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信中奥秘
“唐钰呢?”安心手指饶有兴趣的在玉华衣襟上描绘着用银线勾勒的繁复花纹,漫不经心的道。
“死了。”玉华吐出两个字,森森寒寒。
呃,安心眨了眨眼睛,“死了,怎么死的?”
玉华没说话,凤眸沉沉的垂首看了一眼怀中的安心。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救他出来的,险些小命就快玩完了,到头来还是死了,那我累死累活的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安心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两人升上半空,被漫天花雨洒金钱的冲击波席卷,最后齐齐从空中掉落,她被玉华接住了,那唐钰呢?摔成肉饼了?
“安心,你还知道你小命快玩完了?唐钰跟你什么关系,你要拼命去救他?”玉华眉峰冷凝,眸光微寒。
他不敢想象若是他没有及时赶到,她会如何?是直接坠下地面香消玉殒,还是侥幸活下来却被云烈俘虏?
“是不是在你心目中,你的命比一个对你有用的人更不值钱?你有没有想过,我要是晚来片刻,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玉华的每个字都带着浓浓的后怕,指尖都在微微的颤抖着,清晰的传递给怀中的人儿,让她能了解他患得患失的心情。
安心小脸埋在玉华的怀里,眼泪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她从来不知道,她的苦,她的痛,他都在感同身受,或者比自己更苦,更痛。
“对不起…”安心小手抓着玉华的衣襟,泪花顺着脸颊滚落,不染纤尘的锦衣瞬间就被沾染了一大片濡湿的痕迹,她发现她总是在伤他,让他担心。
轻的没有一分重量的字,不能代替此刻她想说的千言万语,但除了这三个字,所有的话都堵塞在心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别哭了,你一哭,我就气不起来了。”玉华声音散去了寒意,有些无奈的道。
安心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的道,“那以后我做错了事,我就哭,这样你就舍不得骂我了。”
“你还想做错事?”玉华又好气又好笑,“爷真是把你寵的无法无天了,让你一而再的挑战爷的底线。”
安心小脸在玉华心口处的锦衣上蹭了蹭,斑斑的泪水顿时转移了栖息地,她看着褶皱笑嘻嘻的道,“你这个洁癖的毛病真不好,以后要改掉。”
“像你这样脏兮兮的就好了?”玉华清凉的眸光染上了一抹温润,身形一闪,从天而降落下地面,松开怀中的安心,浅笑道。
“脏兮兮的有什么不好?”安心又吸了吸鼻子,赖在玉华的怀中不肯离开,手臂圈着他的腰,声音软软的道。
“脏兮兮的没什么不好。”玉华看着靠在自己怀里,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狗模样的安心,她长而卷的睫毛上还挂着点点晶莹的泪珠,鼻尖红红的,红润的小嘴微嘟起,“最起码不会有人跟爷抢这么个脏兮兮的丑女人。”
“喜欢我的人从东凌排到了南云呢。”安心不满,她虽然有一大把的毛病,但是优点也不少吧?也就他经常会嫌弃自己了。
“你给爷安生点了,少招蜂引蝶。”玉华打横抱着安心,对着跟在身后的风扬道,“把阵法都开启了,密切注意南云的动向。”
风扬面色含笑的应是,心想世子和安心小姐重新和好,他这个做下属的,也不用天天看着世子那张沉郁的面容了。
“狂蜂浪蝶太多,非要往我这朵国色天香的花上扑,我也拦不住了。”安心得意的翘着嘴,余光打量着这处院子,跟农家小院差不多,花草扶疏,栽满了各式各样的玉兰,馥郁的香气淡淡萦绕,撇了撇嘴,“你对玉兰还真是情有独钟,恨不得修建个玉兰屋吧?”
“父王说我出生的那一天,他和母妃培植的一朵珍稀玉兰正好开放,所以才起名华字。”玉华笑了笑,抱着安心往屋内走。
“幸亏王妃生的不是女孩,要不然岂不是要叫玉花?多俗。”安心嘀咕了一句,抬首目光环绕了一圈四周的环境,天色将晓,景物也现出了朦朦胧胧的轮廓,周围遍地都是高大的树木,把这座院子围绕中央,“这是哪里?在山中建屋子,亏你想得出来。”
“距离南云都城二十里外的栖霞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星幽阁分为三小阁,其中一处的据点就是栖霞山。”玉华简单的解释了两句。
“你的星幽阁遍及天下三国,还真是掌握了天下的情报,第一公子的名号不是浪得虚名啊。”安心感慨,狡兔三窟大抵就是形容他吧,就算东凌呆不下了,有星幽阁和轮回海,日子也能过的逍遥自在。
“爷就你不把爷当回事了。”玉华推开门,想起在安心以前骂他沽名钓誉时面色不太好看,哼了一声道,“现在知道爷的能耐了吧?”
“知道,知道,未来夫君当然厉害。”安心没想到他还翻旧茬,想着小心眼的男人得罪不得,连忙讨好的在他如玉的脖颈上送上香吻一枚,一脸谄媚的笑意连声道。
脖颈传来柔滑触感让玉华眸光微闪,心口被满的快装不下的温柔占据,进了门,后脚一勾,敞开的雕花木门顿时关紧。
“咦?”安心扫了一眼屋内,见设施布置跟玉王府的房间一模一样,无论是软榻还是书桌,甚至是白釉蓝花的瓷瓶都插着相同的素雅牡丹。
每一处细节,角落都分毫不错,若不是安心在外面观察了一番,怕还真会以为回来玉王府他的房间中。
“我住的房间都是如此,方才在南云都城中的那处也是一样,你就没注意到么?”玉华似笑非笑的看着安心泛着惊奇的俏脸,揶揄道。
安心脸一红,她和玉华躺在一起,她所有的心神都在他的身上,哪顾得了身处的环境,在她看来,只有两人能在一起,哪怕是茅屋陋室也是极乐佛堂。
安心猛地叫了一声,看着躺着房间角落的男子,惊讶的瞪大了美眸,移开视线,看向玉华,眼底浮现出点点的讶异,问道,“你不是说唐钰死了吗?他怎么会在这?”
“你用半条命换来的人,爷怎么会让他死?至少也得物尽其用再死吧?”玉华把安心放在软榻上,顺势坐在她旁边,目光落在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唐钰脸上,意味不明的道。
咳,这人,真不像名扬天下的玉世子,倒像是斤斤计较的商户,算盘打的真响。
“那你把他扔在地上干嘛?”安心可怜的看着毫无形象,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的唐钰,一脸同情的道。
“爷能留着他就很好了,他还敢挑剔?”玉华懒洋洋的靠在软榻上,一拉安心的手腕,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软玉温香抱满怀,玉华心满意足的道。
“我救他无非是为了拿到唐家堡的机关布置图,相传唐门机关暗器第一,漫天花雨洒金钱和暴雨梨花针我都见识到了,那个佛怒唐莲是什么玩意?”安心从袖子里拿出暴雨梨花针,细细的把玩了一会,轻声问道。
“那是唐门的镇门之宝,且只有一份,一代传一代的由唐家堡的堡主管理,你想见识除非去闯一番唐门的大本营。”玉华的手指绕上了安心头上的一缕鬓发,百无聊赖的打着圈儿,漫不经心的道,“暴雨梨花针和漫天花雨洒金钱两者加起来都不够佛怒唐莲的威力,可见在武林中的盛名。”
“你说,娘亲的醉情阁还能不能为我所用?”安心忽然想起了什么,话题转的飞快。
这跳脱的思维,玉华无奈的摇了摇头,很好说话的道,“应该是能的,为了能瞒过天下人的眼睛,锦绣公主肯定做了万无一失的准备,或许她在回京前就已经跟安将军告知,两人商量了金蝉脱壳的法子,即使皇上不肯拿出血灵芝,她也能安然无恙,且瞒过了玄族主,锦绣公主是前任的圣女,焉能不知族主有虚名的千年灵芝,她知道只要玄族主达到了目的,让你和东凌划清界限后,自然就会保住你的性命。”
“所以她是故意假死的喽?”安心想着她娘亲真乃奇女子,巾帼不让须眉就是形容她的,能不被任何人发觉,既让老东西误以为她死了,又给她留下了线索,以免她会被她老东西牵着鼻子走,实在一举两得。
毕竟只有她和东凌彻底决裂,老东西才会毫无芥蒂的相信她,肯拿出那么多贵重的东西救回她的性命。
玉华点点头。
“假死药?能瞒天过海骗过老狐狸和老东西这两个老不死的?会不会太不切实际了?”安心一口一个老狐狸,老东西,叫的掷地有声。
“假死药只能骗过一般的凡夫俗子,玄族主是绝对看得出来的,锦绣公主应该是废了自己的玄力,用隐匿气息的药物隔绝,最后加以假死药辅助,关键的是,还真的奄奄一息才能办到。”玉华给出一个猜测。
“这代价太大了。”安心很心疼娘亲,为了救回自己,不但多年修行毁于一旦,且吃了那么多苦,才算成事。
“有安将军在,锦绣公主就是再普通不过,他也是视若珍宝。”玉华摩挲着安心垂在肩头的三千青丝,淡淡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安心察觉出他的想法,主动将身子在他怀里拱了拱,抬手以指尖划过他的眉眼,美眸满是欢喜的不能自抑的深情荡漾,喃喃道,“我觉得我比娘亲更幸福。”
“哦?为何?”玉华很感兴趣的问道,如玉的手回握着她作乱的小手,凑在唇边轻轻的落下一吻。
安心只觉手背上麻麻痒痒的触感像是要经过手臂一直传在心底,心中被温柔注满,声音糯糯哝哝的道,“因为你在你心中,我最重要,即使是东凌也不能撼动,但是在父亲心中,就算娘亲占据第一,但东凌江山的地位也不遑多让,若是有天要他抉择,他肯定难以取舍。”
“你从何看出来安将军会难以取舍?”玉华挑了挑眉,声音轻软。
“要是我嫁给你后,南云或者西楚送来一位公主要求你履行联姻的指责,你会吗?”安心抬眸目光沉沉的凝视着玉华,不放过他脸上每一个细小的表情。
玉华心思一动,摇摇头。
“若是我让你娶呢?你会吗?”安心再问。
玉华又摇摇头,直接道,“不会。”话落,他眯了眯眼,眼中浮出一抹警告之意,“你会让我娶吗?”
“不会。”安心也是如此答,纵使父亲没有碰云明月和楚梦如,但是她们两人进了门,就占了是父亲女人的名分,即使有名无实,但在旁人眼中,谁又明白当中的隐秘?
她固执的认为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儿,多了第三者就不再完整,其实安连城也算做到了身心如一,在三妻四妾盛行的古代,实在是一朵奇葩,但她却觉得不够,玉华的女人,只能是她,她不容许别人提到玉华的女人时,会出现第二个名字,与她并列,或者在她之下。
只要想想,那条名为妒忌的火焰就会火速蔓延,占领她每一分思绪,每一寸神经。
玉华看着安心眼珠滴溜溜的转动着,不时流露出或恼怒,或不解,或郁闷等等情绪,就知她在胡思乱想,好笑的捏了捏她的小鼻子,道,“想什么呢,爷有洁癖,除了你,谁都不能近爷的身上,你要再敢给爷钻牛角尖,爷就…”说到一半,瞥见安心贼兮兮的笑,不由恼怒,捏着她鼻子的手指加大了力道,恶狠狠的道,“嗯,敢笑爷?安心,你胆儿蛮肥的啊。”
安心任他捏着,反正也不疼,唇瓣微微开启着,呼吸着空气,小嘴不停,不怕死的挑衅道,“玉世子就是一没牙的老虎,本小姐才…唔。”
玉华的薄唇堵住安心的唇瓣,牢牢的,稳稳的,不留一丝余地,并没加深,只是贴合着,手指依然捏着安心的小鼻子,清润的凤眸中带着浅浅的笑意。
安心挣扎着,小手不依的捶打着玉华,但他仍然纹丝不动,安心又去扯他的手,依旧未果。
见他打定注意不让自己呼吸,安心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她怎么忘了她有武功的啊,习武之人本就呼吸绵长,闭息一刻钟是轻而易举的,她瞪着玉华,小手转而去捏他的鼻子。
妇唱夫随,她不能呼吸空气,他也别想置身事外。
两双眸子互相对视,却不是深情凝望,而是寸步不让的掐架,势必要分个高下。
安息看出了玉华眼底好整以暇的笑意,暗自咬牙,他比自己内力强又怎么样?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两人在大眼瞪大眼的状态中不知维持了多久,最后安心有点撑不住了,脸色微红,气息不畅,见玉华仍然面色莹白,肌肤如玉,眉眼都未抬半分,眸底是一片胜券在握的得意洋洋。
安心恼羞成怒,张开唇瓣,含着玉华的薄唇,轻轻啃咬,辗转流连,美人计上场,所向披靡!
余光观察着玉华脸上的表情,见他果然浮现出一丝薄薄的红晕,似九天之下洒下的胭脂色,瑰姿艳逸,尽数风情。
安心不禁看的失了神,心中升起满满的惊艳。
玉之姣姣,灼灼其华。
玉华揽着安心的纤腰,加深这个吻,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才意犹未尽的停止。
“那么喜欢跟爷较劲?安心,在爷面前,你就不能表现的顺从一点?”玉华似乎叹了一声,温润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情动的暗哑。
“顺从?凌惜然那样的小鸟依人?”安心蹙眉,男人好像的确比较喜欢温柔似水的女子,但她骨子里天生就没带一丁点温柔的细胞。
“她小鸟依人?安心,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你从哪看出来的?”玉华把安心的脑袋重新按在怀里,好笑道。
“反正我做不来小鸟依人,我觉得娘亲把我生错了,我应该是男子的,却不想投生到了女子身上。”安心想着她跟淑女搭不上边,粗鲁,大大咧咧,脾气不好,玉华怎么会喜欢她呢?
难道他其实是断袖?只是迫于压力和流言蜚语,才找了一个女子外表,汉子内心的她?
想到这里,安心额头上挂满黑线,正想的入神,猛地额头上一痛,被迫拉回思绪,她眼泪汪汪的看着罪魁祸首,指责道,“你做什么要打我?”
玉华如画的玉颜上波澜不惊,只是眼底带着一点儿淡淡的光芒流转,看了她一眼,勾唇一笑,“你脑子不好,不经常敲打敲打的话,就病入膏肓了。”
“你大爷…”安心想骂人,但瞅见他眸底升起的危险颜色,很识相的把剩下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安心悻悻的靠在他怀里,想着这辈子估计栽在他手里了,以前放的要找回场子的大话,怕是一江春水向东流了。
但即使这样被他欺负,她也生不起一丝的怒气,有的只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她身体里流淌,由小小的支流,慢慢的汇聚,最后变成汪洋大海。
“玉华,你知道吗?在玄族快死掉的最后一刻,我真的好想再见到你一面,那时候我就在寻思,若是我死了,你会不会忘记我?会不会忘了那个才来得及跟你定情就死亡的我,后来,我意识浮浮沉沉,两个月清醒过来后,得知娘亲的死讯,我突然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连对你的情也因为痛恨你的袖手旁观也淡了几分,那一个月生不如死的日子,现在回忆起来,就像是一场梦,我每时每刻都在心里想,你明知道我对娘亲的感情,可你为什么撒手不管呢?是不是不够爱我,所以才做不到爱屋及乌的地步?那时,我真的是恨你的,恨你不管娘亲,恨你辜负了我对你的一腔心意,更恨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安心抬眼望向房梁,目光飘渺,蒙上了一层云雾,让人看不出她真正所想,声音像是从一望无际的空旷大地飘过来的云烟。
“我出玄族的时候,想着让那五万人铲平了幻影门和唐门,两败俱伤之下,瓦解玄族的势力,一点一点的闹得玄族分崩离析,在刹血阁的山前,若是你不来找我,没有说出事实,我真的会嫁给玄璃的,只有嫁给玄璃,玄族的势力军队才会被我调动,我不在乎我会背上红颜祸水的罪名,更不在乎东凌被灭,玄族取而代之,最亲的人离开,最爱的人让我绝望,世上还有什么是让我留恋的呢。”安心眼神恍惚,自顾自的沉浸在前段日子的灰色情绪中,声音不自觉的带上了一抹凄然。
玉华眸光微沉,倾听着安心的声音,沉默不语。
“好在你来找我了,重逢的那一刻,我心中真的好复杂,我既期盼能见到你,好给我一个解释,又怕你说出的解释不是我想听的,让我更加的心如死灰,我又该怎么办,付出的感情一旦投注,就收不回来了,情锁也莫名其妙的失了作用,估计是玄力的融合,但原来的封锁之法出了错漏。”安心自说自话,话落,她语音一转,声音变得轻快起来,眉眼生花,喜色怎么也掩饰不住,“真相大白,娘亲没死,你也没有做出让我伤心的事儿,一切尘埃落定,这样的幸福日子,我以前想都不敢想呢。”
“两个半月前,我去过玄族。”玉华倏地开口。
“嗯?”安心一惊。
“锦绣公主给我传过一封信,但是那时我在轮回海,信传到了易容成我模样的千羽手中,信中写着你要与我一刀两断,还说你喜欢我只是一时冲动,如今后悔了,觉得玄璃比我更好,更值得托付终身。”玉华抿了抿唇,清淡的容颜上没有一丝的情绪外泄,凤眸内平静无波,声音微冷。
安心愣住了,娘亲以她的名义给玉华送去了断情信?这是怎么回事,转念一想,她就明白了,眼神一冷,冷哼道,“一定是族主那个老东西逼迫娘亲的,就跟娘亲留给我的遗书是一样的路数,他不但要我和东凌决裂,还要你我由爱生恨,不给我们一丝会重修旧好的可能性。”
玉华嗯了一声,声音若有似无,须臾,他淡淡道,“千羽收到了那封信,自然也看了,这才从信中得知了我们的关系,惊讶之后,立即就把信命人快马加鞭的送往轮回海,我收到后,想着你对我的爱原来只是一个梦想成真的好梦啊,便生了不想见你,一直呆在轮回海的想法,可还没过两日,锦绣公主被刺身亡的消息又被千羽送了过来,从京城到轮回海的距离,就算是夜以继日的赶路,最快也需十天,我即刻启程出发没有回京,而是直接往玄族而去,耽误了不少时间,这才没看到锦绣公主下葬的情形,所以并不知她乃是假死。”
“千羽既然知道我们的关系,为何没有营救娘亲。”安心问道。
“其一,他没有我的令牌,星幽阁的人和王府暗卫不会听他调令,其二,你觉得你给我送来了那么一封绝情绝意的信,他还会助你吗?其三,锦绣公主的事都在暗地里进行,千羽想过调遣千家的势力来帮助锦绣公主,但远水解不了近渴。”玉华面色清冷的道。
“那信你还留着吗?”安心道,“给我看看。”
玉华阖首,从怀中掏出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张,递给安心。
安心接过信纸,见那纸上满是折痕,即使被抚平的工整,但仍可看出它曾经被皱巴巴的揉成一团,看了玉华一眼,安心打开了信纸。
目光落在纸上,安心一目十行的快速浏览,信中的内容无非就是她一时冲动,误将小女子对偶像的崇拜认为是情窦初开的喜欢,实则她并不喜欢他,只是被迷惑,在与玄璃接触后,才发现玄璃是她的良人,望玉华以后不要再联系她,两人到此为止。
确确实实是凌素素的笔迹无疑。
“你信了?”安心皱眉。
“信了。”玉华吐出两个字,说完,见安心瞪着他,眼内似乎包含了一丝失望,他嘴角勾起一抹略显自嘲的笑,“锦绣公主在你心中地位如何,我自然清楚,她对你千依百顺,你很明白,若不是你的想法,她如何会写出这样一封断情信?再者,你没有一丝征兆的表露了对我的心意,不正好与信中所写的一时冲动对上了号?”
安心皱了皱眉,玉华说的没错,娘亲在她生命中重中之重,而娘亲也从来不会罔顾她的想法贸然替她做出决定,而那时,她前脚才跟玉华表白,后脚就远离京城,去了玄族,彼此感情没有经过沉淀,犹自带着些微不真实的感觉,玉华会这么想也无可厚非。
换位思考一下,若是她莫名其妙的收到这封信,会怎样?或许会更加想不开,死钻牛角尖,她突然释怀了,两个人的爱情本来就需要由时间慢慢的经营,绝非一朝一夕就能生死相许,不离不弃的。
安心抱了抱玉华,凑在他温凉的唇上吻了一下,带着让他宽心的味道,认真的凝视着他的双眸,一字一句的道,“玉华,我爱你,这一点你不用怀疑,就算天地化为乌有,我还是爱你,就算你伤我至深,我还是爱你,就算有天你不爱我了,我还是爱你。”
玉华清凉的眸光溢出丝丝缕缕的温暖,圈着安心身子的手臂紧了紧,她从没有对他说过这些,他一直都知道,她看起来大大咧咧,什么都敢说,其实她内心极为的羞涩小心。
她每句玩笑话都隐藏着她最真实的想法,只有他明白,此刻她肯坦露自己心扉是何等的不易。
他何其有幸。
“爷想着,没道理你这个女人说喜欢就喜欢,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便立即出了轮回海,想要找你当面问了清楚,凭什么要这么作践爷。”玉华声音不复之前的寒凉,暖融融的,像是温泉水,熨帖着安心的心脏,她只觉得整颗心都暖的不可思议。
“后来呢。”安心听的入了神。
“安将军领兵八万进攻玄族,破坏了玄族一大半的阵法,我趁机闯入,但被玄族主和玄璃发现,便动起了手。”玉华简单的说了两句。
“然后呢?”安心皱眉,不满足于他的一笔带过。
“没有然后。”玉华脸色有些无辜。
“你单枪匹马闯玄族,肯定受伤了,族主那个老东西虽然是个奸诈之辈,但玄力可是一等一,怕是天底下能与他打成平手的人不过一手之数,你遭遇他和玄璃的围攻,一定受伤了对不对?”安心越说声音越惊慌,到了最后,已经忍不住的去扒他的锦衣。
玉华拦住了她的手,无奈的笑笑,轻言细语道,“当时的确受了伤,但两个月了,怎么也好了。”
“真的吗?”安心怀疑的看着他的脸。
“真的。”玉华确认,话落,见安心眼眶微红,不由心疼,安慰道,“玄璃是厉害,爷也不差是不是?”
安心猛点头,想着就算是老东西和玄璃联手,也肯定讨不到好去。
他能安然无恙的抱着自己,对自己情话绵绵,她就很感激了。
“我和玄凌赶往南云的那段路程,埋伏的杀手是不是你清理的?”安心想起了什么,立即抬头看向他,问道。
“嗯。”玉华声音细弱蚊蝇。
“你傻子么?有玄凌在,用得着你出手么?”安心怒道,那时她都打上了他一掌,他还去帮她扫清障碍,这样浓烈的爱,她该如何去回应?
“万一你受伤了呢,爷不敢赌。”玉华哼了一声,话落,见安心美眸闪烁着浓浓的自责,不由蹙眉,使劲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带着诱哄的语气,“爷这不是好端端的抱着你?你再给爷掉一滴眼泪,看爷怎么惩罚你。”
安心吸了吸鼻子,想要挥去鼻尖萦绕的那股酸涩,想着他马不停蹄的从轮回海赶到玄族,身体定然疲惫不堪,却不顾一切的进到玄族,要去找她,却给自己弄的一身伤。
而她呢?好像屡次都在误会他,不相信他,还下狠心打伤了他两次。
他接到那封断情信时该是怎样的心情?一定很难受吧,将心比心,她若是站在他的立场上,肯定恨不得一剑杀了对方。
可他面对自己心狠薄情的指责,不辩解一句。
即使她险些杀了他,他看向自己的眼神,还是温柔的快溢出水来,不曾怨过她。
他收到了自己要和他一刀两断的信,又听闻自己要和玄璃成婚,那时,他的心是不是要碎了?被自己伤的体无完肤了?
“玉华,你为什么要那么好。”安心伏在他怀里哭的泣不成声,从来没想过有天她会变得这么娇气,动不动就掉眼泪,还一发不可收拾。
“爷对自己女人好是天经地义的事儿。”玉华不自然的移开了与安心对视的眸光,雅致的玉颜漫上了一丝红晕。
“收到那信时你怪我么?”安心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爷也就收到那封信时一时间有些想不开罢了,细细思量后,爷不相信你是糊涂的连自己心都看不透的人,本来想告诉你锦绣公主还活着的消息,但听到你要嫁给玄璃,就想着给你点惩罚,让你长长记性,却不想反倒折磨了自己。”玉华温润的嗓音中带着一丝浅浅的怨气。
安心闻言破涕而笑,看着玉华郁郁的面容咧开嘴,想着他幸好没放弃她,不然等她知道了真相,还不得后悔的要去撞墙。
“丑死了。”玉华一脸嫌弃的道,只是话虽如此说,他还是掏出一方帕子轻柔的为安心拭去了泪痕。
安心不以为意,嘴角咧的更大。
“下次我不准你为了我去闯任何危险的地方。”安心的身子紧紧的贴着玉华,声音柔柔,软软,含着情意娇嗔道。
“你不去危险的地方,爷自然也就不回去。”玉华目光清幽的看了她一眼,别有深意的道。
“玄族那个鬼地方我再也不去了。”安心立马保证。
玉华点点头,心中满意。
他恨死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了,眼睁睁的看着安心深陷玄族,他却不能施以援手,那一刻,他真的体会到了父王在失去母妃时那种痛彻心扉却回天乏术的心情,尤其在听到她险些命丧黄泉的时候,他几乎听到了心底传来碎裂的声响。
他没有告诉她,其实他一直都在玄族外徘徊,若不是想要确定锦绣公主是否身亡,他根本就不会回京。
看不到她,守着她也是好的。
“你以后不许再离开爷身边半步。”玉华凝视着坏人的人儿,不容置疑。
“你沐浴时也不行吗?”安心嘴角挂着贼兮兮的笑意,一脸促狭的道。
玉华如玉的手掩着薄唇,不自然了咳嗽了两声。
安心嘿嘿一笑,看着娘亲写给玉华的那封断情信,指指点点道,“以后不管谁说我不喜欢你了,你也不能相信了哦,本姑娘的心意,日月可鉴。”
玉华挑了挑眉,声音隐了一分笑意,“好。”
安心懒洋洋的靠在玉华怀里,心不在焉的把玩着手中的信纸,蓦地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猛地坐直身体,快速的从怀中掏出凌素素写的遗书,摊开来,放在一起,美眸睁大,不可置信的道,“你看出了什么没有?”
玉华慢悠悠的起身,拿过两封书信,分别浏览了一遍,眸光闪了闪。
“字数竟然相同,一字不差,且断句的标点符号都是一模一样的。”安心眼底漫上点点惊愕,她方才看信时就觉得哪儿对劲,像是似曾相识。
现下一对比,倒是发现了问题。
“何止,每个字的大小都整齐一致的。”玉华道。
安心一怔,细细打量,还真是,把信纸叠在白布上,每个字互相对应。
一撇一捺都能对上,安心惊奇的看了玉华一眼。
玉华拿起两份信纸,在火烛上轻轻的烘烤着,蓦地,信纸慢慢化成黑灰,沉入在白布中,两者瞬间合二为一,那些字迹也隐匿了多半,只留下几个大字。
玄族,不可信!
安心骤然站起,不可思议的盯着这五个字。
“锦绣公主估计是怕你没看懂她给你留下的线索,所以才有了两手准备。”玉华撤回了手,看着安心,温声道。
安心点点头,她所推测的那些都是不易察觉的蛛丝马迹,她深陷囹圄,会忽略细节也在情理之中,娘亲是怕她被仇恨蒙住了双眼,看不清族主那个老东西的狼子野心,被他当枪使了!
“娘亲也太小看我了。”安心将浸染了黑灰的白布重新塞进怀里,嘟囔了一句。
“未雨绸缪,有备无患。”玉华赞了一声。
安心感慨,娘亲估计想着就算她一意孤行,要点燃战火,但玉华绝对会察觉当中的蹊跷,然后点醒她,解释族主的阴谋不攻自破。
族主逼迫娘亲假借自己的名义给玉华写绝情信,就是意图断了她和玉华的情意,此计的确是精妙,若是玉华信以为真,不再联系自己,他也就达到目的了。
可娘亲的这一手,又何尝不是将计就计呢?表面应承了族主的要求,实则暗偿玄机,这两封信,只要她仔细一看,就会发现端倪。
从而找出真相。
安心忍不住的呱唧呱唧鼓掌,赞叹道,“老东西有借刀杀人,娘亲有瞒天过海,金蝉脱壳,算起来还是娘亲的三十六计比较能耐。”
玉华轻轻摇头笑了笑,看着安心得意忘形的模样不禁莞尔。
此时,被两人遗忘在角落里的唐钰突然发出一声细小的呢喃声。
安心立即朝他走过来,抬脚踢了踢他的腰,没好气的道,“快起来,姑奶奶还有话问你呢。”
唐钰幽幽的从昏迷的状态中恢复了些许意识,看着居高临下的安心,脑子有一瞬间的迷糊,脱口而出,“我们没死?”
“呸呸呸,你死了我都不会死。”安心不悦道,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他还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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