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舌刑
这么多年以来,身边的人何曾见过杨叔落泪?
刚才罗辉提起自己的身世,说他打小孤苦伶仃,无人照管,捡食垃圾堆里的食物,就已经勾起他们无限的心肠。
这里的弟兄,几乎每个都曾有过类似的经历,平常要是没人提起,只顾忙忙碌碌,倒也罢了。
如今罗辉绝望之下,说的那么伤感,众人一面为他难过,一面又各自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大厅里整个氛围一下变得倍感凄凉,再加上从来都镇定自若的杨叔都如此伤心,谁还能忍得住?
别说这兄弟六人,就连大厅里的小弟们也禁不住眼泛泪光,一向心硬手辣的马超,也转过身,趁人不注意,拭了拭泪。
陈山看了一眼罗辉,道:“兄弟,我知道,你一直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那个时候,因为我出国学习,你没有去成,错失了一次机会。这件事,我承认是我对不起你。但是,那的确是我个人的原因,你不能怪杨叔。你刚才说的我那些行为,以及我在锦华的所作所为,我也都承认,也没有给你做出模样,不过……”。
“别说了……”杨叔止住了陈山,道:“你不需要给他解释,你什么也不欠他的,当年就算不送你出国留学,我也不会让他出去,他的心性还需要磨炼,他如果真要恨,那就让他恨我吧。”
陈山欲待再说下去,杨叔脸色突然变冷,不再像刚才那般动了感情的模样。
其实,杨叔看罗辉站在那里,犹如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想起他小时候的样子了,差点又再改变主意,不过,想到事关众人前途性命,他还是硬起了心肠,坚定了眼神,对罗辉道:“孩子,你过来。”
罗辉的胳膊还被那四个大汉扭在身后,杨叔一说让他过去,那四人急忙放开了他。
听见杨叔又叫他“孩子”,罗辉满腔的委屈和难过刹那间涌上心头,眼泪如断线珠子,不停附落。
他一下冲到台上,跪在杨叔面前,扑在他的怀里,虽没有出声,但大家看他后背不停抖动,就知道他在压抑自己的哭泣。
杨叔轻轻扶起了他,盯着他的脸仔仔细细端详半天,又伸出双手,给他拭去眼泪,道:“好孩子,想不到连你也长大了,一转眼你都二十多了,老大都三十好几、奔四十的人了,叔也这把年纪了。”
“叔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犯得这些错,本也不能够怪你,我像你这样的年纪,还不如你呢。若是当年,叔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世道变了,从前的那一套已经吃不开了,我要是再继续纵容你,迟早你要吃大亏,要是再牵累了这些兄弟们,不光是我,是我们多年共同苦心经营的心血,这么多人的身家性命,都有可能付之东流。这次无论你恨不恨我,我都得让你走!你以后的生活费,我会给你打点的妥妥贴贴,你不需要有任何的顾。呆会受了家法,就走吧,越远越好。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杨叔是为了你好。”
说完,又对底下那四个大汉点点头,道:“是时候了,行了刑,让他走吧!”
旁边有两个小弟抬过一张粗糙老旧的方形桌子,中间有一个圆洞,那洞看上去也就能够勉强通过一个人的脖子。
那两个小弟各拿住一边,轻轻只那么一拉,桌子竟然给分开了。
原来,那桌子是经过精心设计的,中间纵向一条缝隙,将那桌面和那个圆洞一分为二。
袁聂看了,暗暗心惊,感觉这个东西很像电影上看见过的刑具,若这个桌子打开,将人的头嵌在里,哪里还能动得分毫。
罗辉本来跪在面前,此时转头看了看台下的桌子,脸色霎那间变得煞白,血色全无。
他回过头,又看了看杨叔,还是不敢相信,怯懦道:“杨叔?我是小辉,我是你的小辉啊!你是不是气糊涂了,你不认识我了吗?”
底下众人看到两个小弟将刑桌打开,也都是浑身颤抖。
陈山看到罗辉那副样子,实在于心不忍,他看到刑桌摆好,哪里还忍得住,就要向前阻止杨叔。
其余几个兄弟都伸手阻挡陈山。
其实陈山何尝不知道规矩,他也见过其他人行刑的场面,杨叔的规矩是,一旦程序开始,再予以阻挠者,同罪论处。
可他此刻已管不了许多,就算是和罗辉一同受刑,他也心甘情愿。
陈山道:“杨叔,你不能让七弟受这么大的惩罚,他还是个孩子呢,他做错了事,您批评他,教育他,我们兄弟们一起帮助他。如果今天真的对他动了刑,您肯定会后悔的,七弟本性不坏,他是受了挑唆,定力太差,才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再说如果不是因为我,不是因为觉得是我抢了他的机会,他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他是憋着一口气,再故意和我较劲,才出了这么大的差池,这不能怪他啊,杨叔!”
“陈山,你这是找死吗?罗辉该不该受此重罚,我心中有数!”杨叔此刻已经恢复平静,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似乎无论谁再说什么,他都不会改变主意。
陈山见杨叔不为所动,又对罗辉道:“七弟,你快向杨叔认错啊,向杨叔求饶,杨叔亲手把你带这么大,他不会对你下这么大的重手的,你认错啊,你这个傻子!”
罗辉看到杨叔真的将邢桌布置完毕,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摊倒在地,又有一人过来扶住了他。
他见此场面,哪里还想得到求饶认错,经陈山这么一提,他才恍然大悟。
罗辉用尽气力,对着杨叔哀求道:“杨叔,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饶了我吧。我从小在你眼前长大,凡是我们内部的事情,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你让我走吧,我会走得远远的,你让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去西藏行不行?或者您把我扔到国外?要不我去找一个无人认识的村庄,在那里老老实实隐居。我什么事都不会讲。杨叔你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今后若违反一点点家规,你就立刻要了我的小命。杨叔?你看看我,我是你的小辉啊,你说过你最疼我的,你当时对我爹娘说过,永远不会受到伤害。”
杨叔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罗辉被架了下去,放到刑桌旁边,他的脖子给卡在桌洞里,头露出桌子,再也动弹不得,眼睛又给蒙了眼罩。
那四个黑衣汉子,左右各一个扶住他的脑袋,后面那人一手按住额头,一手扣住他的下巴,往后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