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节 最好的攻击点
王安的每一句话,都好像斗大的拳头一般,砸在西门庆脆弱的自信心上,西门庆现在在发觉,他所想象的完美计划,根本就经不起事实的推销,王安只需要简单的一想,就可以发现这么多的破绽,那么真实的破绽,应该是更多。
怎么办?西门庆不自觉的用手去抓头发,他原本工整的头发,在几抓之下,变得凌乱起来。现在马上派人去阻止大茶壶?不,这样肯定不行,贸然的阻止他只会让大茶壶多心,大好的局面就会对自己不利。现在的西门庆越发的感觉孤独,在这个世界里,独自一人的他,连一个最起码的好主意都想不出来,看起来很美的失误,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东家,东家,您先别这样,事情也许还有补救的机会。王安用手拉住了西门庆的胳膊,声音变得热切而附带着安慰。
西门庆的耳朵敏锐的捕捉到了还有补救的机会这几个字,难道还有转机?他马上停止了自己的行动,抓住了王安的手。王安,你说补救的机会,还有什么补救的机会?
王安试着抽回了一下手,但是西门庆抓的非常紧,王安并没有成功。东家,您别激动,坐下慢慢说。
西门庆的情绪经过这样的一缓和,变得平稳的多,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马上松开了手,重新的坐到了椅子上。王安,你刚才所说的那些漏洞都很对,我一时急火攻心,才像刚才那么失态,不过你说什么,还有补救的机会,我想问问,该怎么补救?
王安摸了摸脑袋,然后缓慢的说:当然我这个只是一个猜想,至于会不会真的这样,那不好说,这一切都是基于您所说的那个‘大人物’他真的是个‘大人物’的条件上的,您能肯定这一点吗?
西门庆仔细想了想,然后确认的点了点头。这个人是因为权力的倾轧,才落魄到了这里,应该是真的。我们结实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在那个时候,他远没有理由来欺骗我。更重要的是,我确实有一些证据能够证明这个人不一般,我可以告诉你……
这个您可以不必说。王安轻轻的摆了摆手。您之所以制定出这样的计划,完全是因为社会经验不丰富,坦白的说,您接手药铺的这些年,基本上把jing力都投到搞女人上了,原来的生意也都是由掌柜负责,其实不光是生意,连一些人情上的往来也是这样,您生活在他营造的美好环境里,也确实没有机会去体会人情的掌故。我呢,只是个平常人,在药铺里也一直是一个伙计,我觉得如果连我都可以一下子看出来的破绽,那个‘大人物’是没有道理看不出来的。就算他不是大人物,刚才您也承认了,他在胭脂巷里做营生,能在那谋食的男人,脑子都很不简单,粘上毛恐怕都比猴子还jing明,他不可能看不出来,只不过是当时没有点破罢了。
可他当时还夸赞我了来着……西门庆想起大茶壶说的话,翻回头去琢磨一下,的确是有些问题的,难道大茶壶当时在心里实际上在嘲笑西门庆?
那可能只是一些场面上的话,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在交谈中能够直接不经过修饰的,表达出内心想法的时候,寥寥无几。王安摇了摇头。
那你觉得事情会如何发展,如果按照最正常的估计来说?这个‘大人物’会不会因此而看轻我?西门庆对于这一点很焦急,大茶壶掌握的消息实在是太多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女儿才是最关键的人物,一旦他的女儿不能提供口供的话,那么武大的罪名是不可能定下来的。
看轻您……王安认真的琢磨了一下。我觉得应该不会,您所提的计划应该只是建议xing的,而这种计划本来就没有必要提的很完备,甚至有意留下破绽也是可能的,而这个计划中的破绽过于明显,对方很有可能认为您是故意的,所以不会看轻你。在您离开的时候,那个‘大人物’确实说要在今天下午发起一轮试探是吧?王安问道。
对,他答应了,并且跟我约定了交换的条件,他应该是不会反悔的。西门庆本来想说出关于真假县令的事,但是想了想,便把已经到了喉咙边的话咽了下去,这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那应该是不会有错的,我猜,那个‘大人物’在今天下午会发起攻击,但是并不是到县衙去。王安若有所思。
那是到哪?西门庆一下子来了jing神。
桂花楼。王安微笑着说:那才是最合理的地方。难道东家不觉得,一个人要账,不是应该首先到欠账的哪里去要吗,先去衙门,岂不是显得不伦不类!
可是……我不明白。西门庆感觉自己满头雾水,他摇了摇头。到桂花楼去要账,那不是自找没趣吗,桂花楼自然都是武氏兄弟的人,那些伙计和厨子怎么会向着咱们说话呢?何况你刚才所说的问题依旧存在啊,武大就算是怎么样,也不可能把房契和地契都输给了我安排的人啊,那被人当场反问过来,岂不是脸面上更不好看。西门庆疑惑不解。
东家啊,你太不了解做买卖这回事了,您执掌了药铺这么多年,所看到的也只是皮毛而已。我别的不说,您觉得咱们西门药铺这些伙计,都是真心跟着您干的吗?王安突然问道。
这问题让西门庆哑口无言,因为好像无论怎么回答,都是错的,王安也是这群人当中的一个,当下的局面还得仰仗着他,万万得罪不得。
西门庆没有答话,而是看着王安,等待着他自己的解答。
您不说话,就代表您知道答案。这个到买卖家来干活,无非就是图挣个钱,怎么样挣钱多的话就怎么来,说老实话,您带着我们去投军,我们之所以能够答应,就是因为投军带来的利润可能会更大,在药铺工作一段时间,身上就会带上一辈子都洗不掉的药渣子味儿,因为这个,我们是不可能去做其他营生的。虽然懂医药的伙计少,但一样的,药铺也不多,能找一份糊口的工作,对于我们来说也并不容易。王安长叹了一声。当然了,我有点说跑题了。您应该还记得,早晨我跟您说过,桂花楼已经群龙无首,别说武氏兄弟了,连管账的刘林和武松信任的那个叫张树的伙计都不见了,现在说话算的是一个什么厨子,您觉得在这连个正经头目都没有的情况下,他们可能拧成一股绳来对抗外来的势力吗?王安问完问题后,盯着西门庆。
不能。西门庆摇了摇头。
对喽,您这是开窍了,别说拧成一股绳了,他们可能连追问的意识都没有。普通的伙计和厨子,根本没有机会接触桂花楼的房契和地契,那玩意在不在桂花楼,他们不可能知道。当然了,武氏兄弟做个买卖,我估计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伙计受他们的恩惠,比较忠心,会在出问题的第一时间想办法通知武氏兄弟,让他们无论如何也得过来帮忙。当然了,咱们也有理由相信,武氏兄弟离开阳谷,是不会跟任何普通伙计打招呼的。官府里剩下的官差都是一些混事儿的,这种事情他们才不会管,这事情只要折腾到天黑还没人管的话,桂花楼的生意就没办法做了,我估计那些伙计和厨子中的大多数就得私分了账上的流水,离开桂花楼各奔东西,也就是说,桂花楼的生意算是完了。真要是发生这种局面,您也就可以认定,武氏兄弟确实已经离开了阳谷。王安不紧不慢的把话说完。
王安说的没错,西门庆虽然没有怎么真正的管理过药铺,但是买卖上的事情还是知道一些的。饭馆,尤其是像桂花楼这样的饭馆,很多客人都是熟客,而这些熟客一旦看到桂花楼发生这样的事,肯定会议论纷纷,一段时间内就不会到这里再用饭,可以说,阳谷最好的酒楼——桂花楼,被这么一折腾,就算不彻底歇业,也得说是元气大伤。桂花楼是武家最大的产业,看着大笔的银子被这种荒诞的事折腾的付诸东流,要是他们真的还在阳谷的话,一定会用一些方式管上一管,这样也确实能够判定真伪。
不过……这样一来,王安手里的房契和地契,岂不是就失去了作用?桂花楼平白无故的就会送给大茶壶,这对于大茶壶来说,获得的利润也太多了,桂花楼的生意虽然倒了,但那地皮和房子,本身就是一笔可观的银子。这样未免太过于便宜他了,但是王安好像对此并不在意,须知,桂花楼本可以算的上是王安的财产。
王安,可是这样一来,你手里的房契和地契怎么办?西门庆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