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离去（二）{四千字大章}
云端之上，左云涯阴沉的声音蓦然响起。此言，声音不大，但是被左云涯以灵力促动，仿佛一柄小锤，重重的敲在众人心脏上。
飞龙寨众山贼放肆的笑声戛然而止，刚才嗓门最大的独眼张，黝黑的面容更是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是谁，是谁在装神弄鬼？”吴三故厉喝一声，原本尖锐的声音，因为害怕几乎变成了尖叫。
“左某就在你面前，难道你看不见吗？”就在吴三故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身后同时传来众喽啰的惨叫声，吴三故身后，原本站立上百喽啰，如今这些人全部躺在了地上。
一阵狂风掠过，吹断了吴三故白色的头巾。
透过散落的发丝，吴三故看到一张黝黑的脸，正对着自己。他甚至能清楚的看到对方脸上的浓密的胡须与细微的伤疤！
吴三故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一片空白，冷汗顺着鬓角，缓缓流下。
“二狗子！”
“左云涯！”
左云涯与何老二那场惊心动魄，在黑云寨数百年历史上可谓首屈一指，独眼张与连晓峰当时都在场，对于两者之间战斗的惨烈记忆犹新，因此在看到左云涯的第一刻，就认了出来。
二人俱是失声叫了出来，唯一的区别就是“矮冬瓜”连晓峰喊的是“左云涯”，而一根肠的独眼张喊的则是“二狗子”！
在听到“二狗子”的瞬间，左云涯耳根下意识的动了动，循着声源，朝独眼张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
下一刻，左云涯身形一闪，闪电般消失在原地，众人只觉得眼前一晃，其原先所立位置顿时出现一个残影，就在残影将要消失的刹那，左云涯身影再次凝实，就像从未离开过一般。
连晓峰与独眼张一眼茫然，隐约间，他们仿佛看到左云涯消失在吴三故身前。可是一眨眼，却发现对方还在原地。
“难道花眼了？”连晓峰与独眼张对视了一眼，想要从对方眼中找到答案。只是在看到对方的那一刻，独眼张眼中依旧一片云雾，但是连晓峰疑惑的眼神，渐渐被惊惧取代。
独眼张脑海中霎时冒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下意识的朝身前看了看，却是口中一甜，一股血腥之气喷涌而出，人生的最后一刻，他看到漫天的血红，滴滴血雨好似蒸腾的水汽，散发着淡淡的温热。
刚想要叫喊，喉咙里便立刻被鲜血充满，根本不容他说出一个字。独眼张脖子一歪，眼角的余光终于看到他的脖颈间，鲜血好似发狂的野兽一般，顺着那一道细微的伤口，奔涌而出，殷红的血肉清晰可见。
内城外，山顶之上，一千人马，此刻全部被左云涯的手段震慑的目瞪口呆，无一人敢乱动！这种杀人的手法，他们何曾见过！
“黄莽在哪里？说，就放了你！不说，此人便是你的下场！”左云涯狼一般的目光紧盯着吴三故，好似盯着他的猎物一般，噬血！冷漠！
“我..我不知道！”
吴三故呼吸瞬间急促起来，他有一种被放在火上烤的窒息的感觉，越是努力吸气，空气越是稀薄。努力了好久，终于艰难的吐出几个大字，吴三故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浑身汗如雨下。
“不知道？既然什么都不知道，留你何用！”左云涯面露寒芒，单手在吴三故脖子上轻轻一捏，原本还在挣扎的吴三故立刻失去了生机。
左云涯驾轻就熟的动作让在场的众山贼面色一寒，脖子上顿时传来阵阵阴寒之气，何艳儿身旁的华英成更是咽了咽口水，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左云涯与何老二大战之时，华英成外出有事，因此侥幸躲过一劫。黑云寨四门堂主东堂主段宏被左云涯轰成了肉渣，南门堂堂主秦无伤同样被左云涯抹了脖子，北门堂堂主梁杰也被老疯子击杀，到如今只剩下西门堂华英成。
华英成比左云涯大不了几岁，甚至比秦无伤也要小，少年得志，同样是一个眼高于顶的狂人。对于寨中所传二狗子力斩何老二之事，虽然言者众多，他依旧是半信半疑，不太相信那个名不见转的下人，怎么可能击杀近乎无敌的何老二。或许对方并不是二狗子，只是与二狗子长的像而已。
可如今二狗子就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而且几乎眨眼之间击杀上百喽啰，更是将吴三故三人玩弄在股掌之中，先杀独眼章、后灭吴三故。
华英成自认武功与二人在伯仲之间，甚至独眼章还要略胜一筹，可就是这两个人，左云涯轻轻一挥，就如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毫不费力。
如今的左云涯，让华英成生不起丝毫反抗之意，即便对方要杀他，他也只能引颈就死。
就在华英成内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之时，左云涯鬼魅般的身影，已来到飞龙寨三雄仅存的连晓峰身前，此时的连晓峰神情呆滞，双腿不停打着哆嗦，口中喃喃自语。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左云涯皱起眉头，没有继续询问，而是大手一伸，曲握成抓，一把按在连晓峰天灵之上。
若是有修士在此，定会发现，左云涯用的正是摄魂之术！
以左云涯如今的魂识而言，也只能对凡人使用这摄魂之术。此前，他曾在深洞玄府内，对已变成猰奴的林辰使用此术，如今是第二次，而且第一次对活人实施摄魂之术。
连晓峰半生的记忆，如风驰电掣一般，在左云涯脑海中一一闪过！
“没有！”片刻之后，左云涯大手缓缓从连晓峰天灵上拿开，此时的他面色阴沉不定，在连晓峰记忆中无法找到有关黄莽行踪的任何蛛丝马迹。黄莽好似空气一般，凭空消失了。
连晓峰保持着站立的姿势，毫无任何反应，许久之后，却是身子一歪，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其眼神涣散，神采尽失，显然已失去了生机。
“死了？”左云涯愕然望着地上的连晓峰，面带嘲讽。搜魂术虽然能对人的身体造成伤害，但是却不致死。而且左云涯还有问题想问他，因此下手很有分寸，可是现在连晓峰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了。
竟然是被活生生吓死了！
“这种人也想浑水摸鱼？”左云涯苦笑着摇了摇头。黑云十六寨各寨头目良莠不齐，似何老二与林启雄二人，可谓枭雄，似黄莽、裴炎、吴峰等人也算得上一方霸主，可似独眼张、吴三故、连晓峰三人这等角色，实在登不了大雅之堂。能被活活吓死的人，若是安分守己也就罢了，可是却是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这种人即便一时得意，过不了多时，也是大浪淘沙，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不过左云涯心中明白，周围上千喽啰却是不懂，他们只看到左云涯大手在连晓峰头顶一放，待再次拿开，对方便毫无反应的挂掉了，甚至连一丝痛苦的表情都没有。
这种死法，让他们对左云涯的恐惧更是直接达到顶点。
对于众人的惧怕，左云涯根本没有任何的表示，难道还要向这些人解释连晓峰并不是死于自己之手不成？
“所有飞龙寨的人，半个时辰内全部滚出黑云寨，逾期不离者，杀无赦！”左云涯目光穿过面前不断退后的飞龙寨众人，一直望向山下。他的声音，传遍整个黑云寨，大山深处传来阵阵回声，一直传到黑云山脉的边界。。
左云涯的吼声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夺命鬼啸，飞龙寨上千喽啰俱是面色大变，一个个鬼哭狼嚎，纷纷扔掉手中的兵刃，以最快的速度向山下奔去。
片刻之间，内院门外上千喽啰，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
无论左云涯对何老二如何憎恨，黑云寨毕竟是他生长的地方，只有他可以毁灭，其他人谁都不行！
左云涯长叹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来。虽然他一直逃避与何艳儿相见，但此时此刻，他即便再不情愿，也逃避不了命运的安排。
无论如何，他们之间的问题总要解决。作为一个男人，对于何艳儿，他必须有个交代！
左云涯身子一转，黑云寨众人顿时如临大敌，华英成虽然面色惨白，还是颤抖着身子，向前动了一步，挡在何艳儿身前。
左云涯目光一闪，从华英成身上，他似乎感觉到一些异样的东西。
“爱慕？”左云涯嘴角露出一抹自嘲之色，他原本纠结的内心顿时一松，但是不知为何，在轻松的背后，总有一种莫名的酸味在心中翻江倒海，久久不散。
何艳儿毕竟是他第一个喜欢的人，二人间还曾赤露露的激战一夜，虽然这份情渐渐淡了，直至最后，变成了追忆。但是，有些事情并不是说放下便能彻底放下！
今日一见，他看到了圆满解决此事的契机！
左云涯望着华英成，对其招了招手。“你，过来！”
华英成苍白的面容顿时变成了猪肝色，潜意识里，他的内心一直在提醒自己，不能去，千万不能去，去便是死！
但是男人的尊严，让他不愿意在何艳儿面前丢脸，仍是艰难的走了过来。
“左云涯.”何艳儿神色复杂的望着左云涯，刚开口，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放心，我不会害他！”左云涯淡淡说道。
他原以为面对何艳儿会很淡定，但是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心中深处仍掀起了一道微不可寻的涟漪，还有一丝莫名的醋意！不过他本非常人，醋意刚刚掀起，便被他立刻驱散！
左云涯不再多言，对着华英成脖颈间轻轻一点，紧接着，另一只手掀起其一直防备的双臂，再次向腋下点去。。
华英成只觉得一道虚影围绕着他不断旋转，与此同时，左云涯双手不断点在其各处穴道之上，一股温热在他体内运转徘徊，慢慢汇集到天灵穴，化作青烟，穿过毛发，升腾而起。
“左某已打通你任督二脉，以后练功定然事半功倍，成为顶级高手指日可待！”片刻之后，左云涯收身，对着华英成一阵耳语。
华英成还没有摸清此话的意思，左云涯又压低了声音，接着道：“善待何艳儿，不要让我发现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你应该知道我的手段！”
华英成身子一颤，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看着华英成如此听话，左云涯难得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华英成不过二十出头，十八年前的那长浩劫，他不过是一个三四岁的娃娃，自然不可能参与此事，而且他虽然恃才傲物，但是为了不让秦无伤猜忌，一直为人低调，并没有做过欺凌左云涯的事情，这是左云涯饶他一命的根本原因。
虽然听不到左云涯到底在说什么，但是透过他的眼神也猜到一二。何艳儿双颊瞬间升起两朵红晕，看向左云涯的眼神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大小姐，左某想为老疯子立一个衣冠冢，还请大小姐成全！”左云涯望向何艳儿，面沉如水，波澜不惊，眼中没有一丝异色。这么多年来，他习惯了喊大小姐，如今虽然知道其为仇人之女，依旧无法改变。
听到“大小姐”三个字，何艳儿娇躯忍不住一颤，眼中有泪花闪烁，黯然道：“你们的房间我没有动，你去收拾吧！”
何艳儿一声令下，黑云寨包括华英成在内，所有的人都退到一旁，任凭左云涯进入内院。到如今即便何艳儿不下令，也是无人敢拦。
路上，所有的下人见到他都是唯唯诺诺，不敢抬头，甚至碰到二夫人与春兰时，二人更是吓的不敢吭一言。
对于这二人，左云涯已经没有了丝毫报复的兴趣，这不是大度，而是高高在上的无视。他径直走到那个昔日满是温馨的柴房，找到几件老疯子的衣服，还有那个几乎寸步不离的酒葫芦，在黑云寨众人胆怯的目光中，独自离去。
待下来山，他最后眺望了一眼身后的黑云寨，白云拂尘招出，朝远方飞去！
从此之后，他与这里再无任何关系！或许多少年后，他还会再回来看上一眼，但是那时的他，也许已是白发苍苍，垂死暮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