愿意,若娟说。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和如柏的女儿,肖亚琴说,并特别加重了如柏两个字的语气。
若娟有些不解,接着肖亚琴告诉若娟,李如柏不同意她这样做。为什么呢,若娟问。还不是为了你的前途吗,如柏为你想得很周到,肖亚琴说,如柏怕他这样做,会影响到你的升迁调动,不利于你今后的发展和开展工作。肖亚琴告诉若娟这些,是想让若娟知道,她和李如柏像对自己的女儿一样对待她,除了这种亲情的关系,她们不能再有其他的关系和瓜葛。
肖亚琴说,若娟,你懂如柏的用意吧。若娟说,李书记真是想得周到,我都不知该怎样感谢李书记和琴姐你。肖亚琴说,我们也不是要你感谢什么,只要你能记得我们是真心对你,摆正我们各自的位置就行了。
放心吧,琴姐,我知道的。若娟隐隐约约明白了肖亚琴话中的话。
行到紫水桥附近,两人都觉得身上沁出了微汗,便准备折回来。她们先是在大堤的一个观景台前停下,凭栏观赏了一会紫水河两岸的风光。河水缓缓的流动,河里倒影着岸上的点点灯光,几只小船和一个竹排在点点的灯光间穿行,河的对岸还未开发,一丛丛青翠的竹子戏弄着清辙的河水。从竹蓬间,不时可以看到一闪而过的灯光,那是不远处一级公路上穿行的车辆发出的灯光。车从紫水桥上经过,发出风驰电掣的呼啸声。在大堤上,除了三三两两的行人外,隔三差五的还坐着一个个垂钩者,他们的几杆鱼杆倚着护栏,鱼饵已抛到河的中间,他们或支一只小凳,或坐在树荫下,静等鱼儿的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