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丑陋的伤痕

很快，一个温暖的火堆燃起来。

及笄将一旁的兽骨枯材加了进去。

已经干枯很久，但是麋鹿的皮肉烧起来仍然有种说不清的香味，及笄听见肚子咕嘟咕嘟叫起来。

她咳了一声掩饰着，不自觉的舔舔发干的嘴唇，然后将手上的小匕首在火上烤起来。

匕首渐渐添了红晕，触手可及的炙热。

辜君浩惨白的面容在火光照拂下，变得红润起来，他的面容也是难得的柔和，似乎火光烤散了他的面具，再不同于平日拒人千里的模样，虽然虚弱，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疲惫和亲切。

因着方才的挺身相救，及笄的声音不自觉的变软：“我要准备开始了哦，你准备好了吗？痛的话，就叫出来。”

在她的手指触碰到他身体的瞬间，他的身体一下变得僵硬。

很久以后，及笄才知道，那是辜君浩成年以后第一次允许别人碰触他背部的身体。

她割开他衣服的瞬间，不由瞪大了眼睛，让她惊异的不是那深深地箭伤，而是他箭伤周围的皮肤，纵横交错，布满了疤痕，那些疤痕形状各异，深浅不一，是不同的年轮留下的痕迹，按照她之前的理解，一个有着锦阳国姓的男子，一个和黑水国三王爷直呼其名的男子，那么一定非富即贵，为什么，他的身体上，会有这么多……丑陋的伤痕。

他的年纪这样轻，那么，也意味着，这些伤痕是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烙印，一直层层叠叠，伴随着他终于长大成人。

她虽然从小失去了母亲，但是父亲的宠爱绝对不亚于任何一个双亲健在的孩子，她善意的成长中，实在很难想象会有一个孩子曾经经历无法想象虐待而成长起来。

感觉到及笄的手停了下来，辜君浩带着讽意的声音传来：“怎么，说的自信满满，看到血就不敢动手了？”

及笄没有说话，她收回心智，呼了一口气，落在辜君浩身上的手更加轻柔，箭头没入一半，需要切开前肩的伤口，将箭头生生拔出来。

她低着头，仔细处理着伤口，从火光的侧面看过去，可以看见她颤动的睫毛，紧抿的嘴唇，辜君浩的视线因为疼痛有些模糊，他仰着头看她，只觉得她似乎这样近，又是那么远。

“小笄？”他唤道。

“恩？”

“你说要去映蓉城找你爹？”

“恩。”

“你不怕危险吗？这辟忧森林野兽横行，瘴气弥漫。况且，映蓉城几乎已经沦陷。你就是去了也不一定能找到……或者，找到了，也许也只是一具尸体……唔……”他喃喃着，似乎用说话分散开自己的注意力，及笄心下一惊，手上用了力，他闷闷哼了一声，又接着说，“什么样的父亲，值得你抱着一场空的冒险去找他？”

“不管什么危险，只要有哪怕一丝的希望，我也会去的。”及笄道。

“哦。”

他沉默了一会，又问：“你娘呢？”

“我娘很早就离世了。”他哦了一声，模糊的想起，是的，还看过她娘亲留下的遗物。

及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转头看向辜君浩，“我要拔箭了。如果力道不对，很可能会大出血。你不要说话。”

大出血意味着……他猛地握住了及笄的手，她静静的看着他。

他看了她好一会，缓缓闭上了眼睛，松开了手，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说：“我也很想，我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