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高燕儿（二）
高燕儿讶然说道：“这是为什么，你不是喜欢看我笑么？”
年轻人道：“我不否认我喜欢看你笑，可是我也不否认我怕看你笑，因为我怕我会对你动了情愫……”
高燕儿心一跳道：“为什么你怕对我动了情愫？”
年轻人道：“诚如你在那处山坡下所说，我不适合你，我以前杀过人，杀过很多人，可是我今后免不了要杀人，而且势必要杀人，一经杀过人是难免沾上煞气的，今后我沾的煞气会更重，恐怕犹甚于那个姓绝的人。”
高燕儿深深看了年轻人一眼道：“你这个人很奇怪，看起你很讨厌杀人，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杀人，而且今后必将杀人？”
年轻人唇边掠过一丝抽搐，道：“我不能不杀人。”
高燕儿叫道：“你不能不杀人，为什么？”
年轻人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高燕儿诧异地道：“你有病？你染上了杀人的怪癖？你……”
“都不是。”年轻人摇头说道：“你不用再问了，我不真的已经不知道了。”
高燕儿一双美目紧紧地望着他，没说话，也一眨不眨，她在思索眼前这年轻人必得杀人的真正原因！
只听年轻人道：“我虽然不知道我刚才杀的那两个人是什么人，什么来路，可是我看得出他们都不是好人，尤其是后来的那个姓厉的，杀过不少人，心性也一定很残忍。”
高燕儿道：“你的看法跟我一样。我也觉得他一身煞气大重，可是我厌恶杀人，我认为世上没有坏人，人的本性都是善良的，每个人在呱呱堕地时，都是那么纯真可爱，谁能说他是个坏人，谁又能说他长大后必是坏人。好坏不过是后头的影响，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赤也好，黑也好，他以前总白过，也总得有一点良知，就凭这一点良知，我认为即使是怙恶难驯，十恶难赎的人也可以度化，生公说法，顽石都为之点头，何况有血有肉，有灵性的人。”
年轻人道：“姑娘是对的……”
高燕儿道：“那为什么以后你势必杀人不可？”
年轻人道：“那是因为我……”
倏一摇头道：“我不知道！”
高燕儿沉默了一下道：“我无意套你的话，可是我看得出你所以杀人必定有自己的原因，不是出诸己愿就该是被逼迫的，我只是要了解真相，也许我能帮你摆脱桎梏。”
“不！”年轻人摇头说道：“你绝帮不了我的忙，除了我自己之外，任何人也帮不了我的忙，任何人也无法助我摆脱桎梏。”
高燕儿道：“你能那么肯定么？”
年轻人道：“我自己的事，自己还不清楚么。”
高燕儿道：“既然这样，我暂时就不问了……”
顿了顿，话锋倏忽一转道：“你叫什么，从哪儿来？”
年轻人道：“我姓王，叫天寒。”
高燕儿道：“王天寒，这名字很别致。”
年轻人王天寒道：“是吗？”
高燕儿道：“你是从哪儿来的？”
王天寒迟疑了一下道：“我不知道。”
高燕儿道：“怎么这也不知道？”
王天寒道：“我真的不知道。”
高燕儿道：“那么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这总可以说吧？”
王天寒道：“还有两个人。”
高燕儿道：“你的爹娘？”
王天寒道：“不是。”
高燕儿道：“那是你的兄弟？”
王天寒严重闪过一道异彩后道：“不知道。”
高燕儿有些怒，到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你没爹没娘吗？”
王天寒神色一煞，道：“是的，我十岁时就没了爹娘，所以我爹娘长得什么样我都忘了。”
高燕儿道：“你别难过，人生际遇不定，有幸有不幸……”
王天寒目光一凝，道：“你连一个亲人都没有？”
高燕儿道：“有一个爷爷，可是一年前...”
王天寒道：“世上最可怜的，莫过于没爹没娘的孤儿！”
高燕儿道：“这是实情实话，没爹没娘的孤儿，自小就要饱尝那孤独、冷落、凄凉、悲惨的滋味……”
王天寒道：“不要再说了，我不要听。”
高燕儿道：“你并不比我可怜，不知何处是归宿，连个可投靠的弟兄都没有。”
王天寒道：“我并不比你好多少。”
高燕儿讶然说道：“那为什么？你不是还有两个兄弟么？”
王天寒道：“兄弟……”
倏一摇头道：“我不能告诉你，我不知道这些。”
高燕儿眨动了一下美目，道：“你的兄弟一定不喜欢你杀人，对不？”
王天寒道：“不，他们和我一样杀人。”
高燕儿道：“你们为什么要杀人？”
王天寒脸色一变，厉声说：“叫你别说了，你为什么还要说？”
高燕儿一点也没在意，她默默地望着王天寒，没说话！
王天寒威态倏敛，脸上掠过一阵抽搐道：“我失态，我无意对你发脾气，我也不该对你发脾气……”
高燕儿柔声说道：“不要紧，我不会在意的！”
王天寒痛苦地摇摇头道：“你不知道，我不敢想我兄弟，也不敢提，想起来提起来我就难受，心里挨了刀割一样。”
高燕儿道：“我看得出，不过我不知道为什么？”
王天寒摇头说道：“我不能告诉你。”
高燕儿沉默了一下道：“我叫高燕儿。”
王天寒道：“高姑娘。”
高燕儿道：“你就叫我燕儿了。”
王天寒道：“我叫你阿燕！”
高燕儿很愿意听，只觉听王天寒叫她阿燕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受。她微一点头道：“好！”
王天寒的脸上突然绽开了一丝笑意：“我不过刚认识你，可是突然之间我却觉得跟你近了许多。”
高燕儿道：“我也是……”
王天寒神色忽又一煞。道：“可惜！”
高燕儿道：“可惜什么？”
王天寒道：“可惜我不适合你，我不能跟你在一起，我也不能让你跟我在—起。”
高燕儿沉默了—下道：“你不能不杀人了么？”
王天寒微一摇头道：“不能，我也不愿意杀人，可是我不能不杀人，至少我得再杀一个人。”
高燕儿忽然变得很激动，道：“你为什么非杀人不可？”
王天寒道：“这我不能告诉你，你为什么还要问？”
高燕儿没说话，沉默了半晌之后道：“王天寒，你要到哪里去？”
王天寒道：“‘通天城’！”
高燕儿道：“你到‘通天城’去干什么，有事儿么？”
王天寒道：“是有事，有很重要的事。”
高燕儿道：“这能说么？”
王天寒道：“我要找一个人，然后杀了他。”
高燕儿道：“你刚才说至少还要杀一个人，就是这个人么？”
王天寒道：“不错，就是这个人。”
高燕儿道：“这个人是谁，是个干什么的？”
王天寒道：“我只知道他姓韩，别的我一无所知！”
高燕儿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你不认识这个人？”
王天寒摇头说道：“不认识。”
高燕儿道：“他跟你有仇？”
王天寒道：“见都没见过，哪谈得上仇。”
高燕儿道：“既不认识，也没见过，更没怨没仇，那你为什么要杀他？”
王天寒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高燕儿道：“对一个无怨无仇的人，你下得了手么？”
王天寒道：“我不忍下手。”
高燕儿道：“那你为什么……对不起，我忘了你不能说……”
顿了顿道：“你连见都没见过这个人，显然你也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样，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你怎么个找他法？”
王天寒微一摇头道：“这不用我操心，只等我到了‘通天城’，自会有人告诉我他住哪儿，在什么地方，自会有人指给我看哪一个是他！”
高燕儿美目一睁，道：“天寒，你是被人家雇来杀人的？”
王天寒脸色一变道：“我没这么说，雇？哼，谁雇得起我，就是把世上的财富都给我，我也不会为谁去杀人。”
高燕儿道：“那你……你刚不是说等你到了‘通天城’之后，自有人……”
王天寒突然大声说道：“不要再说了。”
高燕儿立即住口不言。
王天寒威态一敛，痛苦地道：“我又失态了，我忍不住……”
高燕儿柔声说道：“天寒，你不是说觉得跟我很近么，我也有这种感觉，我是为你好，一个人不能走错一步路……”
王天寒脸上抽搐，道：“我知道，可是我不能不走这一步。”
高燕儿道：“你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告诉我……”
王天寒道：“阿燕，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可是我更明白，任何人也帮不了我的忙……”
高燕儿道：“何妨说说看？”
王天寒道：“我不能。”
高燕儿道：“你连试试的勇气都没有么？”
王天寒苦笑说道：“我确实连试的勇气都没有，我从小到大，从不知道有个怕字，可是现在我知道了，我也深深领略到怕的滋味。”
高燕儿道：“你怕什么？”
王天寒牙齿咬了一下，旋即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高燕儿道：“王天寒，你有把握胜过那个人么？”
王天寒道：“我不知道，我连见都没见过那个人，可是很显然的，那个人身手不俗，功力很高，要不然……”
高燕儿道：“要不然别人也不会雇你来了，是不？”
王天寒脸色一变，厉声说道：“告诉过你，我不是任何人雇来的，谁也雇不起我……”
高燕儿道：“可是你却是为别人来杀人的，这一点你不能否认！”
王天寒牙齿碰动，道：“我不否认。”
高燕儿道：“你为什么为别人杀人，你为什么那么傻呢……”
王天寒厉声说道：“不要再说了！”
高燕儿道：“我偏要说，你是为别人杀人，你傻，你有什么苦衷非帮别人杀人不可，连个理由都不敢说。问也不让人问？连试着摆脱的勇气都没有，你还配算什么男子汉，下手杀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忠臣？是孝子？是邪？是恶？你一概不知道，你只知道非杀人不可，万一你杀了不该杀的人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
王天寒道：“骂得好，阿燕，除了我奶奶，你是头一个敢这么骂我的人，我想过了，什么我都想过，可是我顾不了那么多，我宁可成为千古一大罪人！”
高燕儿怔住了，半晌始道：“天寒，你为什么要做这种牺牲？”
王天寒道：“不要问了，好么？阿燕。”
高燕儿道：“天寒，虽然你我刚认识，可是我认为你是个很有作为的人，我不能眼见你一步跨出，跨到坑里去……”
王天寒道：“阿燕，我知道你是好意。你善良，你圣洁，你有一付助人的热心肠，可是，阿燕，你帮不了我，任何人都帮不了我。”
高燕儿道：“王天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王天寒没说话！
高燕儿道：“王天寒……”
王天寒的脸上现出痛苦神色道：“不要问了，好么？阿燕。”
高燕儿沉默了一下，一点头道：“好，王天寒，我不问，可是还有一件事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不是那人的对手……”
王天寒摇摇头道：“阿燕，不瞒你说，世俗界之中能胜过我的人不多……”
高燕儿道：“王天寒，江湖上有句话，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山还有一山高，那个人要不是功力很高，别人都拿他无可奈何，也不会找你来对付他了，是不是？”
王天寒扬长了一双浓眉道：“阿燕，你的意思我懂，无论如何我—定要杀了他，即使我不是他的对手……”
高燕儿道：“你不是他的对手，你怎么杀得了他？”
王天寒道：“阿燕，决胜负是一回事，判生死又是一回事，我有必杀他的决心，有非杀他不可的理由，他不一定非跟我拼命不可，在气势上，我已经胜了他一筹……”
顿了顿道：“还有，对敌，凭的并不全是武功，有一半要靠智慧，他的武功或许会比我强些，可是我可以用我的智来弥补我武功上的不足……”
高燕儿道：“万一他也是个极聪明的人呢？”
王天寒道：“阿燕，世上真聪明的人并不多。”
高燕儿道：“话是不错，可是一个使人穷于应付的人，他绝不是个只知动武斗力的庸才。”
王天寒呆了一呆道：“对敌还要靠天时地利，即使我什么都不如他，跟他拼个玉石俱焚，同归于尽总可以……”
高燕儿娇躯一震道：“王天寒，人死，就什么都完了！”
王天寒笑了，笑得有点凄惨，道：“不管怎么说，我总算杀了他，那样我也可以摆脱桎梏了。”
高燕儿没再说话，半晌之后才道：“我不想再说什么了，咱们走吧！”
王天寒目光一凝，道：“阿燕，咱们？”
高燕儿道：“我也要到‘通天城’去。”
王天寒道：“你也要到‘通天城’去？”
高燕儿嫣然一笑道：“你能到‘通天城’去，我就不能到‘通天城’去么？”
王天寒道：“阿燕，我不配跟你在一起……”
高燕儿道：“现在咱们只是同路，同路有什么不可以的，到了‘通天城’之后，也许咱们马上就分手了！走吧，时候不早了，趁着现在有月光还好看路。”
王天寒没再说什么！
炎夏已经过了，初秋已经来临了，可是白天仍是那么热，尤其大晌午里，那份烤，仍是让人难以忍受。
高燕儿边走边擦汗，她满身香汗淋漓，而且有点喘，一张清丽的娇靥红红的，又加了几分娇艳。
王天寒似乎很难得欣赏一个女人家的美，他脸上很难看见一丝儿表情，似乎这条路上只他一个人，高燕儿根本就不在他身边。
高燕儿香汗淋漓，看王天寒，却是一点汗也没有。
好不容易到了—处树荫下，高燕儿像是在沙漠行走多日，突然进入了绿洲，实在不想走，只见她娇躯一软，整个人坐在了树荫下，娇慵柔懒地往树干上一靠，道：“王天寒，歇会再走好么，我累死了。”
树荫下阵阵的凉风，吹得人三万六千个毛孔无一处不舒畅，王天寒也不想走，其实也因为他知道体贴。
怜惜地看了看高燕儿，他也坐了下去。
高燕儿抬眼望望那被阵阵凉风拂动的枝叶，一付神往模样，道：“要让我坐在这儿一辈子我都愿意。”
王天寒目光一凝，道：“阿燕，你何必跟着我受苦受累？”
高燕儿那清澈的目光从拂动着的枝叶上移下，落在了王天寒那张刚毅、俊挺、有点黝黑还带点儿愁的脸上：“谁说我是跟着你了，不跟你说了，我也要到‘通天城’去，咱们只是同路！”
王天寒道：“阿燕，你从哪儿来？”
高燕儿道：“你突然问这干什么？”
王天寒道：“不干什么，问问。”
高燕儿忽然展颜一笑，女儿家本有的娇媚横生：“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你信不信？”
王天寒看得有点发呆，道：“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高燕儿天真地望着他：“嗯，信么？”
她本是给说王天寒玩的，谁知王天寒一点头，十分正经地道：“我信，你本该是神仙中人。”
高燕儿微微一愕，旋即说道：“那你就把我当成仙女好了，我是八仙女。”
王天寒没有笑，看样子他相信。
可是就在这时候，高燕儿忽然脸色一变，忙把头低了下去。
王天寒没留意。
高燕儿低着头道：“没什么事儿，我是来玩儿的。”
王天寒道：“‘通天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么？”
高燕儿道：“怎么没有，多着呢，都是些值得看看的地方。”
王天寒听见有人走进，可是他没在意，既然这是条路，当然就会有别的行人，他道：“要是有空，我也希望能到各处去看看，别让自己枉跑了这一趟‘通天’。”
话声方落，只听背后有人娇笑接口说道：“对了，让我们这位八师妹陪着你到处逛逛，有美在侧，足迹遍各处名胜古迹，俪儿成双，那才是人生难得几回的惬意事儿呢！”
王天寒微微一怔，扭头往后望去，只见眼前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位较高燕儿略大两岁的白衣姑娘，一个是位廿多近卅的白净脸的白衣客。
王天寒刚转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
那白衣姑娘眉目皆动，“哟”地一声道：“好俊的小伙子呀，八师妹什么时候找了这么个主儿，怎么也不让大伙儿知道一下。”
高燕儿站了起来，道：“二师哥，七师姐！”
那白衣姑娘笑说道：“哟，八师妹还认得二师哥跟七师姐，难得呀！”
王天寒站了起来，道：“阿燕，这两位是……”
白衣姑娘媚眼儿一瞟，道：“小伙子，她没告诉你么，我们是‘墨香教’的……”
王天寒目光一凝，望着高燕儿道：“阿燕，你是‘墨香教’中人？”
高燕儿点了点头，轻轻说了声：“是的。”
王天寒两眼奇光一闪，一句话没说，扭头就走。
高燕儿没动，也没说话，只目送王天寒远去，直到那健壮的身影不见，娇靥上没有表情，美目中却闪着泪光。
“哎呀，八师妹。”那白衣姑娘道：“早知道他会这样，我就不说你是‘墨香教’的了，其实这人也太绝情了，怎么一翻脸就不认人，‘墨香教’有什么不好，不愁吃，不愁穿的，要什么有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多少人想进这个门还进不来呢！”
高燕儿转过脸来，淡然说道：“七师姐是故意的，是不？”
白衣姑娘娇笑说道：“谁都说八师妹聪明，八师妹果然聪明，当然了，肥水怎么能落外人田呢？八师妹是在‘墨香教’里长大的，这不能不顾，要找主儿嘛，也该在咱们‘墨香教'里找呀。”
高燕儿道：“七师姐误会了，他只是我在路上碰见的。”
白衣姑娘轻“哦”一声道：“那就不要紧，八师妹干吗还愁眉苦脸的，不是我说你，八师妹啊，你也未免太胆大了，既然跑了嘛就该远走高飞跑远点儿，怎么还在近处呆，八师妹是在’墨香教‘里长大的，不会不知道教规，叛教是什么罪，私自在外头找主儿，又是什么罪，其实，’墨香教‘就跟八师妹的父母一样，八师妹怎么忍心不要父母啊？”
高燕儿道：“七师姐不必再说什么了，二位不是来找我的么？”
白衣姑娘道：“是呀，我们几个都快跑断腿了，毕竟让二师哥跟我找着了你，真不容易啊！”
高燕儿道：“二师哥跟七师姐打算带我回去？”
白衣姑娘道：“八师妹这不是多此一问么，家总不能不要啊，我两个既然找着了八师妹，哪有任八师妹在外头流浪的道理。”同归于尽总可以……”
高燕儿娇躯一震道：“王天寒，人死，就什么都完了！”
王天寒笑了，笑得有点凄惨，道：“不管怎么说，我总算杀了他，那样我也可以摆脱桎梏了。”
高燕儿没再说话，半晌之后才道：“我不想再说什么了，咱们走吧！”
王天寒目光一凝，道：“阿燕，咱们？”
高燕儿道：“我也要到‘通天城’去。”
王天寒道：“你也要到‘通天城’去？”
高燕儿嫣然一笑道：“你能到‘通天城’去，我就不能到‘通天城’去么？”
王天寒道：“阿燕，我不配跟你在一起……”
高燕儿道：“现在咱们只是同路，同路有什么不可以的，到了‘通天城’之后，也许咱们马上就分手了！走吧，时候不早了，趁着现在有月光还好看路。”
王天寒没再说什么！
炎夏已经过了，初秋已经来临了，可是白天仍是那么热，尤其大晌午里，那份烤，仍是让人难以忍受。
高燕儿边走边擦汗，她满身香汗淋漓，而且有点喘，一张清丽的娇靥红红的，又加了几分娇艳。
王天寒似乎很难得欣赏一个女人家的美，他脸上很难看见一丝儿表情，似乎这条路上只他一个人，高燕儿根本就不在他身边。
高燕儿香汗淋漓，看王天寒，却是一点汗也没有。
好不容易到了—处树荫下，高燕儿像是在沙漠行走多日，突然进入了绿洲，实在不想走，只见她娇躯一软，整个人坐在了树荫下，娇慵柔懒地往树干上一靠，道：“王天寒，歇会再走好么，我累死了。”
树荫下阵阵的凉风，吹得人三万六千个毛孔无一处不舒畅，王天寒也不想走，其实也因为他知道体贴。
怜惜地看了看高燕儿，他也坐了下去。
高燕儿抬眼望望那被阵阵凉风拂动的枝叶，一付神往模样，道：“要让我坐在这儿一辈子我都愿意。”
王天寒目光一凝，道：“阿燕，你何必跟着我受苦受累？”
高燕儿那清澈的目光从拂动着的枝叶上移下，落在了王天寒那张刚毅、俊挺、有点黝黑还带点儿愁的脸上：“谁说我是跟着你了，不跟你说了，我也要到‘通天城’去，咱们只是同路！”
王天寒道：“阿燕，你从哪儿来？”
高燕儿道：“你突然问这干什么？”
王天寒道：“不干什么，问问。”
高燕儿忽然展颜一笑，女儿家本有的娇媚横生：“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你信不信？”
王天寒看得有点发呆，道：“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高燕儿天真地望着他：“嗯，信么？”
她本是给说王天寒玩的，谁知王天寒一点头，十分正经地道：“我信，你本该是神仙中人。”
高燕儿微微一愕，旋即说道：“那你就把我当成仙女好了，我是八仙女。”
王天寒没有笑，看样子他相信。
可是就在这时候，高燕儿忽然脸色一变，忙把头低了下去。
王天寒没留意。
高燕儿低着头道：“没什么事儿，我是来玩儿的。”
王天寒道：“‘通天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么？”
高燕儿道：“怎么没有，多着呢，都是些值得看看的地方。”
王天寒听见有人走进，可是他没在意，既然这是条路，当然就会有别的行人，他道：“要是有空，我也希望能到各处去看看，别让自己枉跑了这一趟‘通天’。”
话声方落，只听背后有人娇笑接口说道：“对了，让我们这位八师妹陪着你到处逛逛，有美在侧，足迹遍各处名胜古迹，俪儿成双，那才是人生难得几回的惬意事儿呢！”
王天寒微微一怔，扭头往后望去，只见眼前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位较高燕儿略大两岁的白衣姑娘，一个是位廿多近卅的白净脸的白衣客。
王天寒刚转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
那白衣姑娘眉目皆动，“哟”地一声道：“好俊的小伙子呀，八师妹什么时候找了这么个主儿，怎么也不让大伙儿知道一下。”
高燕儿站了起来，道：“二师哥，七师姐！”
那白衣姑娘笑说道：“哟，八师妹还认得二师哥跟七师姐，难得呀！”
王天寒站了起来，道：“阿燕，这两位是……”
白衣姑娘媚眼儿一瞟，道：“小伙子，她没告诉你么，我们是‘墨香教’的……”
王天寒目光一凝，望着高燕儿道：“阿燕，你是‘墨香教’中人？”
高燕儿点了点头，轻轻说了声：“是的。”
王天寒两眼奇光一闪，一句话没说，扭头就走。
高燕儿没动，也没说话，只目送王天寒远去，直到那健壮的身影不见，娇靥上没有表情，美目中却闪着泪光。
“哎呀，八师妹。”那白衣姑娘道：“早知道他会这样，我就不说你是‘墨香教’的了，其实这人也太绝情了，怎么一翻脸就不认人，‘墨香教’有什么不好，不愁吃，不愁穿的，要什么有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多少人想进这个门还进不来呢！”
高燕儿转过脸来，淡然说道：“七师姐是故意的，是不？”
白衣姑娘娇笑说道：“谁都说八师妹聪明，八师妹果然聪明，当然了，肥水怎么能落外人田呢？八师妹是在‘墨香教’里长大的，这不能不顾，要找主儿嘛，也该在咱们‘墨香教'里找呀。”
高燕儿道：“七师姐误会了，他只是我在路上碰见的。”
白衣姑娘轻“哦”一声道：“那就不要紧，八师妹干吗还愁眉苦脸的，不是我说你，八师妹啊，你也未免太胆大了，既然跑了嘛就该远走高飞跑远点儿，怎么还在近处呆，八师妹是在’墨香教‘里长大的，不会不知道教规，叛教是什么罪，私自在外头找主儿，又是什么罪，其实，’墨香教‘就跟八师妹的父母一样，八师妹怎么忍心不要父母啊？”
高燕儿道：“七师姐不必再说什么了，二位不是来找我的么？”
白衣姑娘道：“是呀，我们几个都快跑断腿了，毕竟让二师哥跟我找着了你，真不容易啊！”
高燕儿道：“二师哥跟七师姐打算带我回去？”
白衣姑娘道：“八师妹这不是多此一问么，家总不能不要啊，我两个既然找着了八师妹，哪有任八师妹在外头流浪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