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有情自取断情路
第十二回 有情自取断情路 无意人施有意樽
“哦?竟然又走到东北了,还是这个季节。”
远远望去,白雪皑皑中,这一头红发极是明显。是的,已经是一头红发了。
没有人知道这几个月来到底在龙田身上都发生过些什么,他的皮肤变得黝黑,表情变得更加冷漠,而头发,全然变成红色。
坐在地上,脱下木屐,龙田揉揉脚道:“该换双鞋了,这个鞋已经起不到什么修炼的作用,只剩下脚疼。”
望着远处熟悉的景色,朦朦胧胧正是月山。而面前的路分成两条,右转,继续向北,左转,应该是最上家了。
“接下来,去哪儿呢?”龙田有些犹豫。其实,自从三河出来之后,龙田已经没有了什么目的,看着早川夫人给的亲笔书信,龙田心里很凉
知君特来探望,良喜于心,亦不安。一别逾载,痴于不辞,未敢书信。
不时稍有探窃,知一切安好,心解颇多,稍无牵挂。而缠于俗事,无暇相见,君亦奔波,当无心与我。
又知君险摧心于武田家将,辗转反侧,寝食难安,痴缠与梦境,游走于人间。探得无恙,方宽心。
武田家,切齿之责,切肤之狠,背我北条,毁我今川,至寄人篱下,臣于昔日之臣!今又伤我情郎,更当不共戴天!
然皆为昔日事,无安亦安。氏真潜心,无欲无他,三浦更没于武田,比之昔日,妾身无理纵情,当一心佐氏真于后生,当淡如水,当清如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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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字,龙田没再深究,毕竟也不是全懂,知道大概意思就算了。不过说实话,龙田对早川夫人本没什么感觉,却不知为何看了这封书信之后,心里有些凉,说不清是什么在作祟,却又按捺不下,也无可奈何。
自后,龙田消失于三河,杳无音信,直至今日,才再次出现在东北。
觉得脚舒服了些,龙田决定起身,拾起木屐,穿上一只,忽然想到一个土办法来决定自己的去向扔鞋。
高高扔起,轰然落地,不知那个坑有多深,龙田扶额,只得茫然脱下另一只,顺着那个深坑印迹方向开路,走不多时,忽见一队人马,慌慌张张从身边跑过。
龙田也没心情在意那些人,继续前行,又过一会儿,那队人马中有一人跑回,面露喜色,问龙田道:“这位不是龙田大人嘛!小的是浅月公主身边跟班啊,不知你还记得不记得?”
上下端详一番那人面孔,龙田摇摇头,那人有些失望,却马上又变回喜洋洋的面色说道:“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也罢!小的叫荒助,就是那日敲锣的一人……”
龙田不知这家伙要嗦多久,打断道:“刚才见你们慌慌张张,到底找我什么事?”
荒助毫不在意嗯一声,道:“大人可见过我家公主殿下?”
龙田又摇摇头,道:“你家公主,关我什么事。”
那人看龙田不像说谎的样子,点头哈腰离开。
“浅月?”其实刚才龙田都没在想那人说的是谁,现在忽然记起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又想了想,转身朝回走。
刚才的路上,路边有个山坳,龙田走进去,现出一道夹缝,很是狭窄,却也能通人,只是非常曲折,不太好走。
又走几步,有一处小洞,龙田在洞口敲了敲,还没说话,忽听里面一声尖叫,继而大喊:“老娘跟你们拼了!”瞬间冲了出来。
龙田闪身避开,顺手抱住一个踉跄就要跌倒的华衣女子,正是浅月,目露杀气,手拿一柄匕首,貌似还没开锋。
龙田斜着眼看向怀中的浅月,冷冷道:“无差别杀人么?”
浅月没懂龙田在说什么,却知道不是自己要杀的人,一把将其推开,道:“原来是你这个怪人!跟你一起的那个呢?”
龙田靠在石壁上,眼望天空道:“大小姐记性不错,不过我们未必总在一起。”
浅月收起匕首,朝石路上看看,问:“那群人没追来?”
龙田微摇一下头:“不是你的下人么?你这是做什么?”
“嘁!要你管?”浅月看眼下算是安全,顿时放宽了心,说话也恢复了旧日模样。
龙田又斜眼看了浅月一下,站直身子,拍拍身后道:“那算了,告辞!”
浅月连忙一把拉住龙田衣袖,破声道:“别走!”
无奈站住,龙田道:“你再把人喊过来,我可帮不了你。”
浅月闻言,换个战兢兢表情道:“帮本公主一次,给你钱!”
“嘁!”龙田模仿刚才浅月的口气,“谁稀罕!”
浅月甩开龙田衣袖道:“不愿意算了!跟你真难交谈!”
龙田拍拍袖口,边走边说:“那正是我想说的。”
浅月忽然跳脚道:“你给我站住!”
龙田全当没听见,挥挥手,继续自顾自向夹缝外走去。
才到山坳口上,浅月追了出来,再次拉住龙田道:“本公主跟你好好说话,你也给本公主好好听着!”
龙田冷笑一声:“哼!开头就不像,不听!”
浅月似乎是在强耐住性子,低声道:“他们要强行把本公主嫁到最上家去!”
“关我屁事……”
“先听本公主说完!”浅月按捺不住,骂了一声。
龙田道:“可不可以不要说‘本公主’。”
浅月奇道:“那本公主自称用什么?”
龙田无语,沉着脸道:“你不会说‘我’么?你除了敬体词比我会用一点,词汇量比我还贫乏么?”
浅月比龙田更加无语,半晌才说:“我……”似乎很不习惯,‘我’了好久,忽然欣喜道,“妾身!本公主自称妾身好了,记得在哪里听过!”
龙田隐隐青筋暴起,咬牙道:“好吧,随便,原谅东北这块有自己语言的地方!”
浅月没理龙田的抱怨,自顾自说:“妾身不喜欢什么政治联姻,尤其是跟最上义光那种阴险狠毒之辈!”
龙田想了想,说:“听说你们天童家是最上八幡啊,也需要联姻么?”
浅月点头:“你倒是比你那朋友见多识广一些,不过也只多那么一点点。”
龙田短叹:“又不想聊了……”浅月却没听见龙田抱怨,继续解释自己的处境:“天童家是八幡中最大的,最上家一直默认我们独立了,但是这义光暗中掌权之后,却要我们重新承认归属其下,索要人质为证!”
龙田道:“所以,要的是你?”
浅月点头,哀怨道:“嗯,本公主才不要做什么人质!自此没了自由,才不要!”
龙田拍拍浅月肩膀,道:“嗯,知道了,愉快的聊天,再见。”
看龙田转身要走,浅月愣住,半晌才追上说:“本公主,呃,妾身不是给你讲故事的!妾身要你帮忙扫平最上家,废了这婚约!”
龙田两手一摊,道:“没那本事,而且,我还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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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阜城中,信长大队人马已回,大排筵宴,犒赏三军。
柴田胜家举杯赞道:“此役,浅井家猛将矶野员昌弃暗投明,又壮大我军实力,可喜可贺!”众将齐声附和,纷纷举杯。胜家环视一周,目光正落在闷不吭声的矶野员昌身上,道:“员昌大人!为了表示欢迎,请干一杯!”
矶野员昌哼一声,破口斥道:“少假惺惺!你们也知吾乃情非得已!若非被你们强抢了佐和山,岂能投降!”
信长冷笑一声,道:“矶野员昌!你也知为何孤不要别的城池,却单要你佐和山!”
矶野员昌站起身,走到过道中央,一揖,昂首挺胸道:“战争之时,冒犯了信长公,此时要杀便杀吧!”
信长端着杯,走下案前,直到矶野员昌身边才说:“若为杀你,哪里会在这高兴时分?”说完,把自己的酒杯递过去道:“胜家乃是孤之爱将,他说与你干一杯,便是认可你了,你要知道,猴子都没能和他喝上酒呢!”
顺着信长手指,矶野员昌看向秀吉,才知猴子是谁,只见秀吉憨声笑道:“是啊,胜家大人武勇,员昌大人应该见识过了,在下还有许多要学习的地方,暂时是喝不上胜家大人的酒的。”
柴田胜家没管秀吉自谦,仍是与矶野员昌说话:“信长大人爱才,还望员昌大人能赏面喝了这杯,就算是答应我们织田家,安心留下了!”
员昌端着杯,手微颤,道:“若是喝了这杯酒,以后在下就要与浅井家为敌了……”
信长道:“你也可以等孤灭了那厮之后,再上阵杀敌!”话音刚落,矶野员昌仰头饮尽杯中酒,转身出门道:“那属下就暂时为大人镇守佐和山,绝不叫它出任何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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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中,猫又等人已回,直接找到辉云禀报详细。听罢,辉云各自赞赏一番,多有奖赏。
只留下猫又,辉云又问些细节,尤其是织田信长是否再出异样样貌或者气息,猫又摇头,只说一切正常。
辉云思索一阵,自言自语:“看来,这魔王的气息也没那么简单恢复,上次定是危难之下,才有这异样。”
猫又赞同,又说:“但他的思维,确是魔王思维,身处如此颓势,却还要了人家大片领土。”
辉云淡笑一声,道:“也是那朝仓义景无用,却想不到他竟在如此优势之下,做出这样的决定,真是奇怪。”
猫又嫣然一笑,道:“当中自有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