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爱·落花》二(完)
6。
两王谋反,镇国老将军挥军南下,宁王被伏,宇王退守万里关。
镇国老将军一鼓作气下令攻城,宇王游说邻国太子姜出兵援助,以‘皇天无道,得位不正。’为口号,绕过长水江北上直袭帝都。
齐王世子齐君琢孤军过关山谷阻击宇王军左军,宇王左军退守关山谷口。
连战三年,宇王反叛及至两国交战,数城被破,国库虚空,流民纷纷涌逃平康。
圣上发募捐令,召集天下义士捐银募粮,民心不安惶惶不可终日,然商贾朱门募捐者甚少。
镇国老将军粮草不济退居山阴郡,齐君琢围困关山谷,生死不知……
小院中容玉颜默默望着苍穹尽头,人比黄花瘦,削骨憔悴,许久,容玉颜起身唤道:“东拾。”
“夫人!”东拾一身布衣上了前来,垂头恭敬的望着眼前女子,终于忍不住轻声道:“夫人,你好生休养罢,世子远在关山,你如今人形越加憔悴……”
“东拾。”容玉颜神情冷清,目光犀利如毒:“你担忧的从来都应该是琢郎!”
东拾面色一僵,眼中苦楚:“夫人,世、世子从不曾给你名分,他就那么好么?”
“呵呵……”容玉颜掩嘴轻笑,笑颜如花:“如你这等污物怎会懂我的琢郎。”
转身从案上抱过一方檀木箱,容玉颜目光专注最后悠悠一叹,缓缓打开浮雕檀箱将里面一叠物什拿出,眼神空洞喃喃道:“琢郎,琢郎,你莫要负我。”
将手中物什递到东拾身前,容玉颜神情肃穆面若冰霜:“如今粮价疯涨国库虚空,琢郎行军在外根本无以为继,你用这三百二十五万两白银去沿海浮洲购买粮草军需,商贾宋家、李家、午马家都是胆大的老狐狸,定然囤积了不少粮草,你采买之后从浮洲水道转天玉门春水河,再从天玉门雇佣侗耆族部落护送到关山谷……”
见东拾震惊莫名的神情,容玉颜冷冷一笑:“连你也当我只是一介孤女么?我容家之富贵岂是庸碌之辈能懂的,这不过是我容家一半财富,全数折成现银放在我手中,以父亲心智怎么可能将财产都给那王家!”
仰天勾唇一笑,容玉颜消瘦的身影踱步院门,低沉道:“王家,也该将我容家之财给吐出来了!”
“夫人!”东拾踏前一步高声大呼,神情激动:“三百二十五万两白银银票,夫人竟然这么信任东拾么?”
容玉颜讶然转头,久久望着东拾忽然展颜一笑:“东拾,你与琢郎最大的区别不是身世才学,而是你远不如琢郎懂我。”
笑颜猛然一收,犹如昙花一现恍然间便是枯萎凋零的凄败:“东拾,你可知为何琢郎那么多亲卫却独独留下你一个给我?因为其他亲卫大多孤身一人了无牵挂,而你却高堂健在兄弟颇多。你的软肋太多了,琢郎从来都知道我是一个毒妇,我这样的毒肠妇人,只有你这样能掌握在手中的人我才会用得安心!”
7。
流民不断涌入平康,饿死病死者众多,瘟疫开始蔓延。外有叛党,内有大患,偏又国库虚空无以为继,朝堂上下均是焦头烂额。
而此时,容玉颜击鼓鸣冤状告王家侵占家财,并且声言国难当头若能取回容家财富,愿全数献给朝堂,以充国库!
京兆尹与王尚书同在朝堂多年,本无意招惹王家,但看了容玉颜献上的清单之后,顿时大惊!
庄园十二处,良田上万亩,店铺七十二家,金银玉器数百之多,珍惜古玩不计其数……总值竟达五百多万两,堪比国库!
朝堂内外无不震惊,正焦头烂额为黄白之物愁白了头的皇帝心惊之下又是大喜,立马命内务府上王家收取容玉颜募捐财富再由内务府出卖,然而,内务府按容玉颜献上的财产清单清点,竟发现其中一半已被王家挥霍一空!
皇上肉疼至极对王家恨之入骨,朝堂上也纷纷批奏王家欺凌孤女、私占他族钱财、贪婪之心犹如虎豹,当日,王尚书被摘去顶戴花翎,王家被抄,流放东北寒地……
小院内,容玉颜眺望远方消瘦的手紧紧抓着云纹袖口,这是有品级在身的女子才能穿着的袍服,百万家财换得圣上嘉奖,削商籍,赐封县主。
眼波满是似水柔情,容玉颜斜靠在院门上笑容如春:“琢郎,琢郎,我不为难你了,你回来,我们成亲。”
关山谷
齐君琢军甲残破面黄肌瘦,威风八面的红披风早成了分不清颜色的褴褛布条,城墙后上万兵士一个个伤痕满身饿得眼睛发绿。
手中帛纸飘飘落到地面,齐君琢转身望了一眼浴血奋战长达三年的上万兄弟,神情悲痛而苍凉。仰头望着无垠苍穹,眼神空洞木然,许久,齐君琢对着身旁齐王府侍卫道:“告诉母亲,我答应。”
“是!”那齐王府侍卫面染风霜神情疲惫,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微风吹过,展开那洁白的帛纸:“吾儿亲启:朝堂无银粮草不济,为母已为吾儿与长宁公嫡长女定亲,王府与长宁公府合银数十万两,购得粮草辎重数万担,马匹三千匹,冬衣篷帐五千布,盾六百,枪矛两千……另有一事告知吾儿,当年乃父助五皇子夺位,容府也在其中,吾儿为质养在扬州,养母杨氏乃容家表亲。五皇子事败自尽,乃父为免受牵连杀杨氏、灭容府,容家主临死留书于乃父,若独女身亡,则自会有人对圣上献上证据,容家遗女方得以躲过一劫……若容玉颜知吾儿乃灭门仇人,可会追随左右乎?”
若容玉颜知吾儿乃灭门仇人,可会追随左右乎?
可会追随左右乎?
齐君琢仰天狂笑,笑得满面浊泪状如疯癫。
那样一个狠心的人,怎还会愿意留在他身边?情逝爱消,过眼云烟,他拼尽一切只为博她畅怀一笑,可她若对他再无情谊,又有何意义?
他宁愿她恨他,也不愿她不再爱他。
8。
水路难行,东拾过春水河到玉门关时已过两月,刚上岸,听闻的却是齐王世子得齐王府筹借粮草援助,一仗大捷,荣归平康,不日将与长宁公嫡长女成亲。
不日将会成亲!
东拾脸色霍然煞白,将粮草匆匆交给侗耆族部落后,当即连换快马一夜不停赶回平康。
想到临走时容玉颜的那番言语,东拾想要去怨恨却压不住心脏无法遏止的疼痛,那个女人,那个狠毒的女人,就算再怎么狠毒的心又怎么能承受这样的辜负!
世子,世子,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杀了她的心,你杀了她!
东拾赶到平康的时候已经是脸色惨白连站都站得不甚稳,大腿内侧大块皮肉都磨得鲜血淋漓,然而他却不知疼痛,一路听着路人谈论着长宁公嫡女那十里红妆,他的担忧越加沉重。
摇摇晃晃到了齐王府,东拾的心瞬间跌落了谷底。
许多人围在齐王府前,有的幸灾乐祸,有的语带同情,有的愤愤不平……他们口中所说的都只有一个女人,一个方才冲进齐王府的女人,一个穿着大红嫁衣高喊着齐王世子名字的女人。
她叫容玉颜!
齐君琢手牵着新娘长宁公嫡女的红绸缎,这个女人叫什么名字他已经不记得了,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与玉颜的关系整个平康都知道这个女人还是要嫁给他,他只是痴痴的望着那个一步步踏进喜堂的女子。
他的玉颜,他曾经以为山河枯竭也会与之共度一生的玉颜。
那身嫁衣玉颜绣了四年,早在上战场时就已经绣得极为精美。百子戏球,鸳鸯泛波,花开并蒂……玉颜的绣功极好,他一直都幻想着玉颜穿着那嫁衣是何等的不可方物。
现在三年又六个月零十三天过去了,嫁衣上多了许多蝶恋花图样,齐君琢心泪成海,这嫁衣穿在她身上果然绝代风华夺人眼目,可他们却已经是咫尺天涯!
“琢郎,你看。”容玉颜轻轻转了一个圈,嫁衣裙摆在空中画出红艳的弧度,她掩唇娇笑:“玉颜曾说过我的嫁衣将是世间最美的嫁衣,琢郎以为如何?”
齐君琢手指颤抖,恍惚间响起了他们牵手的最初,那时,玉颜说“甚好”然后将手交到了他的掌心。
“甚好。”齐君琢开口说出了最初的那句话,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命运如此煞人。
容玉颜一双秋水般澄澈的眸子深深凝视他半晌,忽然莞尔一笑,柔媚道:“琢郎,你真是个傻瓜,你曾说过你心肝比不得蚂蚁大,万不敢负我。”
那莞尔一笑让齐君琢几乎要对月一醉,怔了半晌,他微微一笑:“我心肝都不在身上,有什么是不敢的?”
在接到母亲书信的那一刻,在知道玉颜与他有如此大仇那一刻,他已形同枯木,那里还有心肝。
“呵呵呵……”容玉颜轻笑起来,笑声清脆悦耳,仿佛荒原之上的一只妖魅。
笑声越来越大,几乎刺人耳膜,笑声中渐渐带了哭音,凄凉、尖利、怨恨、恨毒……如万鬼同泣将整个大红的喜堂布满了至寒的阴森,前来的宾客面露不忍,纷纷垂下了眼睛。
“玉颜,不要这么笑……”齐君琢扔开大红的绸带,手却被身旁不知道名字的新娘紧紧抓做,侧眸望见母亲投来的冰凉的眼,齐君琢心痛得抽搐,紧紧揪住自己的胸口,痴痴道:“不要这么笑,不要这么笑……”
“齐君琢!你负我!你负我!”
突然掀开凤冠,满头青丝披泄而下,容玉颜面容扭曲一如恶鬼,那双哭得血红的眼睛紧紧盯着齐君琢,容玉颜尖叫道:“我恨!我恨我有眼无珠!”
扬手,容玉颜两指如勾直插双眼,天地一片血红……
9。
荒芜野地,马车轮咕噜噜留下浅浅泥痕,一个白衣女子坐在马车上,白皙的脸庞上,双眼处竟然没有眼珠而是两块狰狞的伤疤!
容玉颜神情冷冽,嘴唇紧紧抿成一线,眼处的伤疤时而颤动,一如鬼魅!
东拾仿佛一瞬老了几十岁,容颜苍老,身躯佝偻,他默默坐在容玉颜身边不敢去看她的脸。这张脸曾经是那么的琼花芬芳,柔情似水,娇笑如春,现在却颜色枯槁仿佛地狱怨鬼。
他在知道世子将要成亲时就想过容玉颜将会如何痛苦悲伤,但他从来没有想过她做得如此惨烈,爱得也如此决绝!
第一次,东拾认可了容玉颜的那句话。
她是一个毒妇,她对别人狠毒同时也对自己狠毒!东拾苦涩的牵了牵嘴角,可惜,可惜她爱的不是他,她的爱情从来只给一个人,即使被辜负她也不曾想过重新开始。
“东拾,我们还有什么?”容玉颜低声道,声音没有半点节奏,如破冰断玉凉人骨髓。
我们还有什么?东拾笑得更加苦涩,他多么希望她问的他们之间。
“粮草十三万担,冬衣篷帐一万布,马匹六千匹,盾三千,枪矛五千……另还有一百八十五万两白银,三万金。”东拾沉声道:“粮草辎重还在侗耆族部落,时局动荡我将银票换做了金银,沉在春水河水底,无人知道。”
“好。”容玉颜微微勾了勾嘴角:“我们去投奔宇王。”
宇王依靠抢掠城池以战养战,但临近城池尽被抢掠一空百姓也闻风逃散,现已无粮可夺。冬日苦寒,许多兵士饥寒交迫夜晚冰冻而亡,加之他如今龟缩顾海关,形势堪忧,朝国也再不愿出借粮草辎重而是要他出银购买!
可他之前不过是一个番地王爷,苦战三年,养着数万将士,哪里还有银子!
容玉颜的出现对宇王来说就像一颗救命稻草,她拥有比银子更宝贵的东西——粮草!
更别说她还带着让人眼热的财富!
奔波万里,容玉颜已经消瘦得如同冬日枯木,她双眼处狰狞的疤痕让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宇王也不禁心下一颤。
这分明是生生被抠出眼珠才有的伤痕,短短一瞥,就能想象当时这瘦弱女子所承受的痛苦!
“你想要什么?”宇王强压急迫道,现在的局势看来他根本没有胜算,这女子毫无交集却雪中送炭,所求必大!
“妾身只有一个请求。”容玉颜语调面无表情沙哑道:“宇王如今情势堪忧,对于妾身这样的投靠之人想来也不会做那等言而无信令人心寒之事,妾身只希望宇王给妾身一个承诺,并且,无论结局如何,都要做到!”
兵士都饿得眼睛发绿,宇王下首诸将早就心急如焚,连忙道:“你到底有什么条件!”
容玉颜并不急着回答,而是用沙哑的音调道:“粮草妾身可以先给诸位,但妾身所携巨财却要在这个承诺达到之后才给予,此后,妾身任凭诸位发落。”
“呔!”一个老将军终于忍不住发火:“兄弟们都要饿死了,你这小妇人还在这里咬文嚼字,你有什么条件就快说,宇王都会答应!”
容玉颜一双狰狞的伤疤对向宇王的方向:“宇王。”
“本王答应!”宇王口中发苦,没想到这女子还留了一手!以现在的局势谁还管有信无信,可若不答应,粮草是到手了银两却飞了!
“宇王果然爽快!”容玉颜轻轻勾起了嘴角,只是那笑容在那样一张脸上十分碜人。
悠悠抬头‘望’向营帐篷壁,仿佛能看见远处苍穹,容玉颜冷冷道:“我只要一个人,齐王府世子,齐君琢!”
10。
得胜回归的齐君琢成亲,但边关叫急,齐君琢以国家有难何以为家为由,连夜赶到镇国大将军镇守的山阴郡。
他在找那个女人,他的玉颜。那一日,东拾闯进喜堂横抱玉颜踏马而去,多方打听最后只知向着叛王的方向而去。
“玉颜,你要做什么。”齐君琢举杯对月久久无言,眼泪随着嘴角滑下:“你若知我是你灭族仇人之子,你又会怎样。”
心头抽痛,齐君琢猛然将酒樽摔在地上,破碎的声音一如他空空的心灵,他捂着胸口痛苦的张着嘴嚎哭,满脸是泪,满头青丝随风狼狈的飞扬,心痛至极张着的嘴却发不出一声哭号。
远处暗影中镇国老将军黯然一叹,摇摇头悄悄退去。
三月后,本该山穷水尽的逆贼宇王突袭山阴郡,镇国老将军守城死战,宇王故作不敌撤退而去,齐王世子携三千骑兵乘机追击,后,围困被俘。
昏暗的帐篷中,噼噼啪啪的鞭子声音和着齐君琢忍痛的闷哼,宇王突然进了营帐,端坐在齐君琢之前,目光复杂,久久不言。
“呸!狗贼!”齐君琢满身血痕朝宇王重重吐了一口唾沫,满目均是鄙夷愤恨。
“人各有志,本王也是先皇血脉,夺位有何不可?”宇王淡淡道,望着齐君琢的目光多了一抹怜悯:“倒是你,为何要负了那么一个女人,以致落得如此下场。”
齐君琢浑身一震,双目霍然圆瞪:“玉颜!玉颜在你这里么!”
“她以数万担粮草辎重,上百万白银几万黄金……”宇王顿了顿,说不出是感叹还是其他什么:“只为,换你一人。”
“原来如此……”齐君琢先是震惊随后释然:“你退居边关粮草无济,原本也是被逼于死地,没先到她让你扳回了一局。”
两人都不言语,齐君琢艰难的道:“她……还好么?”
“呵呵!”宇王冷冷一笑:“一个女子,自毁双目孑然一身,能好得到哪里去?你既负了她又何必管她好是不好。”
站起身,宇王转身离开:“她说你曾说过挣得战功娶她回家,现在既然你军功已得却另娶他人,那你所得地位荣光都再无意义,毁了罢。”
东拾从黑暗处走到齐君琢身前:“世子,你走的时候吩咐过好好保护夫人,可最后夫人对你如此钟情为你费尽心机,却换得如此惨烈下场。”
“你说你夺得军功为夫人挣一个诰命,既然你背叛夫人,你成为将军又有什么意义!”东拾举起刑房剜钩,扬手重重一钩,齐君琢顿时尖利惨嚎起来!那一双腿的膝盖骨竟然生生被东拾剜出!
“世子,夫人的眼睛多好看啊,可你知道夫人现在是什么模样么?”东拾目中含泪狠狠踢着地上痛苦蜷缩成一团的齐君琢:“你既负她当初又何必招惹她,她那样一人,如今活得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蹲下身,东拾狠狠拽过齐君琢的头:“世子,你知道手指伸进眼眶的冰冷与恐惧么?你知道眼珠从眼眶掏出的痛楚么?你怎配得上夫人!”
齐君琢疼得满身冷汗,听闻此话呵呵虚弱的笑了起来:“你喜欢她?呵呵,我配不上她,可就算我负她,她爱的还是我!”
“是!”东拾淡漠的伸出左手,慢慢的,慢慢的在齐君琢的惨叫中挖出他的右眼,紧紧猛然一握,破裂的声响刺人心房:“世子,她爱你,可你毁了她。”
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走到营帐门口东拾侧头冷冷道:“东拾知道你一定有苦衷,但我不能原谅,她想要做的我都会为她做到,这也是你的吩咐,世子。”
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走到营帐门口东拾侧头冷冷道:“东拾知道你一定有苦衷,但我不能原谅。她想要做的我都会为她做到,这也是世子你的吩咐,可是,东拾还记得,世子却已经忘了。”
11。
半月后,齐君琢被丢到山阴郡门口,镇国老将军连忙打开城门将一团破布般的齐君琢抱回营帐,军医前来查看,却是双腿已废、浑身数处腐烂、右眼眼珠无踪!
镇国大将军连夜命亲卫将齐君琢送往平康齐王府,齐王妃与齐君琢新妇嚎哭不止,齐王独困祖祠堂第二日出来已是一夜白发,请见皇上求封由庶长子齐君霖袭爵为世子。
皇帝心怜齐王府世子因领兵残疾,准封!后大斥叛王手段狠毒之下,又以齐君琢身体不适、不宜领兵为由夺去齐君琢将军之位,赐封闲职太子少保。
三日后,长宁公以嫡女婚后齐君琢却一直未曾行房、夫妻不和为由,和离。
自此,齐君琢幽居偏僻后院,每日呆坐轮椅,一无所有。
两年后,宇王与邻国敌军杀入平康,镇国老将军自尽,皇帝携皇后**烧而亡,朝堂几位元老朝臣撞壁殉君,宇王称帝,大封旧将。
齐王府一片凄风惨雨,个个战战兢兢等待着新帝的发落,齐君琢幽居后院已是两鬓雪霜,这几日齐君琢一改往日颓废打扮得整齐洁净,身边的奴仆已经不再看得上这位曾经的世子,齐君琢爬上轮椅,端端正正的坐着,他在等待一个人,他知道那个人要来了。
一道消瘦的人影出现在王府,齐王妃发狂惨笑被兵士押下,容玉颜在东拾的搀扶下到了后院。
寂寂无声,两人相对无言,齐君琢静静望着容玉颜,白皙的脸变得黝黑,消瘦如皮包骨头,青春年华头发却已经花白,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风采。
“你满意了么?”齐君琢惨笑。
容玉颜微微摇头:“可惜我看不见了”
“是啊,你看不见了……”齐君琢苦涩的笑,辛苦梳理一场,她也看不见了。
“东拾,下去。”容玉颜默默道。
“是。”东拾面色微苦,佝偻的身躯缓缓退了下去。
“你来杀我么?”齐君琢微笑着从轮椅后抽出一把短剑:“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玉颜。”
容玉颜伸出手摸索着齐君琢的方向,齐君琢连忙握住她的手:“我在这里。”
轻轻一笑,容玉颜缓缓靠着齐君琢怀中:“琢郎,我不会杀你,走出王府之后,我会请求宇王将你父母与几个庶出兄弟凌迟处死,会将你的姐妹与所有亲族女子贬为教坊为妓,会让整个王府飞灰湮灭,你会看着他们在困苦死亡中挣扎,直到最后你都会活着!”
璀璨的笑着,容玉颜声音柔软如毒:“琢郎,这是我的承诺,我对所说的话,从来都会尽力做到。”
齐君琢浑身发冷,声音颤抖哽咽哀求:“玉颜,我已经得到报应……够了……够了,你杀了我罢,是我负你,是我……”
“不!不够!?”容玉颜声音尖利一如妖魅:“我曾经就说过,如果你负我,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会让你……”
噗!
短剑已经洞穿容玉颜的胸膛,齐君琢满面是泪紧紧抱着容玉颜的身躯,蹭着容玉颜的脸庞道:“玉颜……玉颜……这世间容不下我们,这老天容不下我们。我们一起死吧,我陪着你,在那里,我不是你的灭门仇人,你不会恨我,不会厌恶我,没有人能阻碍我们……”
“傻……傻瓜……”容玉颜轻轻的笑了,丝毫没有震惊或者惊异,躺着齐君琢怀中胸口的血液染红了两人的衣衫:“父亲怎么可能不告诉我灭门仇人,若你不是仇人之子我又何须在最初就这般下了毒誓,我爱你,有……有什么办法……你不该负我,我明知你……是我灭门仇人之子还是与你一起……可……可你不信我……”
“你不信我啊……”容玉颜脸色开始苍白下去,笑容却越加璀璨:“琢郎,我要你亲手结束我的性命,我要在你怀中让你感受到我的身体逐渐冰冷,深……深深体会到我将离你而去,然后追……追悔一生……就算到了黄……黄泉……你也永远不会忘……忘记我……”
“琢郎。”容玉颜声音逐渐虚弱:“你若……若活着,就可……可保你王府……呵呵……我要你每日痛苦不堪每……每日都会在对我的回……回忆中度……度过余生……”
容玉颜头缓缓歪在齐君琢的肩膀上:“我不要你……与我一起下黄……黄泉……下一世……生生世世……我都不要再遇到你……你也不要再遇……遇到我这……这样一个毒……毒妇……”
手无力的下垂,容玉颜温暖的身躯缓缓冰冷,齐君琢紧紧抱着容玉颜枯瘦的身躯,久久,齐君琢忽而轻轻吻了吻了容玉颜的唇瓣,随即抽出短剑刺穿了自己的喉咙!
带着浅浅的笑容,齐君琢紧紧将容玉颜的头按在自己的胸膛,睁着的左眼渐渐灰白。
玉颜,我会听你的话,可是,我的心早就空了,没了心,怎么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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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笔还青涩,很多不足,呵呵,让大家笑话了,当个小剧场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