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答案
看着已经逐渐成形的三维成像再次崩塌，周芸抓着自己的头发痛苦的窝在操作台前：“不行，我做不到！有三个图形我记不清楚了。”
“继续，我们没有选择！”已经离开操作台，从三十五层远望这个死寂而喧嚣的城市，苏晨的声音完全没有波动，只有他用力而跳出一根根青筋的拳头才泄露了一丝情绪。
周芸看着面前再次复原的三维立体方程，她已经不敢再进行任何操作，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失败，他们两个人会被彻底封死在这层楼内，在这铁罐头中饿死，然后腐化成一堆毫无意义的枯骨。
“如果你害怕失败，你可以离开。我已经记住了正确的组合方式，”苏晨看着楼下汹涌的尸潮，这些本集中起来的活尸现在已经散开，分布在大楼附近数百米范围内游荡。这辆货车不仅带来了食物，也带来了活尸。即使过些日子这些活尸陷入休眠，它们也不会远离，而是躲在阴暗的角落，一旦听到声息，就会形成新的尸潮。
一百二十八个图形，只有一百二十五个正确组合，最后三个，却不知道组合的方式。事实上，三个图形的选择绝对不是三乘三等于九的组合，剩余的节点图形依然一团乱麻。这种难度相当等于三的N次方，甚至可以演变出无数的结果。可以说，从常理根本无法推断出最后三位图形的组成结构。
周芸让开了位置，苏晨在读看了一眼楼下的尸群，走到操作台前，看着还原的三维全息成像，缓缓的吐了口气：“你的父亲是天君集团的总设计师，这个密码实际上是他自己进行设定的是吗？”
周芸茫然的点点头：“是的，除了我的爸爸和几个董事，任何人都不知道最高权限密码。但如果没有最高权限，我们就没有这栋大楼的控制权。”
“你的父亲是一个科学家，一个成功的科学家对图形组合的合理性都同样有更高的追求。”苏晨一边说，一边开始重复着周芸的操作：“我观察过你的操作，你组成的三维图更像是某种设备。”
开始的十几步，苏晨一步没错，他一边操作着一边说道：“我发现你两次操作次序并不相同，最终组成的三维立体模型却是完全一致的，这意味着步骤不重要，结果才是最重要的。而你不管最后三步对错，一定要填完这三步才能完成密码，这意味着，哪怕我组合了一百二十七个图形，只要我第一百二十八个图形没有拼上去，这个密码就不会完成，哪怕我乱拼了一百二十七个图形，只要我不点最后一步，系统不会默认错误。”
“所以，我们要做的，只是还原模型，从最终成型的模型中推断出最后一个可供组合的三个图形。我需要知道这个我们还未完成的模型到底像什么东西。”苏晨的手不曾停止，甚至不用看三维模型的组成，但三维成像的模型依然慢慢在他的手中组合出来。
周芸吃惊的看着这一切，专注的苏晨并没有注意到周芸仿佛看怪物一般的眼神。人类的记忆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一百二十五个不同的三维图以不同角度不同位置组成一个模型，这中间的难度可比记住一百二十五个公式要困难无数倍。
片刻之后，模型成型，只有最后三个图形没有添上去，苏晨停手，静静的看着这个模型：“现在才是你真正该做的，回忆一下你父亲最熟悉的某种事物，这可能是一个零件，或者是一个设备，又可能是一个理想化的产品。作为一个武器开发巨头的总设计师，同时作为一个传统的国人，他不可能不给你留下任何东西。我无法补全这个模型，但我想他总会给你留下点什么。”
周芸迷茫的看着这个模型，这个模型并不陌生，在上帝之手爆发前，人类正是第三次世界大战，作为武器集团总设计师，她的父亲启用最高权限的次数并不少，正因为不少又毫不避讳周芸的存在，所以周芸能记住这个模型已经很不容易。但是要全部每一个图形构造都记住，她没有任何的思想准备。
没错，这个模型她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只是模糊的记忆让她实在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在什么情况下见过这个模型。最重要的是，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模型已经是个完整的模型。但密码有一百二十八个图形，剩下的图形无论通过任何途径都只会破坏整个模型的整体性。
她痛苦的摇了摇头：“我记不清了，这个模型已经完整了。任何图形的添加只会破坏模型的原貌。”
完整的模型？苏晨看着模型，又看了看剩下的那近乎无解的剩余的节点图，露出一丝疑惑。他也觉得这个模型已经成型，最后的三个图无论从任何角度任何位置添加都会破坏模型本身的完整性。他并没有提出这个疑惑，毕竟自己所学的和这些东西跨度太大，他不能肯定自己是否正确。这个模型在两人面前安静的悬浮着。
妮莉看着一些嘴上还带着鲜血的活尸出现在附近，这些活尸毫无疑问是生吞了陈冀的罪魁祸首。对于这个结果，她没有悲伤，更没有痛苦，无论死了谁，都不是能将后背交给自己的战友。这个没有秩序的世界里，信任是种奢望，只有努力的活下去，毫无目的毫无意义如活尸一般活下去才是目的。
她并不清楚陈冀的遭遇，到底是什么让他放弃了藏身点暴露在活尸面前。这让毫无线索的妮莉无从推断。
或者不需推断，妮莉发现游荡的尸群中一个壮硕的活尸忽然抬头，那双甚至带着一丝阴狠的眼正看着妮莉的位置。哪怕妮莉自认为隐藏的很好，但直觉仍然告诉她，这个活尸已经发现了她。
妮莉的心脏骤停，一种荒谬的感觉在她的脑海中产生。这个活尸和其他的活尸不同。她无声的退后，当最后一眼看向那个活尸，她发现活尸发出嘶哑的吼叫，然后，活尸冲入了妮莉藏身的大楼。
妮莉拿着匕首，退回到房间内，楼下传来了活尸破门的声音，这栋楼的楼梯早已经毁去，唯一能达到高层的办法只有电梯井。她看着一片漆黑的电梯井，电梯绞索正在晃动。
或者，这就是陈冀的死因？她从大腿根部抽出一把乌黑发亮的匕首，轻轻的摇晃了一下电梯的绞索，上面明显缀着重物的感觉让妮莉心中一沉。
普通活尸的肌肉和速度都得到了大幅的提高，同时却让它们丧失了智慧。这意味着活尸只剩下本能，它们只会直线性的思维去追逐猎物，然后满足自身的消耗。却从来不会借用任何道具来达到目的，比如爬绳这种方式，在这三年里，妮莉从来不曾见过这种活尸。
可以说，如果早出现多一点这样的活尸，天君大楼早就沦陷了，哪怕几十个人，也根本守不住电梯井繁多的四栋大楼。
她不再多做考虑，电梯绞索晃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咬了咬牙，妮莉将匕首狠狠一挥。这匕首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这一挥之下居然没带起一丝光线，电梯绞索却忽然从中断开。
伴随着井内嘶哑愤怒的悲鸣，可以想象这个活尸摔得很惨。就这么短短的不足一分钟时间，活尸至少已经顺着绞索爬了不算低的楼层。
妮莉顾不上自己会不会发出动静，她开始跑向另一个电梯井。
“假设这是一个完整的模型，而实际上我们已经没法做到更多。这就意味着，我们一定还有没发现的细节。”苏晨注视着模型，这是一个很复杂的多维体模型，一百二十五个切面三维图组合成了一个从来不曾接触过的某种仪器或者某种机器的模型：“五十年前成立的天君集团，如果我没记错它的历史，它是一个集合了重工和生物化学的集团，人工智脑的出现是二十一年前，也就是2057年。”
“我爸爸是2055年他二十七岁开始担任集团总设计师！”周芸并不笨，顺着苏晨的思路开始回忆：“那时候我没有出生。但是妈妈反复和我说过爸爸的故事。他总是很忙，从我记事开始，他就经常忙的回不了家。再大一点，他开始带着我在他身边。”
“重点就在这里，如果他对你没有任何避讳，那么任何一个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他不可能全权负责一个集团所有的武器开发，他一定有主攻项目。你父亲在上帝之手爆发前还不到五十岁，二十七岁开始担任总设计师，而那时候天君集团就已经是一个庞大无比的机构了。”苏晨眼神忽然尖锐起来：“是什么能让一个庞大的集团放心将总设计师交给你的父亲，只有一个可能，你的父亲在进行一个惊人的研究，甚至可以改变集团的命运。”
“他常和我说，战争是人类无法避免的轮回，无数的历史已经证明了，有思想就有争议，争议的无限升级就是战争。战争没有正义和邪恶，只有赤裸裸的征服。这是一个循环，战争需要人，人发动战争。无解的死循环。”周芸渐渐开始陷入回忆：“他和我说过，如果要根绝战争，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人类只存在一种声音，唯一的意志将根绝战争。虽然我不认同他的想法，独裁往往和暴力是密不可分的双胞胎，唯一的意志将代表着垄断和腐朽。”
“以人为本，根绝战争。战争的主题是死亡，一个合格的士兵需要十几年乃至更久的培养。第三次世界大战人口从战前的一百二十七亿锐减到八十二亿。而你的父亲是基因学家。”苏晨的眉头紧紧纠到一块：“我想我已经猜到一部分的答案了。这台智脑的名字是什么？”
周芸吃惊的看着苏晨，她也只有一些隐约的头绪，却不清晰：“女娲！集团的人工智脑是女娲。”
苏晨拍了拍手，沉重的吐了口气：“你的父亲很伟大，他研究的课题看来并不是秘密，换句话说，没有爆发上帝之手前的整个世界都在研究同一课题。他也很聪明，最后的三个密码，根本不是一张图，每一个密码代表着数个三维图的部分形成的组合，这些组合出来的图决定了这个模型的定义。这是最终的答案。”说完，苏晨已快速的从一堆杂乱的三维图中开始拼接各个图片，很快一个字母就出现在了苏晨的手中，字母G。
紧接着，另一个字母开始出现，这个是U。将G和U一前一后嵌入到模型表面，苏晨停手：“接着是最重要的部分，也是决定我们命运的最后一个图片，到底是P还是S，我没有任何思路。如果他成功了，最后一个字母就会是S。如果这仅仅停留在实验阶段，必然会是P。”
苏晨转身，看着周芸，缓缓走开：“最后一个字母是你的父亲留给你的最宝贵的东西，学会面对它吧！”
周芸呆呆的看着答案，她没有听到苏晨的低语——GeneUnlock。
P等于Plan，S等于System。这已经无需解释，周芸沉睡中的记忆缓缓回笼。
这是人类已经提出了几十年的老课题——基因解锁。逆推可见，上帝之手也是基因科技，只是，上帝之手是一个彻底失败的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