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双色的翅鞘（2）

没人生来就喜欢杀人放火，作奸犯科，我也不例外；

没有哪个小姑娘在小的时候就喜欢拖拽着和自己一般高的自动步枪在城市的废墟间穿梭，或者是利用自己的可爱和年幼抱着一大包手榴弹和炸药，把敌人炸得粉身碎骨。

但是那就是我的生活，而且最为讽刺的是将我抛入那种生活的正是赐予我生命的人－－－－－我的母亲，作为狂热的巴斯克独立分子，她毫不犹豫地将那个她和当年负责那个地区可卡因生意的黑手党生下的孩子舍弃了，或者我应该说，她之所以把我生下来就是因为她把我当成了一件可以为巴斯克人的独立战斗的武器，她的子宫则是武器工厂罢了。

食指一钩，子弹喷出，一条人命；食指一钩，保险环拔掉，几条人命；食指一钩，压下起爆器，很多人命－－－－－－－我也算是过了一个很简单的童年，因为那个童年的开始阶段基本上可以用食指一钩来概括。

可是你知道的，世界没有那么简单，孩子总要长大去面对复杂的社会的，于是我也长大了，巴斯克人的独立企图也失败了，我的生母受命前往海外潜伏，而我留了下来，留下来面对我那纯真简单的童年的逝去，面对我的成长。

最初的时候，生活只是困苦的，大批的维和部队还是什么见鬼的军队源源不断地开进来，像梳头一样不停的梳理着，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对我们鼓吹的，对我们命令的大人们都不见了。

就好像一只被主人舍弃了的猫一样，我们流浪着；可是为了让猫不抓坏东西，大多数人都会剪掉猫的爪子，我们也不例外，从蹒跚学步起就只知道战斗的我们没有任何生活技能，因为那简单到仅仅是食指一动的童年，我们不会像所谓的普通人一样的生活下去。

没有了战争，就等于剪掉了我们的利爪，剪掉了小猫咪唯一可以用来自卫的东西。

可是还是要活下去，因为那是所有人类地本能，于是我们像野猫一样的活下去，像最原始的动物一样活下去，男孩子们去偷，去抢，去骗；而我们这些女孩子去乞讨，去垃圾堆里和同类抢食。

每天都有人被殴打致死，每天都有人因为偷窃被大兵们打成重伤，像狗一样爬回来死掉；每天都有孩子因为从小握枪手上产生的老茧被认出，然后被打死。

每天都有人因为感染而死掉，因为饥饿到了极限吃掉垃圾而染病而死，也有人敢于爬到阳光下去找吃食或者因为忘记弄污自己的脸而一去不复返。

可是我们还是活了下去，在dmz的阴影里活了下去，然后我，我们迎来了第二次成长。

大清洗过后，只有少量的部队驻扎了下来，而那些以往对我们号施令的大人们，那些革命者们又冒了出来，又一次的站在了我们的头上，将我们收拢了起来，又是老一套的说辞，又是为了革命之日的到来，为了巴斯克人的独立，为了我到现在都不理解的所谓大义。

男孩子们大多都重新拾起了枪，或者被送到地下拳市，或者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而我们这些女孩子，长得不算太难看的都被扒个精光，就好像刚从娘胎里生出来一样，被洗干净，扑上香粉，关在一起，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人会消失不见。在我没有被送走之前，我们被告知我们的伙伴都是为了未来收集资金去了。

我当时单纯的以为，还只是食指一动那么简单，可是我又错了，我必须再一次面对成长的烦恼－－－－－－－－－－－－－

你知道么，在研究人类的需求的时候，有种理论说人类的需求是永无止境的，在一种需求被满足的时候，我们就会追求下一个层次的东西，就好像吃饱穿暖之后我们就会开始追求享乐一样。

那么在一种享乐已经无法满足一个人的时候，他会怎么做呢？

开始的时候只是脱，脱光了被人看；然后是我身上的第一个洞，接着是第二个，再后来连用来进食呼吸的孔洞都被用上了，最后什么都无法满足的时候，我又不得不带上假的男性器官去插我的同伴来制造娱乐。

无数个夜晚，无数个白天，当我们浑身都是某种粘稠的液体的时候，当我们的下体被插的鲜血横流的时候，当我们像玩偶一样被摆成各种姿势而浑身剧痛的时候，我也问过自己，为什么自己要遭受这种痛苦，我降临到世界上的目的就是这样么？

装出很舒服的样子，装出很痛苦的样子，装出疯狂的样子，装作在笑，一切的一切都要装。哪怕有的时候觉得痛苦，也要装的很舒服，因为圈养我们的男人心情好；有的时候舒服却要装的痛苦，因为圈养我们的男人心情不好，他希望看到我们的哀嚎；有的时候哪怕是插的同伴鲜血直流……全都是在装。

我们的童年依然简单，只不过是从食指一动变成了不停的伪装自己而已。

可是我的人生又变了，在一个当年只是负责一片小小的可卡因田的男人以黑手党的头目，以我父亲的名义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往日一脸不屑的大兵们露出了我们才会露出的那种讨好的笑容，那个圈养了我和几个伙伴的男人在我们熟悉的枪口下颤抖着，哀嚎着，然后变成一具尸体，然后我和同伴被领了出去，从黑暗的地下室里站在了阳光下。

在那个时候，我顿悟了，我们之所以经历了我们所经历的，现在又站在阳光之下都是因为什么。

没错，就是剥夺生命，我们剥夺了他人的生命，于是得以生存。无论是在那简单的食指一动，还是被迫亲手折磨死自己的同伴，或者是那个自称为我父亲的男人亲自打死了圈养我们的男人所以我们才得以前进。

说到底，都是因为剥夺他人的生命，我们才得以前进，世界才得以前进。

而我的这种想法在被带到意大利，又被脱的精光，洗干净，穿上漂亮的衣服，扑上粉而成为黑手党教父的小公主之后，更加确定了。

我的这位父亲杀了很多人，才坐到这个位置上，他才能去接我；他又杀了那个男人，于是我才得以离开来到意大利，我又杀了那些反对的人，坐稳了那个位置。

而在后来我更是知道了，把我从子宫里挤出来的那个女人，我的母亲曾经想要杀死我的父亲，可是最后却是我的父亲杀死了我的母亲，就是在那场厮杀之中，我的存在才被我的父亲得知，他才会去那个地方找我。

所以你看，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因为厮杀，因为有人去剥夺他人的生命才得以前进的，人生，世界都是如此。

所以我才不是那么讨厌你，因为你放弃了狗屁的永生，你会死；因为你也是在推动世界前进的人，但是我也讨厌你，尤其是在你刚才根本不想杀了那个女的地时候，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