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倒叙（2）
查尔斯走后，邹燃将所有将领都召集过来举行一场会议。当然，这场会议是在五天之后召开的。
一干将领到齐之后，邹燃也不客套，开门见山地把事情一说，然后道：“现在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这有什么好想的，将军说咋打，我们就咋打，就算打去耶路撒冷，我老王也第一个打前锋！”嗓门最大的是王金彪。
王金彪算是彻底服了邹燃，在鸿蒙卫、玉田卫、疏附平原汉军败的如此之残，最后不得不西逃葱岭，来到这西域之地，但却没想到这雍州卫却是越打越强大了，如今更是坐拥数十万军队，简直比一方诸侯还要爽。他也从原来一个鸿蒙卫的小小曲长变成了现在的一旗旗主，这里面的变化却是难以对外人言道。
当然，除了王金彪、荆川、王克等最早跟着邹燃的一批人也同样是旗主身份。所以现在可以说，除了刘全还是邹燃的亲卫部将，没有单独领一旗外，其他人都是麾下带着上万人马的将领。不过他们的军衔都不高，最高的算是从飞骑卫过来的周瓯，也只是仆射将，这还是上次公羊治带回的圣旨里封赏出来的。
按照帝国军制，一般旗主都必须是仆射将级别，其他人都还差那么一点。幸好邹燃的个人魅力让他们对此并没有太多怨言。
王金彪的话引起了大伙的赞同，老孙头更是道：“要俺说啊，咱们向西，打下罗马帝都得了，当初在罗马被杀的汉人的仇，咱们也该给他们报了”
这话虽然让王金彪一阵附和，但其他人都没搭腔，这一听就是屁话，权当无视了。
周瓯却想了想道：“将军，我觉得此事我们应该先问问公羊大人。或者，班达克王子。”
班达克，这个倒霉催的阿拉伯王子被人从斯坦图一路带回了帝都，最后邹燃刺杀奥古斯都，查尔斯也乘机动用关系，死拖硬拽，又是软又是硬地将人偷偷运出了罗马，然后连面都没让邹燃见就送回了阿拉伯。如今在布拉哈，他也算过的安稳。只是，周瓯怎么突然提起他来？
李纵却稍稍一想便明白了，笑着对邹燃道：“将军，班达克王子的封地是布拉哈、斯坦图一带，那里离大马士革可不是很远，甚至还算是翼护大马士革的右翼。”
王金彪道：“那你们的意思是从斯坦图去大马士革？这不太可能吧要是这样，还不如直接翻过高加索山，进入更安全些。”
此刻邹燃也明白周瓯和李纵的意思，瞪了一眼王金彪道：“你还是负责冲杀吧，这背后的事你想不明白的。”
王金彪讪讪一笑，也不着恼，摸着后脑也不说话了。
邹燃思忖良久，才道：“这样吧，我与武周先行一步！你们做好随时动身的准备！”
邹燃单独脱离大队，然后将队伍交给周瓯、李纵他们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所以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事情就这么敲定下来。
第二天，邹燃跟刘武周两人先去了布加勒斯特，没有带其他卫兵。在城中，他见到了一直滞留在这里，等候邹燃消息的查尔斯。
当查尔斯听说他们要去斯坦图时，查尔斯显得有些错愕。
“邹将军，这算是你答应帮助我了吗？”查尔斯问。
邹燃想了想道：“算是吧，不过我希望我的军队能从石国进入阿拉伯帝国境内。这点你能安排吗？”
石国，在西海州与阿拉伯帝国之间的山地中，当初邹燃从西海州被月氏人穷追不舍时就是从这里进入的阿拉伯帝国。
“为什么？我能安排贵军从格洛尼兹翻越高加索山”
“不，那太显眼了！”邹燃摆手道，“我不希望我国与阿拉伯帝国产生直接冲突，苍狼卫可以从格洛尼兹走，但雍州卫不行。还有，你的圣十字军第一旗我希望也能配合着向南边移动，到时候要怎么做再看情况。”
查尔斯还是显得疑惑，刘全已经忍不住道：“仲裁官阁下，我家将军打仗向来如此，难道还要我们将所有计划全盘奉上你才肯帮忙吗？”
查尔斯听见刘全如此不客气的说法，脸上略有不愉，但还是忍耐下来，重重点了点头道：“好吧，我会跟亚美尼亚行省打好招呼，贵军随时可以启程，沿途的补给我们会安排好。”
从布加勒斯特出来，邹燃与刘全并没有直接南下，而是往东，去了亚美尼亚行省。在路上，刘全不止一次的问邹燃到底想怎么做。邹燃却老是微笑不语。
按照刘全对邹燃的了解，面对这件事情上，邹燃是不可能有准确详细的行军战略的，但最起码的大方向他应该已经有了准备，比如到底打不打大马士革，又比如该如何解决大马士革敏感问题等等。但邹燃却老是这副神秘至极的表情，实在让人有些琢磨不透。
当然，刘全也习惯了邹燃的那股神秘劲，只知道闷头跟着他就对了，是以一路上也没有太多波澜，经过一个月的跋涉，冬天第一场雪飘下前，他们进入了亚美尼亚行省的治所艾里斯坦。
艾里斯坦在东欧平原南部的一处比较重要的高地上。当然，现在的艾里斯坦也可以成为罗马帝国的“首都”。不过习惯上，邹燃会将这个“罗马帝国”称为“东罗马帝国”，而安敦尼那个，他称为“西罗马帝国”。这个称呼不知道经谁传了出去，后来居然渐渐变成了统一的称呼。
由于这里算是离大汉最近的行省之一，所以这里受到的大汉文化影响也是最多的。最起码艾里斯坦城的布局就非常有汉人城池的特点。它不像格洛尼兹，以军事用途的城堡为中心，然后周围就跟放牧一样撒开来随便扩展。艾里斯坦也有城墙，将生活、经济、军事等等用途合为一体，从建筑风格上来看，与汉人城池几乎无异，若不进到城里，单单在城外，是很难看出区别的。
城楼、城墙、垛口、箭塔、防御台这几乎就是大汉帝国城池的翻版。
“看来亚美尼亚人无时无刻不在以汉人为假想敌啊！”
与邹燃感慨亚美尼亚受东方文化影响不同，刘全却第一时间想到艾里斯坦之所以建成这样，是为了防备最善攻坚的汉军！
邹燃心里咯噔一下，蓦然想到刘全的说法或许是对的。艾里斯坦建成这样，也许并不单单是受了汉人文化的影响，而是想着与汉军作战。要对付天下最强的汉军，当然是以汉人的方式来抵御。
事实已经证明，西方的城堡战略在面对喜欢以骑兵包抄、步兵海淹没为主要战术的汉人时，是无效的！
艾里斯坦城还算是和平的，并没有经历战火，所以城门附近并没有进行戒严和盘查。邹燃和刘全很容易就进了城，甚至连查尔斯开具的身份证明文件都没用上。看来亚美尼亚行省总督福克斯阁下对现在的和平局面很有信心。
城中的布局也是汉人风格，仔细点看，甚至能琢磨出一丝帝都雒阳的味道。不过民居方面却是典型的东欧风格，微翘的尖角房屋，厚重的石块建筑随处可见。
城中汉人颇多，他们两人走在街上一点都不显眼。那些走在街上的汉人，似乎骨子里就透着一股自信，与人说话时都是大嗓门，反正就一个词，骄傲！
抵达艾里斯坦时已经是傍晚，邹燃有些饿了，于是就在城门附近找了家汉人风格的酒肆进去。大堂里已经坐满了客人，以汉人居多。店里的堂倌却是个色目人，一看见邹燃和刘全的样貌，立即堆起笑脸，用地道的汉语道：“两位客官里面请，想吃点什么？”
邹燃笑着问：“你们这都有什么？”
堂倌流利地说：“咱们这是正统的汉人酒肆，虽然比不上八仙楼，但在这西夷之地，也算是独一份啦！只要是咱汉家菜式，您随便点，就没有我们做不来的！”
若是不看样貌，光听声音，邹燃还真分辨不出这个堂倌到底是汉人还是色目人，不过看他那股自豪劲，邹燃也笑着随便点了几个菜式吃了起来。
要说汉帝国这几年在世界上的实力大降，但这汉人在西夷之地依旧如此自信，除了对身为汉人的骄傲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汉人出国时，每个人都会发一份由汉帝国礼部签发的身份证明，相当于后世的护照。而这身份证明上的第一句话就是：“汉人者，天子护佑。帝国予汝最坚强后盾！”
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是，汉人在即使在国外，也是有帝国支持的。谁敢欺负你就回来说一声，咱带人帮你修理他！
联想到后世中国护照上的“请遵守当地的风俗习惯和法律！”实在是天壤之别。让人不胜唏嘘！
而事实上，汉帝国也在忠实的履行着这一对全体国民的承诺。石国被屠灭、死谷闻名阿拉伯就足以证明，敢犯强汉天威者，虽远必诛！
吃饭时，刘全终于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将军，我们来这里到底是为了见谁？”
邹燃头也不抬地说：“当然是福克斯总督了，你以为是谁？”
“我，我以为是缪西娅呢！”刘全脸有点红地说。
“她在里海，又不在艾里斯坦”邹燃忽然意识到什么，看向刘全的眼神有些变化，笑道：“怎么？难道是你想见她了？哈哈，放心，见完福克斯，我还要去车臣岛呢，到时候你就能见到了！”
刘全吭哧了几句，居然破天荒地没有辩解。
这让邹燃不禁奇怪了。要知道第一次见缪西娅时，这小妮子穿的跟魔兽里的性感女妖似的，可是让刘全差点破口大骂，事后还说这小妮子有伤风化，对她可是没一点好感的，这会儿怎么就感觉像是对她倾心不已呢？
邹燃忍不住靠过去，用手肘顶了顶刘全，贼兮兮地笑道：“欸，说说，啥时候发生的事儿？”
刘全老脸红彤彤的，夹了口菜支吾道：“什么什么时候，就，就那样呗！”
“哎呀，这又没外人，闲着也是闲着，说说呗！”邹燃好不容易走进这个让人感觉不到硝烟的地方，心里那股八卦之魂倒是开始熊熊燃烧了，道：“你就说说怎么了？咱大汉的大老爷们，喜欢就喜欢，怎么着？还跟小姑娘似的害羞了？你要是不说，我可不管你了哈！”
“欸别别别！”刘全一下就急了，说起来这事儿要是想成，还真离不了邹燃。
“就，就去年，我不是负责来亚美尼亚接收一批物资么那天交接的是缪西娅，她，她对我说哎呀，反正就说了那些话，奶奶的，当时我还没什么感觉，但等回了布加勒斯特，不知道为什么，我脑子里就全是她，那几天晚上每天都梦见她来着，我一想有点不对劲，就去问了别人，结果他们说我可能看上人家姑娘了我细一琢磨吧，好像真像这么回事儿，这不，就”
刘全说的支支吾吾的，但还算顺溜，虽然没有仔细说清楚缪西娅对他说了什么，但对于作风开放的西方人来说，说什么估计也能猜得出来。只是邹燃却蹙起眉来，他得问清楚一些事情，比如这缪西娅到底是在什么情况下说这些话的，到底是不是出自真心
邹燃和刘全的关系世界皆知，连带着，他们的爱情也就不可能那么轻易和简单，万一缪西娅是受了家族的指派来完成其他目的，这可不能随便。
邹燃可不敢随便教刘全把生米煮成熟饭那一招，在开放的罗马女人眼里，这招根本屁都不是。到时候别没把人家姑娘做熟，反倒是把刘全给蒸好端桌上去了
正当邹燃想要细问时，忽然有两个人从大堂门口直愣愣地冲进来，却是两个穿着汉衫，带着儒士冠的汉人。只见他们手里抓着一张报纸，脸上急得跟死了爹妈一样，跳到最近的一张桌子上，也不管那桌上还有饭菜碗碟，直接就扯开嗓子喊：“不，不好了！帝都沦陷，帝都沦陷！！大汉天子发勤王诏，诏曰，凡大汉子民皆可自组成军，回国勤王即日接诏者，速速归国，不得延误！”
“哄”一声，整个大堂顿时乱成一锅粥，无数人纷纷涌向这个汉人，焦急地问：“谁？谁叛乱了？”
“帝都怎么沦陷了？”
“羽林九卫都是吃屎的吗？他们怎么不回国勤王？”
“天子呢？天子可安好？”
整个大堂那混乱劲儿就别提了。
邹燃和刘全乍听这消息，顿时脸也垮了下来，眉头紧锁。
站在桌上的汉人大叫：“别急别急，听我慢慢说，我也是看报纸才知道的。是蛟龙卫叛乱，贼首就是大汉吴公赵蕞，他领兵攻破帝都，就在半年前。现在天子在西京长安，广招天下兵马勤王，诏令上还说，凡驻外大军，接诏之日始便要立即归国勤王，不得延误，否则以叛逆论处！”
人群里有人喊：“驻外大军？狗屁驻外大军，咱在亚美尼亚，有啥驻外大军？倒是亚细亚那里有一支邹燃将军的雍州卫，那算不算？”
“算，当然算！我正是想大家赶紧想想办法，把这消息传给邹将军，帝都沦陷，天子几至蒙尘，这可是天塌地陷的事儿，邹将军现在肯定不知道国内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不然铁定归国了！咱们赶紧通知将军去，他的大军就会开拔回国，到时候我们跟着他鞍前马后，誓要讨平叛逆，还我煌煌大汉！”
“对，还我煌煌大汉！”
“通知邹将军去！”
“回国，回国！”
“我要参军，我一定要加入雍州卫！”
整个大堂已经疯了一般，所有汉人都激愤起来。在这异国他乡，也就只有邹燃才有这等号召力了。
邹燃和刘全却在此刻慢慢起身，然后不声不响地离开酒肆。他们直奔艾里斯坦的总督府而去
一路上，邹燃没有了任何调侃的心情，而是紧锁着眉头。帝都沦陷，蛟龙卫造反，这么大的事应该不会有假，关键是这个亚美尼亚行省的总督估计也早就知道了。那他到底是刚知道，没时间通知自己，还是压根就不想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