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哥!”程海玉撒娇地搂住程海龙的胳膊,用力地摇晃着:“人家也有朋友嘛!”没等她继续说下去,程海龙已经适时地问:“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
“你这是什么意思?”程海玉撒娇地问。
“别骗哥哥。”程海龙的表情十分严肃,“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程海玉红着脸低下了头,有些害羞地点了点头。
“对方是什么样的人?”程海龙问,“我听说,你是上次和孙劲约会时认识他的?你对他了解吗?”
“别再和我提什么孙劲了。哥,今后我可不会再理他了。”提起孙劲,程海玉的表情立刻变得冰冷起来。而接下来说到陈恪时,她又恢复了小女生的娇羞模样。
“他嘛……又温柔,又体贴……”
“我没问你这些。他的家庭,他的经历,他现在在做什么,这些你都知道吗?”
“当然知道。”程海玉口气软了下来,又摆出撒娇的模样:“二哥,我……我有事想求你。他刚从法国回来,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他又是个孤儿,没有什么能帮他的人……”
“你是想让他到咱们集团来吗?”
“对啊。你放心,他绝对是有能力的人,不信你问我三哥去!再说,他是学画的,将来一定会成为伟大的画家,现在只不过是迫于生计,所以才……”
“带他来见见我吧。”程海龙轻轻点了着头,抛下这样一句话。程海玉立刻欢呼了起来。
回到卧室,于欣立刻问:“怎么样?大小姐是不是有男朋友了?”程海龙点了点头:“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我总觉得,这似乎突然了点。”
“突然什么?”于欣笑着说,“小玉已经是大人了,你以为还是当年围着你转的小屁孩啊?人家都二十一啦!对了,她男朋友是干什么的?能让咱们家大小姐动心的男人,恐怕得相当优秀吧?”
“听小玉说,是从法国留学回来的。”程海龙说,“我打算见见他,如果只是贪图程家的家业才接近小玉的家伙,我绝对不会轻饶!”
第二天,程海玉就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陈恪。陈恪默默地点了点头,开始在心里盘算对付程海龙的策略。依谢小军提供的资料,程海龙才是程家的主事者,也是最为精明的人,他绝不会像程海玉和程海波那样容易对付。但陈恪有充分的把握,那不仅源于对自己智慧的自信,更多的,是因为自己已经与程海玉发生了关系。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就算程海龙愤怒、反对,也无法将程海玉从他身边夺走。
陈恪知道,说是见面,实际上一定是程海龙对自己的一番考验。这个大家庭的第二代家长,绝不会像普通人一样,对着未来的妹夫哈哈一笑,说些要对我妹妹好点之类的话。为了应付程海龙,他将自己编造的身世仔仔细细地重新琢磨了一遍,直到连自己都快要相信,自己就是这么活过来的时,才真正自信地笑了。
几天后,在红山集团的副总经理办公室里,陈恪终于见到了这位红山真正的当家人。两人在初一见面时,就被对方眼睛里所闪现的那种光芒所震撼了。
程海龙不得不承认,陈恪的确是个有魅力的人。在陈恪的眼中,他看到了一种熟悉的光,在仔细思索后,他终于明白,那就是每当他面对镜子时,所见到的自己眼中的光。因此,他立刻凭空对陈恪生出了一种好感,一种惺惺相惜的奇妙感觉。他在心里暗自嘀咕着:难怪这小子能让小玉动心!
陈恪并没有什么英雄惜英雄的感觉,他只觉得眼前的敌人强大得可怕,自己在他的面前必须小心谨慎,一个不慎,就可能让整个调查和复仇计划变成泡影。
在礼貌地与程海龙握了手后,陈恪大方地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程海玉毫无顾忌地坐在他身边,紧紧搂着他的胳膊,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程海龙看了一眼,立刻明白双方的关系已经进展到了哪种程度。他微微皱了皱眉,显然对这事感觉有些不快。
“听小玉说,你刚从法国留学回来?”
“是的。”
“你家在云都吗?”
“不。”
“怎么想到来云都呢?”
“因为我是在云都读的大学,对这个城市,还算是比较有感情吧。”
“你是云都大学毕业的?哪一届?”
程海玉坐不住了,她微嗔着打断了程海龙:“哥,你在查户口吗?”
程海龙和陈恪不约而同地同时笑了,陈恪一边笑,一边为程海龙解释:“二哥初次见未来的妹夫,当然要多了解一些了。”
这句话让程海龙对陈恪又多了一分好感。他微微一笑,继续问陈恪:“你在法国哪里留学?”
“巴黎艺术学院。”陈恪说,“不过说实话,我的学业并没有完成。”
“怎么?”
陈恪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程海玉的手:“我想和二哥单独谈谈,可以吗?”
“干嘛要背着我?”程海玉不高兴地说,“有什么事怕我知道吗?”
“不。”陈恪又笑了笑,“有些话,有你在的时候我说不出口。”
这句极能撩起女孩无限遐想的话,果然起了作用,程海玉自然而然地想,陈恪一定是要对二哥做出什么爱护自己一辈子之类的承诺,她小脸一红,在陈恪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冲程海龙说:“二哥,你可别再查户口了哦!”就飞跑了出去。
“你想对我说什么?”当程海玉离开后,程海龙问。
“我的学业本来还有三年才算完结。”陈恪说,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非常坦诚的表情。“不过因为发生了一些意外,我只能提前回来。我刚去法国的时候,不知天高地厚,随便管闲事,结果从一帮劫匪手中救下了一个女孩。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法国努瓦蒂财团董事长的千金。那起绑架也不只是单纯的绑架案,里面涉及了两个大财团之间的竞争,我无意插了进来,结果却是为自己惹下了麻烦。几个月前,警察抓到了绑匪中的一个,要我去指认,结果……我险些被另一个财团干掉。学业虽然重要,但生命更重要,我只能回来。”
程海龙微微点了点头。法国努瓦蒂集团,他早有耳闻,知道那是一个国际性的大财团,他认为陈恪绝不可能用它来撒谎,因为那样的话就太蠢了。
“回来后有什么打算吗?”程海龙问。
“我想继续研究绘画艺术。”陈恪说。
“我给你五十万,你离开小玉吧。”程海龙话峰突然一转,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严肃得近乎于冷酷。这是他最喜欢用的谈话伎俩,这招常常让与他对话的人突然间不知所措。
然而陈恪只是微微一笑,平静地说:“来之前,我已经猜到你会这样说了。所以,我才故意支开小玉。”
“哦?”陈恪的冷静让程海龙反而乱了起来,他努力让自己的惊讶不显露出来,装出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
“一个突然出现的不知名的小子,没有显赫的身世,没有高贵的地位,程家的大小姐怎么能轻易送给这样的人呢?相比之下,还是海关关长的公子更适合。”陈恪注视着程海龙的眼睛,毫无顾忌地说:“如果换成了我,也会这样说。”
程海龙一边听着,一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发现自己眼前的对手绝不是一般的毛头小子,而是和自己一样拥有着丰富智慧的男人。他轻咳了一声,说:“你怎么知道孙劲的爸爸是海关关长?”
“前几天,他刚刚派了一伙人来看望我。”陈恪轻描淡写地说,“他们告诫我,不要和海关关长大人的公子抢女朋友。”
“哦?”程海龙没想到孙劲会来这手,他有些好奇地问:“那你是怎么回答他们的?”
“我也忘了。”陈恪爽朗地笑了起来,“如果二哥感兴趣的话,不妨到医院里去看看他们,或许他们还记得吧。”
这次程海龙也跟着陈恪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突然又把脸一板,问:“你可以说是一无所有的穷小子,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能让小玉过上幸福的生活?要知道,我们的家教很严,我父亲最讨厌你这样没有地位没有成就的毛头小子了,就算小玉不顾一切嫁给你,你也什么都得不到。相反,小玉还会跟着你吃苦。”
“如果我需要钱,我随时都可以得到,而且来源绝对合法。”陈恪毫无惧色,“以我的能力,应该可以轻松进入任何一家有规模的大公司。不出两个月,我就能做到部门经理的位子上。”
“哦?你就这么有自信?”
“当然。而且,如果我贪图金钱的话,法国努瓦蒂集团的财力似乎比红山要强大得多吧?”
程海龙没话可说了,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中,他暂时处于了下风。不过好在陈恪的话还是为他的下一波的攻击目标提供了线索。
“哦?那样说的话,你为什么不留在法国?就算那位董事长的女儿没有看中你,起码也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给你一个非常高的职位……”
程海龙没有说完,陈恪已经笑了起来:“我说过了,我看重的不是钱。你说我故作清高也好,说我不现实也好,总之,我是一个艺术家,我不愿为了钱出卖我的灵魂。所以,我回来了。”
陈恪的这番话说得很含糊,但正是这种含糊,给了程海龙许多联想。这正是陈恪的高明之处,他不用多说一个字,程海龙就已经在大脑里想象出了一大段相当精彩的故事,在那故事里,陈恪拒绝了盛气凌人的努瓦蒂集团大小姐,然后在面对生命危险时,意气用事地只身回国。
“你和小玉发展到什么程度了?”程海龙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半天后才想到这么一句。
“这属于个人隐私,就算是二哥你,我也不能随便告诉。”陈恪微笑着回答,“我非她不娶,她非我不嫁,二哥只要知道这些就够了。”
程海龙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小子面前占不到丝毫便宜。本来,他以为陈恪一定是贪慕程家的财势,才故意结识程海玉的小白脸,只要自己稍微施展手段,他就必定会摆出一副诚惶诚恐卑躬屈膝曲意逢迎刻意讨好的样子来,但没想到,对方竟然半步不落地与自己对攻了起来,而且还让自己在这场对攻中出尽了丑,完全落在了下风。
“小玉说……”又轻咳了一声后,程海龙的表情渐渐松驰了下来。“你想在我们公司里谋个位子?”
“小玉她……这样对你说过吗?”陈恪脸上显露出不高兴的表情,程海龙立刻感觉到,陈恪似乎是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他马上改口:“哦,不是。小玉并没有说过,我这个人说话,有时就是有这个毛病。其实是我问小玉关于你的情况,听说你现在没有什么收入来源时,才以为……”
“原来是这样啊。”陈恪不自然地笑了笑,这表情让程海龙认为,自己的谎话根本没骗过陈恪。看得出,陈恪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自己的这番话,一定会让他和程海玉闹别扭。但已然如此,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可想了。所以,他干脆不再继续解释,让自己和妹妹始终陷入到不利的局面中,而是把腰一挺,摆出一副长者的面孔,语重心长地说:
“小玉还年轻,她有的时候会很天真,你比她成熟得多,经历过的事也多,而且,你是男人,男人就要学会原谅女人的任性,就要学会宠爱女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陈恪点点头。他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男人,在已经陷入不利境地的时候,竟然还能扭转局面,这种人,绝对不是易与之辈。
这场交锋终于以陈恪的胜利而告终,在离开红山集团后,陈恪暗算松了口气。他故意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对程海玉突然变得不冷不热起来,这让程海玉不知所措,小心翼翼地哄起了陈恪。
“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陈恪深得这句话的三昧。在与程海玉的这场“恋爱”中,他时时注意给程海玉以压力,让这位大小姐诚惶诚恐地讨好自己。他知道,在恋爱中,投入感情越多的人,就越是处于被动的地位,自己只要让对方时时有种危机感,就可以将对方牢牢控制在身边,让她为了自己而疯狂。当程海玉一心讨好他的时候,只要他稍微露出那么一点笑脸,对对方来说,就已经是莫大的幸福。这可以让他省下不少力气,不必思考如何去讨好程海玉,来维系两人间的感情关系。但他也知道,弦不能绷得太紧,否则就会失去控制的效果,变成了真正的战争。
这次就有了很好的借口。程海玉自作主张地向二哥提出要求,让二哥以为他陈恪是个吃软饭的家伙,这严重地伤害了陈恪的自尊心。陈恪对此非常“生气”,不论程海玉使出什么手段,陈恪统统不理这套,自顾自地生着闷气。
其实他又怎么不想进入红山集团呢?这正是他与程海玉“相爱”的目的。然而他知道,现在绝对不是时机,如果以这种方式进入,他将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地位。他必定得进入红山,但必定得以一种极为光荣的身份进入,让程家的每个人都对自己充满了尊重、信任,那样他才能毫无阻碍地查清一切的真相,才能有机会报复诬陷了林思思的程海峰。那才是他需要的。
程海玉使尽浑身解术,也无法让陈恪高兴起来,心情沮丧到了极点。她猜想这一定与陈恪和二哥的那场谈话有关。晚上,她风风火火地回到家,直接杀进程海龙的卧室里,怒气冲冲地冲程海龙嚷了起来:“二哥,你今天都和他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程海龙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低下头看他的报纸。
“没说什么?那他为什么不高兴?你是不是暗示他不许和我在一起?”
“怎么了,小玉?”于欣见事情不对,急忙从床上下来,轻轻抱住程海玉的肩膀问。
“你问他!”程海玉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从眼眶里流了出来,于欣急忙拉着程海玉坐下,伸手为她擦去泪水,转头问丈夫:“怎么回事?”
“没猜错的话,陈恪一定和你闹气了吧?这怪不得我。”程海龙把报纸放在一边,对程海玉说:“小玉,你太不了解男人了。真正的男人都有极强的自尊心,你认为,陈恪是真正的男人吗?”
“你什么意思?”
“你之前跟我提过,想让我在集团中为陈恪安排个位子,那是你自己的主意吧?陈恪并没有这样求过你对不对?事情就出在这上。陈恪认为你伤害了他的自尊,所以才会生你的气。小玉,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懂得必要的技巧。陈恪这样的男人不多见,你自己好好珍惜吧。”
这一番话说得程海玉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明白过来。而当她由二哥对陈恪的赞许中,明白陈恪已经得到了二哥的认可,不由又破涕为笑,抱着程海龙狠狠地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