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夺取政权
大望山胜利后，消息很快传到龙岗、坪山一带，广大群众敲锣打鼓庆祝胜利，人心向齐，军民振奋。蓝天和李远方回到坪山后，开始发动各地党员和群众骨干，进行宣传发动，准备龙坪区新区长的竞选。
竞选将在四月十五日进行。于是，坪山和龙岗各地的地下党员纷纷站起来发动群众，刷宣传标语，召开控诉会，号召人民群众为打倒蒋家王朝，建立人民民主新政权而行动起来，并对老区长黄道详等反动地主进行血泪控诉。
各村农会、青苗会、妇女会和青年团等群众组织立即响应，控诉大会一波接一波，高潮迭起，反应激烈。这样一来，坪山的黄家大院开始不安定起来，黄道详因年老体弱，加之上次大病之后一直未愈，始终难以恢复元气，人显得越发苍老。
黄道详本来年近古稀，都做了半辈子的地方官员，该退下来颐养天年了，可他偏偏不服老，仍要死撑着。他原指望四个儿子为他撑腰，老大黄海光在深圳，当个空壳参谋长，没有实权。老二黄海宗在惠州，虽身为保安十三团的团长，又被上司束之高阁，顶不了屁用，他最喜欢的就是老三黄海耀，他既是正规军又是强硬派，做事风风火火，说一不二，只可惜他已远调长江一线作战去了。
他最后一道防线就是老四黄海祖，身为保安八团一个营的兵力把守坪山老家，按理来说是他黄道详从政的最后坚强后盾，殊不知这小子我行我素书生意气，前几天在金龟山一战，几乎全军覆没，打到最后他丢灰弃甲仅剩一人空手而归。他为此大发雷霆，将老四臭骂了一通，他的强大的后盾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土崩瓦解。
黄道详思之再三，准备隐退下来，不再从政。谁知身为惠阳县县长的罗云光特地从淡水赶来看他，鼓励他继续参加区长的竞选，加之管家和三媳妇反复相劝，说他人老心未老，仍可以当一任区长，为儿女们再积蓄一点力量。这样一来，黄道详挣扎着，开始为选举一事蠢蠢欲动。
坪山圩人山人海，异常热闹。一群青年男女手拿传单，见人就散，传单上赦然写着：人民当家作主的标语，圩外有一空地，空地上也挤满了人，前面悬挂着横幅，也是有关民主选举的标语。
叶岚、严尚州等人正在台上慷慨激昂地在演说：“父老乡亲们，我强大的人民解放军以摧枯拉朽之势，即将横跨长江，攻克南京政府，国民党反动派即将完蛋了……”不一会，叶岚带头喊起了口号：“中国人民万岁！共产党万岁……”受了感染的群众也跟着同声高喊。
叶雄伟带着龙坪区自卫队长一百多人手拿警棍、步枪等武器，气势汹汹地赶来，群众见自卫队来了，并不惧怕，仍然欢呼口号。叶雄伟勃然大怒，指挥自卫队向群众发难，欲驱散集会的群众。
群众登时大乱，有的被挨打，有的被抢，有胆大的夺下自卫队手中的武器，反将自卫队打倒在地。于是，打的打，跑的跑，挤的挤，你推我搡，我夺你抢，台上台下乱成了一锅粥。严尚州见情况不对，保护着叶岚准备离去，却被叶雄伟几个人拦住。
严尚州怒视着叶雄伟：“叶队长，你想干什么？”
叶雄伟晃着脑袋，说：“干什么，我还没问你呢，放着好好的校长不当，带一班老师来瞎闹什么，你们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叶岚挤出来说：“严校长是区长的候选人，为什么不能出来演讲？”
叶雄伟说：“什么区长候选人，在这里除了我们黄区长，还有谁能胜任，你们这不是白费劲嘛，给我抓起来！”
几个自卫队员跑过来抓人，结果一靠拢就被人给截住了，还未等叶雄伟反应过来，两个耳光刮过之后，就有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已对着他的脑袋，那人厉声喝道：“快，叫你的人放下武器，滚远点，不然，你的脑袋就要开花？”
叶雄伟傻了眼，回头看，却是坪山武工队队长王同，后面还站着李远方和林文雄等一群人，他们双手交叉，将他夹在中间，叶雄伟已经领教过了李远方和林文雄的厉害，不敢出声，只好对自卫队员说：“你们听到没有，滚远点！”
几个自卫队员听到叫声，立即收了枪，一步步退去。接着啪啪两声枪响，众人都停了手，李远方站到台前，大声喊：“我是江南支队二团团长，谁要敢在这里掏乱，休怪我的枪仔不长眼……”说完他看都不看，甩手一枪，将台柱上一根红丝线击为两截，随风飘了下来。众人骇然，无人再敢出声，台下鸦雀无声。
第二天正是选举之日，也就在这个台上，来自坪山和龙岗的持票人都向正中央的箱子里投下了神圣的一票，由于有自卫队在维护轶序，所以使整个选举活动有序进行。当唱票员唱到最后一票，结果黄道详以10票之差落选。
严尚州顺利地当上了龙坪区的新区长，并很快组成了新的区政府，叶雄伟被赶下自卫队，王同担任了自卫队队长一职。这样，老革命根据地坪山终于夺取了领导权，成了人民当家作主的天下。国民党和反动地主只能退居一方虎视眈眈。
黄道详落选后，深感日落西山，难以再复。这天他精神略好，被管家扶出来晒太阳。忽然，有人惊慌来报，说自卫队带着****又来了，将全家都包围了。管家听罢，只得向黄道详禀报：“不好了，老爷，****又派人来收地契征粮食了。”
黄道详似听非听，他似乎听就料到了这个结果，说：“管家，扶我进去！”管家这才又扶着黄老爷进去了。
不一会，叶岚带着几个人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大喊：“管家，管家在吗？”
管家慌慌张张地出来，小声地说：“哟，这不叶老师嘛，请问有何事？”
叶岚手里拿着一些传单，对管家说：“管家，我们已经来了好多次了，你们总是避而不见，今天我们来一定要把事情办妥，希望你们配合。”
管家重重一点了一下头，说：“是的！”
叶岚说：“根据我们江南地委的会议精神，现在我们进行土地改革，你家老爷的土地全部没收充公，希望你们将所有地契交出来！”
然后一群持枪的自卫队员也跟着喊：“对，交出来！”
管家毕恭毕敬地听着，虽有不服，但他毕竟只是个管家，便推辞说：“好的，容我进去与老爷禀报一声。”
叶岚说：“好吧，我们在这儿等你。”
管家先进去了，见黄道详坐在正厅，外面的说话他基本上都听到了。管家见黄道详脸色不好，正要问，黄道详却敲打着手杖，叹息一声，说：“几十年积攒的家业，毁于一旦啊……”
“老爷，是否请少爷们回来？”管家请示道。
“有什么用呢，啊……”黄道详有气无力地说。
管家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这时身着西装的黄海祖走了过来，他手里提着一个皮袋子。一见情况不对，立即问：“怎么了？”
管家就把要没收地产的事简要说了，黄海祖苦笑一声，轻松地说：“给就给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人活在世上谁不要吃口饭呢，再说官逼还民犯啊！”
管家直皱眉头，不解地说：“四少爷，你这话是……”
“没什么，世道变了，民主社会的思潮以锐不可挡的气势袭来了，老一套的官僚资本主义必将要推翻，只有民主社会才能适合中国的国情，未来的社会应该是人人有田耕，个个有饭吃，而决不像现在一样富贵不仁，穷人饿死……”
“四少爷，你打算什么时候回英国？”管家虽然听不懂他说的话，但越听越感觉不对劲，就打断了他的话。
“哦，都差不多了，我明天就准备走了。”黄海祖这才回应过来。
管家说：“这么快？！”
“什么快不快的，我早就想走了，这里不是我呆的地方！”黄海祖忧郁地说。
“你给我滚！”早就听得不耐烦的黄道详突然吼叫道：“你这个不争气的逆子，你气死我了，你……”他话还未说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瘫倒在太师椅上。
管家急了，扑上来大喊：“老爷！老爷……”见没有回音，他一摸鼻息，手立即缩了回去，突然哭丧着脸，大声呼喊：“不好了，老爷过世了……”
黄海祖脸色一沉，吓得双手发抖，皮袋子掉在地上，嗵膝双跪地，大喊一声：“老爸……”
听到喊声，家人和奴仆都慌乱地跑过来，人人脸色凝重，如天塌地崩一般。
叶岚也听到里面的响动，感觉再做工作似乎不合时宜，只好与众人先回去了。刚到总部，蓝天辟头就问：“怎么样？”
叶岚摇着头，把情况照实说了，最后补充道：“看来我们完成不了任务了。”
蓝天不依不饶地说：“这是政治任务，现在全国很多解放区都在搞土改，上级把我们坪山作为实验区，我们必须按时完成。”
叶岚听罢，面色潮红，不知如何是好。正好叶原和李远方、林文雄迎面走了过来，他们都听到了蓝天的话，叶原对女儿说：“阿岚，你得好好想想，工作归工作，是讲不得情面的。”
叶岚为难地说：“可是，人家黄老爷都过世了，这事太难为情了，我都说不出口，能不能迟一点再……”
“迟一点，还能迟吗，都要春耕生产了。”蓝天挥着手说：“上次林书记开会明确指示我们，要无论如何赶在春耕生产之前搞好土地改革工作，搞好粮食生产，就是为我们今后的解放战争打好基础。”
叶原跟着道：“是啊，马上就要春耕了，来不及了，这段时间我们必须解决这个问题，要把田分到农家手里。”
林文雄则说：“分就分嘛，反正他黄家田地多的是，不肯就来硬的，一个反动地主，还有什么情面好讲。”
叶原说：“话不能这么说，我们的工作得讲政策。对了，你知道那个叶雄伟吗？”
林文雄说：“不就是原来那个自卫队长吗！”
叶原说：“是啊！”
林文雄问：“他怎么了？”
“这小子完全就是黄家的一条狗，已经拉人马过来了，准备来保护黄家的土地。”
林文雄骂道：“这个衰仔，上次选主时差点没干掉他，想不到他又窜出来，这回老子可饶不了他。”
叶原说：“是的，打狗就要打到痛处，要让他永远不得翻身。”
林文雄望着李远方说：“那好，我们派人过去，干掉他奶奶的。”
李远方笑一笑说：“你急什么，得先摸清情况再下手，估计这回他也跑不了。”
林文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苦笑着说：“你说啥呢！”
李远方骂道：“我说你个头，我说啥你听不懂吗？”
林文雄似懂非懂地说：“哦，哦，知道了！”说完转身急急地走了。李远方也懒得去理他，进屋与蓝天、叶原商量如何对付黄家的事。
林文雄跑去区政府找现任自卫队长王同，正好发现王同带着一班人赶来。林文雄见王同他们个个情绪激动，就与王同耳语几句，便一块走了。
黄家的丧事办得很隆重，一班和尚做了三天的道场。为了防止有人闹事，黄家大少爷黄海光、二少爷黄海宗都带了警卫人员回来，并加排了家丁防守。只是黄海耀被调往中原作战，因战事吃紧，无暇回来奔丧，作为未来儿媳妇的赵曼枝也带了几个谍报员回来赴丧。
黄家儿女等一干人将黄老爷子入土为安后，由于几个儿媳妇为分家产发生争执。早就看不习惯几个市侩大嫂的老四黄海祖实在忍不住了，就站出来说：“好了，好了，你们几个就不要再吵了，家里的东西就由你们三个去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还是回英国做我的外贸生意……”
老大一向看不惯老四的作风，就指着老四黄海祖骂道：“你小子还好意思说不要，要不是你，老爸会过世吗？”
老二本来还想给老四一点面子，可听老大这么一说，气不打一处来，也跟着骂道：“还亏你是个留学生，将给我们丢脸，要不是你不争气，老爸他老人家能会这么早就走了嘛。”
黄海祖听他们这样说，气得呼呼叫：“好，我现在就走，可以了吧？”说完冲进房间，提了行李就往外走。管家伸手来拉，黄海祖将手甩开，头也不回地走了。
赵曼枝因为黄海耀不在家里，加上自己又未过门，实际上就是老大和老二媳妇在争吵。她夹在中间做和事佬，却左右不是人。她见黄海祖赌气要走，连忙跑出来劝，却无济于事，眼看见老四越走越远，她气得直跺脚。
这时，只听外面乱嘈嘈的很吵，不一会，管家慌忙来报，说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人。赵曼枝和老大、老二拔出手枪，率着人冲了出来。刚到大门口，就发现王同在林文雄的暗中保护下，带着几百个佃户冲了进来，附近群众闻讯，也都跑了过来。
家丁们阻挡不住，开枪打伤几个人，于是，佃户们像怒吼的狮子，拿起扁担锄头一边冲一边与家丁发生械斗，场面非常混乱。老大、老二见状，指挥各自的警卫人员与冲进来的群众开枪，混乱中不断有人中枪倒下。
愤怒的群众在王同的组织下丝毫没有妥协，越来越多，越冲越勇，家丁们吓得不敢开枪，有的刚拉枪栓就被击中，警卫员也连连退后。眼见人越来越多，老大、老二和赵曼枝见难以抵挡，不顾体面，拉着家人奴仆从后院溜之大吉。
家丁们见大势已去，也各自逃命。这时，原自卫队长叶雄伟带着一帮人赶来黄家增援，与部分家丁合拢，继续开枪抵抗，不少群众伤倒在他的枪口下。王同仍大喊着指挥众人抢夺东西，林文雄率人在奋力掩护，他见不断有人中弹，急得火冒三丈，他冲了过去，一手卡住叶雄伟的脖子，用力一拧，叶雄伟立即翻着白眼倒了下去。其余人见了，吓得浑身直打哆嗦，哪里还敢再动，全被林文雄等缴了械。
群众们冲进黄家，砸的砸，抢的抢，将所有值钱的物件抢劫一空，各种土地契约全部烧毁，黄家大院终于被占领。随后，失控的群众又冲进米仓，扛的扛，抬的抬，把仓库里的大米、面粉等粮食尽数抢去。这样一来，黄家在坪山的辉煌时代从此宣告结束，成了人民大众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