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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高燕儿(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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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燕儿道:“我没有家,我也流浪惯了。”

白衣姑娘脸色一变,旋即吃吃笑道:“八师妹,你要知道,江湖人心险恶,八师妹你长得这么美,一个人在外头流浪,那可危险啊!”

高燕儿道:“我觉得世上任何一处,都不及‘墨香教’里阴恶。”

白衣姑娘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墨香教’对咱们有恩,咱们就该服从教规,再说‘墨香教’里的人毕竟是一家人,就算让人占了便宜去,那也是自己人……”

高燕儿道:“七师姐不必再说什么了,让我再问一句,大师哥呢?”

白衣姑娘脸色一变道:“怎么,八师妹心里惦记着大师哥么?”

高燕儿道:“要我回去不难,让大师哥来接我,要不然我宁死在这儿也不回去。”

白衣姑娘道:“难道二师哥不是你的师哥,七师姐不算你的师姐?”

高燕儿道:“我不敢说不是、不算,可是大师哥毕竟是大师哥。”

白衣姑娘道:“这么说,二师哥跟我的面子不够?”

高燕儿摇头说道:“我也不敢这么说,我只是想见见大师哥……”

白衣姑娘道:“八师妹只跟我们回去,还怕见不着大师哥么?”

“不,”高燕儿道:“我一定要先见着大师哥才回去。”

白衣姑娘道:“八师妹,咱们那位大师哥现在可是忙得很哪,他没空出来见你。”

高燕儿脸色一变道:“我可以等,大师哥什么时候有空出来,我什么时候回去,要不然我宁可死在这儿。”

白衣姑娘道:“别死呀死的好不,怪吓人的,你能等我们可不能等呀,要让老神仙知道我跟二师哥找到了你,没能带你回去,我跟二师哥两个就要倒霉一对儿,我看八师妹还是跟我们走吧。”

她上前了一步!

高燕儿马上退后了一步,道:“七师姐别逼我。话我说的很清楚,不见着大师哥,我绝不回去,任何人都别逼我回去,回去也是死,我不如清清白白的死在这儿。”

白衣姑娘冷笑一声道:“八师妹啊,恐怕连想死都由不得你。”

挪身又欺近一步!

高燕儿当即又退一步,扬起了皓腕,冰冷说道:“七师姐要再逼我,我就自断心脉……”

白衣姑娘冷冷一笑道:“正如八师妹所说,回去也是死,横竖都是死,死在哪儿不一样,好教八师妹知道,老神仙下的令谕,只能找你回去,死活不论,哪怕是挟回去一具尸体也行。”

抬手向高燕儿抓了过去!

高燕儿脸色大变,出指便要点向自己心窝!

就在这时候,一声轻叹传了过来:“这是干什么?拦路剪径,谋财害命么?这是大白天哪!”

白衣姑娘只觉一股暗劲袭上身来,撞得她立足不稳,立即向一旁冲出了两三步!

同时,高燕儿也觉得手肘一麻,那要点心窝的一只皓腕立即无力垂了下去。

三个人抬眼望着轻叹传来处,丈余外不知何时背着手站着个风神秀绝,英挺潇洒的白衣客。

他肤色有点白,不但无损他那秀绝的风神,反而让人觉得他有一种中年人的成熟。

长眉斜飞,凤目重瞳,就凭他那一双眼,就能让普天之下的红粉女儿为他倾倒。

他,就是韩川。

白衣姑娘头一个看上了眼,一双妙目之中闪漾起异采。

那个白净脸白衣客脸上浮现起妒色。

难怪,韩川的人品是招每一个须眉男儿嫉妒。

因为有他在面前一站,任何人都会黯然失色,相形见绌!

高燕儿也怔了一怔,可是她直觉地感到来了位正人君子,武林中的奇客。

只听白衣姑娘开了口,未语先卖弄风情:“哟,你这是干什么呀?”

韩川淡然一笑道:“姑娘,请收敛点儿,我消受不起。”

白净脸白衣客跨前一步挡住了白衣姑娘之前,冷然说道:“你说话放庄重些。”

“怎么?”韩川看了他一眼,笑笑说道:“你们‘墨香教’还怕听这个么?”

白净脸白衣客脸色一变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墨香教’的?”

韩川道:“我到壁上观看了半天了,何况二位袖口上还是黑色的,二位想必是徐进座下八仙中人物,是不?”

“好眼力。”白衣姑娘娇笑一声上前跟她那位二师哥站个并肩,一双勾魂眼紧紧地望着韩川,道:“你也知道我们老神仙座下的‘四龙’、‘四凤’么?我排行第七,这位是我二师哥,这位是我八师妹。”

韩川笑笑说道:“二位都是典型的‘墨香教’徒,只是这位姑娘不该是‘墨香教’中人,即使她以前是,可是她现在脱离了‘墨香教’,不算是‘墨香教’徒了,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人家既有求好之心,不愿同流合污,二位又何必勉强。”

白净脸白衣客冰冷说道:“你是什么意思,想管‘墨香教’的闲事?”

韩川笑笑说道:“‘墨香教’在徐进率领下,潜来通天,用心叵测,‘墨香教’的事我迟早是要管的。”

白净脸白衣客道:“你自认为管得了么?”

韩川淡然一笑道:“咱们从眼前这件事开始,二位且看我管得了管不了,二位要是能从我眼前把这位姑娘带走,我从此不管‘墨香教’的事。”

白净脸白衣客冷笑一声道:“好啊,咱们试试。”

抖手—掌拍了过去。

韩川一笑说道:“阁下,不是我小看你‘墨香教’,玩这一套你还差得多。”

他挺出右掌迎了上去。

砰然一声,韩川一动没动,那白净脸白衣客却闷哼一声,缓缓往后退去,直退出了五六步才站稳。

韩川道:“徐进座下的‘四龙’、‘四凤’,唬得了别人,唬不住我!”

他这里刚说完话,白衣姑娘那里抬起了皓腕,水葱般中指搭着大拇指,食指微微上翘前伸,一指向韩川点了过去。

高燕儿一惊忙道:“这是‘墨香教’的邪术,快躲。”

她抬手一指便要点出。

韩川一笑说道:“谢谢姑娘,‘墨香教’的这一套,我在李府中见过。”

高燕儿一怔,那即将点出的一指也为之一顿。

就在这时候,一缕黑气从白衣姑娘指端冒出,成一线地射向韩川面前。

韩川左手从背后伸出,“刷”地一声抽出了他那柄长剑只那么轻轻一扇,那股黑气立即倒射而回。

黑气倒射而回,白衣姑娘却像突然间被人打了一拳,惨呼一声,抚胸而退,只见她抬手扭散秀发,口角喷出一点血光,一阵飞砂走石,她跟那白衣客同时不见。

韩川笑了:“好一个邪魔歪道的障眼法。”

高燕儿定过神来,上前盈盈一礼,道:“多谢官爷搭救。”

韩川怔了一怔,道:“姑娘误会了,我不是朝廷人!”

高燕儿微愕说道:“尊驾不是李府中人么?”

韩川摇头说道:“我只是个好管闲事的江湖人,那夜我是适逢其会。”

高燕儿道:“尊驾好高的修为,那夜是我施的法,没想到竟被尊驾破了。”

韩川微微一怔道:“原来那夜纸人入侵都李府,竟是姑娘施的法……”

高燕儿道:“不成气候,也是为人所逼,尊驾别见笑。”

韩川道:“只怕姑娘又弄错了,那夜破姑娘法术的不是我,都李府里另有高人在。”

高燕儿道:“我知道,‘墨香教’这种邪术是永远难以胜正的,可是他们不自量力,偏偏一路跟到‘通天城’来。”

韩川神色忽然一动道:“姑娘是指有个脸有刀疤,头戴大帽的黑衣人进了都李府?”

高燕儿道:“是的,尊驾也知道这个人么?”

韩川点了点头道:“我听说过,姑娘可知道他是何许人?”

高燕儿摇头说道:“这个我不大清楚,不过他既然进入了都李府,应该是官家人。”

韩川点头说道:“姑娘说得是,姑娘可知道各路人物为什么拦截他,而且穷追不舍地来到‘通天’了?”

高燕儿摇头说道:“这个我也不大清楚,我只知道他身上带着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韩川道:“姑娘可知道那是件什么东西?”

高燕儿又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过由各路人物不惜牺牲地拦截他,又穷追不舍来到‘通天城’这一点看,这样东西一定很重要。”

韩川点了点头,道:“那是……”

沉吟了一下道:“姑娘能毅然决然地脱离这一淫邪组织,的确是让人敬佩,只是此地不宜久留,姑娘还是赶快找到贵友解释一番,及早找到他,我看得出,姑娘那位朋友是位绝世高手,他一定能保护姑娘。”

话落,他转身要走。

高燕儿忙道:“请等一等。”

韩川回过身来道:“姑娘还有什么事?”

高燕儿道:“我还没请教……”

韩川道:“萍水相逢,我是恰好碰上了,知道姑娘有弃暗之心,我不能袖手旁观,坐视不管,姑娘又何必耿耿于怀!”

高燕儿道:“我只是想知道尊驾贵姓……”

“我姓韩,够了么,姑娘?”

高燕儿神色忽然一动,道:“尊驾姓韩?”

韩川道:“是的,姑娘。”

高燕儿忙道:“尊驾请别急着走,我有件事要告诉尊驾。”

韩川微愕说道:“什么事?姑娘。”

高燕儿遂把怎么结识王天寒,王天寒到“通天城”的目的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韩川皱了眉,讶然说道:“有这种事……”

韩川听毕,心中一惊,恐怕姑娘口中所说的那个‘王天寒’正是自己的那个兄弟,可是他为什么要杀自己?

韩川目光一凝,望着高燕儿道:“姑娘认为我是他要杀的那个人么?”

高燕儿摇头说道:“我不知道,连他也没见过那个姓韩的人,那个人究竟是谁,还有待别人的指点,尊驾姓韩,我只是告诉尊驾小心提防……”

韩川道:“谢谢姑娘,姑娘为什么要这么做?”

高燕儿道:“他是个很好的人,凭他的条件,将来也必有一番作为,他逼于无奈,我逼于无奈,我不能看着他铸错毁了他自己,我所以不避危险随他到‘通天城’来,就是为试着化解这场杀劫,尽心尽力不让他铸错。”

韩川深深一眼道:“姑娘菩萨心肠,吉人自有天相,姑娘又积无穷后福,只是,万一他要杀的那个人是个该杀的人呢?”

高燕儿道:“我只是尽心尽力化解这场杀劫,阻拦他铸错,设若他要杀的人该杀,即使逃过他也逃不过天谴,就是仍被他杀了,那也不算是铸错,是不?”

韩川轻轻一叹道:“姑娘生就一付菩萨心肠,且具大智慧,本不该是魔教中人,让我敬佩,让我感激,不管那位王天寒要杀的是不是我,我都会小心,而且冲着姑娘这一片善心跟苦心,万—他日后找上了我,我手下一定会留情三分,绝不伤他……”

高燕儿道:“我感激,只是他武功高得很……”

韩川道:“我看得出,他应该是我唯一劲敌,不过他的心理上已经分散了,他绝不是我的对手,比他功力稍差的人恐怕都能伤了他,那些不知来历的黄衣人也不会放过他,还请姑娘能告诉他多小心。”

高燕儿一阵激动,道:“谢谢你,万一他要杀的人是你,那就是他大错特错,我就是牺牲这条性命,也绝不让他跟你动手。”

韩川道:“谢谢姑娘,他既然是为情势所逼,跟我动手恐怕是在所难免,不过他总会有明白、总会有回心转意的时候的。”

高燕儿道:“我就不明白,他究竟是被什么所逼非杀人不可,问他偏偏他又不肯说。”

韩川道:“不瞒姑娘说,我现在树敌很多,别人拿我没办法,特意找他来对付我,这是很有可能的,不过‘通天’城中的姓李的也不只我一个……”

高燕儿道:“我希望不是你。”

韩川道:“我也希望不是我。不管他是为什么所逼,跟他对敌,毕竟是件痛苦的事……”

高燕儿道:“我怎么想也想不出他是被什么所逼迫。”

韩川道:“这很难说,或者是人,或者是事,或者是物……”

目光忽闪星影,道:“他回来了,他必是心生悔意,自知不该离开姑娘,我来不及走了,还请姑娘别让他知道我。”

高燕儿一阵紧张,也没说话,眼前已多了个人,正是王天寒,只见他满脸悔意,道:“阿燕,幸亏你还在这儿……”

高燕儿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王天寒道:“我不相信你是那淫秽邪恶的‘墨香教’中人……”

高燕儿道:“王天寒,我曾经是。”

王天寒道:“你现在不是了,不是么?”

高燕儿道:“我现在不是了,‘墨香教’不适合我。”

王天寒呼了一口气道:“这就够了,阿燕,是我糊涂,我不该离开你,幸亏你还在这儿,幸亏他们没怎么坏,要不然我就是死也弥补不了这过错。”

韩川仔细打量这位年轻人,他认为眼前这年轻人的确是他的兄弟,可是王天寒竟然没有认出自己,令韩川感觉到奇怪。

高燕儿一双美目中掠过一丝异采,也闪漾着泪光,道:“倒不是他们没怎么我,而是有人义施援手救了我。”

王天寒道:“谁,阿燕,谁救了你?”

高燕儿道:“就是你身后这位。”

王天寒神情一震,震然旋身,叫道:“刚才我怎么没看见……”

一个大人站在这儿,他竟然只看见高燕儿,没留意韩川,足见他的心已整个儿地投在了高燕儿身上,足见韩川没说错,耳目一下子变得这么迟钝,那的确是有危险了,不过她到底是因为何事而变得竟然认不出自己!

高燕儿一颗心不由往下一沉!

就在这一刹那间,她觉得她不能再接近王天寒。

可是偏偏这时候她不能离开王天寒。

同时,她也不愿意离开王天寒,她认为她要是离开了王天寒,无论对她或是对王天寒,都够残酷的!

韩川想了一下,便也是和王天寒初次见面,只说道:“王兄是位高手,应该知道耳目迟钝的危险,‘通天城’如今八方风雨齐会,是个龙蛇杂处的地方,阁下今后可要小心啊!”

王天寒那健壮的身躯一震,道:“多谢指点,也谢谢阁下救了阿燕。”

韩川淡然一笑道:“没什么,我只是路过此处无意巧碰见的,阁下不必挂胸,只是‘墨香教’不会放过这位姑娘,阁下今后不可再轻易远离左右了!”

王天寒脸一红,道:“我知道。”

韩川道:“阁下既然知道,我也可以放心走了,失陪!”

—抱拳,转身而去。在韩川离开之后,韩川无意中瞥见了挂在高燕儿腰间的一个玉佩,高燕儿!韩川想起了一年前在远天国的那件事情?

王天寒站在那儿没动,也没说话,一直望着韩川走得不见后才道:“这是我爷爷去世以来,一路上所见的头一个侠义中人。”去世

高燕儿道:“你认为他是侠义中人么?”

王天寒转回头来道:“当然是,难道不是?”

高燕儿道:“他不但具有一身侠骨,而且有一颗红心,同时他还知道宽恕。”

王天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高燕儿自不便明说,道:“他没伤我的师哥、师姐,这不就是宽恕么?”

王天寒轻“哦”一声道:“时候不早了,晌午已过,咱们进城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高燕儿摇摇头道:“我不饿。”

王天寒道:“你不饿,那怎么会?咱们走了这么一大段路……”

高燕儿摇头道:“你不知,我心里有事。”

王天寒道:“你心里有什么事?”

高燕儿道:“我心里有两件事。一件是关于我大师哥的,先说你,你是个高手,可是如今分心得让我担忧,没听刚才那位说么,如今‘通天城’八方风雨齐会,龙蛇杂处,什么人都有。—个高手要是分了心,耳目变迟钝了,处在这种情势下,是极危险的!”

王天寒脸一红,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高燕儿两眼一眨不眨地望着王天寒,王天寒是个绝世高手,但是他却觉得让这双目光逼得抬不起头来,而且隐隐有窒息之感。

“那是因为你对我有了情,一颗心都投在了我身上,‘天若有情天亦老’,这一个‘情’宇是很让人分心,也很让人费心的,你知道么?王天寒。”

王天寒抬起了头,仰起了脸,他不再羞涩,不再怯懦,话说得斩钉截铁,铿锵有声,道:“阿燕,我自己知道不适合你,可是我把持不住。”

高燕儿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王天寒?”

王天寒道:“打从看见你那头一眼。”

高燕儿娇靥上突然掠过一丝飞红,头低了下去:“我也知道你不适合我,我更知道一个‘情’字能让人分心,更让人费心,可是我也一样,跟你一样……”

王天寒一阵激动,那把短刃砰然一声掉在了地上,王天寒嫌它碍事,腾出两只手抓住了高燕儿的柔身:“阿燕,我这个人一向如此,既打算做一件事就会放心大胆,不顾一切的去做,任何人、任何事都拦不了我,改变不了我,而且有始有终,至死方休,既然你我都有这个心,那么就让咱们忘却任何顾虑,忘却任何人,痛痛快快,轰轰烈烈的爱……”

高燕儿微一摇头,把手从王天寒那双炙热、健壮而有力的手里轻轻抽了出来,道:“王天寒,我爱你,我不能害了你,这是桩令人振奋,也令人颤抖的喜事,好事,我不愿意它以悲惨恨事收场,我这话你懂?”

王天寒点了点头道:“我懂,那容易,阿燕,咱俩相期互约,你陪着我,我收收心,暂时把一颗心从你身上收回来放在武功上,且等那长远的将来,好么?”

高燕儿道:“你做得到么,王天寒?”

王天寒毅然点点头说道:“我做得到。为了那长远的将来,我一定做得到。”

高燕儿道:“据我所知,世上没一个人能真正忘情,也许你是头一个。记得我大师哥曾经一再叮咛,让我离开‘墨香教’之后,务必找一个可靠的人,现在我找到了,大师哥要是知道他一定很高兴……”

目光—凝,望着王天寒道:“王天寒,陪我去看看我大师哥,好么?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想到我大师哥我就会心绪不宁。”

有王天寒陪着,她应该哪儿都能去,哪怕是龙潭虎穴。

王天寒点了点头!

又是黄昏!

那血一般的霞光照射在“古塔”塔尖上,把整个塔尖都染红了,红得像要滴血!

“古寺”的两扇门开着,空蔼,寂静,地上散落着几片纸,一阵风过处,吹得它们到处飘扬!

大殿里早就没有香火了,可是今天这个黄昏,大殿里却显得特别阴沉,阴沉得让人心慌!

高燕儿跟王天寒并肩站在庙门口,她两眼发直,久久才说了一句:“人呢,他们人呢?”

王天寒忽然双眉一扬,道:“阿燕,跟在我后头。”

他大步当先闯了进去。

高燕儿赶一步紧跟在王天寒身后,她四下望,看不见一个人,凝神听,只有王天寒跟她的步履声,一个雄健,一个轻盈。

绕过大殿进入后院,王天寒停步在后院门口,一双逼人的目光直盯在一间开着门的禅房那两扇门上。

高燕儿忙道:“里头有人么,王天寒?”

王天寒道:“有人,可是已经死了。”

高燕儿一惊,飞一般地跑了过去。

王天寒一脚踹开了禅房的两扇门,门闩断成两截,一截掉在东边,—截落在了西边,离得老远。

偌大一间禅房里,地上,流满都是血,血已经凝固了,颜色黑紫黑紫的,隐隐还可以嗅出血腥味。

血泊的正中央,也就是禅房的正中央,倒卧着两个人,一个是位英挺的白衣客,一个是位半裸的女子。

白衣客那袭雪白的白衣衫上,血渍斑斑,背后还有一只尖而修长的血手印,那是半裸女子留的,她一只手还在白衣客背后,想必是白衣客留下的。

那半裸女子混身也是血,虽然已经僵硬了,可是那玲珑的胴体跟细嫩的肌肤仍然十分诱人!

两个人面对面相拥在血泊中,看不见谁身上有伤痕!

那雪白的粉墙上,被人沾血写着八个大字:“生不同衾,死愿同穴”!

高燕儿娇躯一晃,人软弱地靠在了门框上,突然捂着脸哭了,哭得好伤心。

王天寒定了定神,道:“阿燕,这就是你大师哥?”

高燕儿点了点头!

“女的呢?”王天寒问。

高燕儿语不成声:“我五师姐。”

王天寒没再问,也没再说什么。

高燕儿道:“我大师哥太傻了,值么?王天寒,你说值么?”

王天寒道:“至少他认为值得!”

高燕儿泪眼望着粉墙上那八个血字:“生不同衾,死愿同穴!哼,她配?”

王天寒道:“阿燕,至少他认为她配。”

高燕儿突然又哭了起来:“大师哥,你太傻了,她不配,她不配!”

他傻么?

她不配么?

应该问他。

恐怕他也无法回答!

世上有很多事是难以解释的!

尤其跟一个“情”字有关的事!

“通天城”已经上了灯,满城灯火万点。

高燕儿跟王天寒并肩往城里走。

高燕儿已经不再哭了,可是一双美目红红的,人跟刚害了一场大病似的,显得那么虚弱。

人心毕竟是肉做的,女儿家的心毕竟是软的,尤其是高燕儿的一颗心!

在“墨香教”这么多年,她把大师哥当成了唯一的亲人。大师哥也事事处处照顾她,大师哥突然这么死了,而且死得这么悲惨,她怎么不悲痛,那种悲痛跟死了亲人一样,甚至比死了亲人还甚几分。

人已经死了,就用不着再争什么了,高燕儿照大师哥的遗愿,把两具尸体全葬在“古寺”的后院里。

自搬动到入土,大师哥—双手始终抱得五师姐紧紧地,扳都扳不开。

他怎么那么痴,高燕儿想不通,恐怕连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就够了,阿燕,是我糊涂,我不该离开你,幸亏你还在这儿,幸亏他们没怎么坏,要不然我就是死也弥补不了这过错。”

韩川仔细打量这位年轻人,他认为眼前这年轻人的确是他的兄弟,可是王天寒竟然没有认出自己,令韩川感觉到奇怪。

高燕儿一双美目中掠过一丝异采,也闪漾着泪光,道:“倒不是他们没怎么我,而是有人义施援手救了我。”

王天寒道:“谁,阿燕,谁救了你?”

高燕儿道:“就是你身后这位。”

王天寒神情一震,震然旋身,叫道:“刚才我怎么没看见……”

一个大人站在这儿,他竟然只看见高燕儿,没留意韩川,足见他的心已整个儿地投在了高燕儿身上,足见韩川没说错,耳目一下子变得这么迟钝,那的确是有危险了,不过她到底是因为何事而变得竟然认不出自己!

高燕儿一颗心不由往下一沉!

就在这一刹那间,她觉得她不能再接近王天寒。

可是偏偏这时候她不能离开王天寒。

同时,她也不愿意离开王天寒,她认为她要是离开了王天寒,无论对她或是对王天寒,都够残酷的!

韩川想了一下,便也是和王天寒初次见面,只说道:“王兄是位高手,应该知道耳目迟钝的危险,‘通天城’如今八方风雨齐会,是个龙蛇杂处的地方,阁下今后可要小心啊!”

王天寒那健壮的身躯一震,道:“多谢指点,也谢谢阁下救了阿燕。”

韩川淡然一笑道:“没什么,我只是路过此处无意巧碰见的,阁下不必挂胸,只是‘墨香教’不会放过这位姑娘,阁下今后不可再轻易远离左右了!”

王天寒脸一红,道:“我知道。”

韩川道:“阁下既然知道,我也可以放心走了,失陪!”

—抱拳,转身而去。在韩川离开之后,韩川无意中瞥见了挂在高燕儿腰间的一个玉佩,高燕儿!韩川想起了一年前在远天国的那件事情?

王天寒站在那儿没动,也没说话,一直望着韩川走得不见后才道:“这是我爷爷去世以来,一路上所见的头一个侠义中人。”去世

高燕儿道:“你认为他是侠义中人么?”

王天寒转回头来道:“当然是,难道不是?”

高燕儿道:“他不但具有一身侠骨,而且有一颗红心,同时他还知道宽恕。”

王天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高燕儿自不便明说,道:“他没伤我的师哥、师姐,这不就是宽恕么?”

王天寒轻“哦”一声道:“时候不早了,晌午已过,咱们进城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高燕儿摇摇头道:“我不饿。”

王天寒道:“你不饿,那怎么会?咱们走了这么一大段路……”

高燕儿摇头道:“你不知,我心里有事。”

王天寒道:“你心里有什么事?”

高燕儿道:“我心里有两件事。一件是关于我大师哥的,先说你,你是个高手,可是如今分心得让我担忧,没听刚才那位说么,如今‘通天城’八方风雨齐会,龙蛇杂处,什么人都有。—个高手要是分了心,耳目变迟钝了,处在这种情势下,是极危险的!”

王天寒脸一红,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高燕儿两眼一眨不眨地望着王天寒,王天寒是个绝世高手,但是他却觉得让这双目光逼得抬不起头来,而且隐隐有窒息之感。

“那是因为你对我有了情,一颗心都投在了我身上,‘天若有情天亦老’,这一个‘情’宇是很让人分心,也很让人费心的,你知道么?王天寒。”

王天寒抬起了头,仰起了脸,他不再羞涩,不再怯懦,话说得斩钉截铁,铿锵有声,道:“阿燕,我自己知道不适合你,可是我把持不住。”

高燕儿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王天寒?”

王天寒道:“打从看见你那头一眼。”

高燕儿娇靥上突然掠过一丝飞红,头低了下去:“我也知道你不适合我,我更知道一个‘情’字能让人分心,更让人费心,可是我也一样,跟你一样……”

王天寒一阵激动,那把短刃砰然一声掉在了地上,王天寒嫌它碍事,腾出两只手抓住了高燕儿的柔身:“阿燕,我这个人一向如此,既打算做一件事就会放心大胆,不顾一切的去做,任何人、任何事都拦不了我,改变不了我,而且有始有终,至死方休,既然你我都有这个心,那么就让咱们忘却任何顾虑,忘却任何人,痛痛快快,轰轰烈烈的爱……”

高燕儿微一摇头,把手从王天寒那双炙热、健壮而有力的手里轻轻抽了出来,道:“王天寒,我爱你,我不能害了你,这是桩令人振奋,也令人颤抖的喜事,好事,我不愿意它以悲惨恨事收场,我这话你懂?”

王天寒点了点头道:“我懂,那容易,阿燕,咱俩相期互约,你陪着我,我收收心,暂时把一颗心从你身上收回来放在武功上,且等那长远的将来,好么?”

高燕儿道:“你做得到么,王天寒?”

王天寒毅然点点头说道:“我做得到。为了那长远的将来,我一定做得到。”

高燕儿道:“据我所知,世上没一个人能真正忘情,也许你是头一个。记得我大师哥曾经一再叮咛,让我离开‘墨香教’之后,务必找一个可靠的人,现在我找到了,大师哥要是知道他一定很高兴……”

目光—凝,望着王天寒道:“王天寒,陪我去看看我大师哥,好么?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想到我大师哥我就会心绪不宁。”

有王天寒陪着,她应该哪儿都能去,哪怕是龙潭虎穴。

王天寒点了点头!

又是黄昏!

那血一般的霞光照射在“古塔”塔尖上,把整个塔尖都染红了,红得像要滴血!

“古寺”的两扇门开着,空蔼,寂静,地上散落着几片纸,一阵风过处,吹得它们到处飘扬!

大殿里早就没有香火了,可是今天这个黄昏,大殿里却显得特别阴沉,阴沉得让人心慌!

高燕儿跟王天寒并肩站在庙门口,她两眼发直,久久才说了一句:“人呢,他们人呢?”

王天寒忽然双眉一扬,道:“阿燕,跟在我后头。”

他大步当先闯了进去。

高燕儿赶一步紧跟在王天寒身后,她四下望,看不见一个人,凝神听,只有王天寒跟她的步履声,一个雄健,一个轻盈。

绕过大殿进入后院,王天寒停步在后院门口,一双逼人的目光直盯在一间开着门的禅房那两扇门上。

高燕儿忙道:“里头有人么,王天寒?”

王天寒道:“有人,可是已经死了。”

高燕儿一惊,飞一般地跑了过去。

王天寒一脚踹开了禅房的两扇门,门闩断成两截,一截掉在东边,—截落在了西边,离得老远。

偌大一间禅房里,地上,流满都是血,血已经凝固了,颜色黑紫黑紫的,隐隐还可以嗅出血腥味。

血泊的正中央,也就是禅房的正中央,倒卧着两个人,一个是位英挺的白衣客,一个是位半裸的女子。

白衣客那袭雪白的白衣衫上,血渍斑斑,背后还有一只尖而修长的血手印,那是半裸女子留的,她一只手还在白衣客背后,想必是白衣客留下的。

那半裸女子混身也是血,虽然已经僵硬了,可是那玲珑的胴体跟细嫩的肌肤仍然十分诱人!

两个人面对面相拥在血泊中,看不见谁身上有伤痕!

那雪白的粉墙上,被人沾血写着八个大字:“生不同衾,死愿同穴”!

高燕儿娇躯一晃,人软弱地靠在了门框上,突然捂着脸哭了,哭得好伤心。

王天寒定了定神,道:“阿燕,这就是你大师哥?”

高燕儿点了点头!

“女的呢?”王天寒问。

高燕儿语不成声:“我五师姐。”

王天寒没再问,也没再说什么。

高燕儿道:“我大师哥太傻了,值么?王天寒,你说值么?”

王天寒道:“至少他认为值得!”

高燕儿泪眼望着粉墙上那八个血字:“生不同衾,死愿同穴!哼,她配?”

王天寒道:“阿燕,至少他认为她配。”

高燕儿突然又哭了起来:“大师哥,你太傻了,她不配,她不配!”

他傻么?

她不配么?

应该问他。

恐怕他也无法回答!

世上有很多事是难以解释的!

尤其跟一个“情”字有关的事!

“通天城”已经上了灯,满城灯火万点。

高燕儿跟王天寒并肩往城里走。

高燕儿已经不再哭了,可是一双美目红红的,人跟刚害了一场大病似的,显得那么虚弱。

人心毕竟是肉做的,女儿家的心毕竟是软的,尤其是高燕儿的一颗心!

在“墨香教”这么多年,她把大师哥当成了唯一的亲人。大师哥也事事处处照顾她,大师哥突然这么死了,而且死得这么悲惨,她怎么不悲痛,那种悲痛跟死了亲人一样,甚至比死了亲人还甚几分。

人已经死了,就用不着再争什么了,高燕儿照大师哥的遗愿,把两具尸体全葬在“古寺”的后院里。

自搬动到入土,大师哥—双手始终抱得五师姐紧紧地,扳都扳不开。

他怎么那么痴,高燕儿想不通,恐怕连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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