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迷雾
《疯乐园》
迷雾
“三个月以前，熊小志带着我们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而今天，他又和所有科研人员一起奏响了另一曲伟大的乐章！”在洪氏万科大楼主会厅，陈市长慷慨激昂的演说下，台下爆发出热烈地掌声！“在这里，我要代表X市全体市民对他们表示由衷的感谢！同时，我代药监局副局长兼洪氏集团董事长洪万里先生宣布：新型疫苗，将免费发放！”语毕，现场传出阵阵惊呼。读零零小说我也是一阵惊讶，只是我这份惊讶不同于其他人。“各位没有听错！是免费发放！人人有份！”现场沸腾起来，掌声愈演愈烈！
良久，掌声渐弱，市长便开始逐一介绍来宾。其中，医科院院长周永健是头一次露面，而洪氏集团只是委派了一位地区经理出席，它的现任董事长托马斯。艾伯纳并未露面。
“我想问一下，今天洪万里先生为何没有出席？”有位记者向那位地区经理问道。
“洪局长身体有些不适，他此刻正在电视机前观看这里的盛况。”
“关于新型疫苗免费发放，此举只会损失洪氏集团的利益。我想请问，在洪氏药业股价持续走低的前提下，贵公司董事会又是如何考虑的呢？”另一名记者提出问题。
“造福广大人民是我们的责任，在承担了责任的前提下才能谈利润。正像熊小志所言，社会是一个整体，如果每一家公司都只顾自己的利润而不考虑可持续发展，那么社会最终会面临崩溃。”
“放心，市政府会给予大力支持，一切都是为了人民的幸福！为了社会的健康发展！”陈市长补充了一句，于是现场再次爆发出热烈地掌声。
“熊先生，作为抗体的原携带者，您又是怎么看待新型疫苗将免费发放的决定的呢？”记者突然冷不丁地问向我，“熊先生？”
出于走神，我反应慢了半拍：“哦，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我和大家一样，非常高兴！”上一刻，我脑中正思考着其他的事情——托马斯。艾伯纳未出现，我和神秘人原定的计划已经无法实施；而刚刚得知的新型疫苗将免费发放，则更是让人匪夷所思。
一只手掌拍在我左肩，我顺着望去是孙院长，他以眼神示意我打起精神，我便点了点头……
“今天难为你了。”在发布会结束后，孙院长找到我。
“之前走神了，真不好意思。”
“别放心上。我知道，你还想着小琴。”见我没有回答，他继续说道：“可生活还要继续，你要使自己坚强起来。”
“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
“这是天意。”这话说得太轻松，因为他知道琴雨菲根本没死！
“小琴常和我提起您，她说您待她就像亲生女儿一样。我想，此刻您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吧？”我试探着说了一句。
孙院长偏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什么。良久，他叹了一声：“唉，奈何天意啊。”语毕，我们站在窗前俯瞰着城市一片繁忙的景象，却都没再说话……
回到家后，我拿出“神秘手机”放到茶几上，等待着神秘人来电。我不主动打过去，是因为他提醒过我若事情有变，就不要主动联系他。同时，我在思考着新的疑点——如果第一批疫苗的投放是为了利益，那么，假设他们杀了洪万里是为了瓜分更多的钱，或者是为了托马斯能源再生集团能成功吞并洪氏集团，而在这一切已经实现以后，他们为何要免费投放新型疫苗？我思来想去实在难明其用意，这时“神秘手机”发出了震动。
“望尽繁华终是梦。”考虑到我两任何一方若已暴露，那么，电话很有可能是第三人打来，于是我们制定了这个暗号。
“叹尽离歌又一章。”他回道。
“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都知道了，我们可能已经打草惊蛇。”
“怎么说？”
“洪万里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已经被封锁了，可能是从昨晚开始的。也就是说，他们知道有人在调查洪万里的死因。但是这样看来，他们还没有将洪万里的办公室清理干净，那个隐藏的摄像机应该还在里面。”
看来神秘人今天已经造访过洪氏万科大楼了，“我想，此举针对的应该是洪氏集团内部的人，有没有可能是洪万里的亲信？”我思索了片刻后说道。
“有这个可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停了停，“我们就必须抢先查明洪万里的死因，否则，我们恐怕再与真相无缘。但从目前的形势来看，我们要打持久战了，朋友。”
“怎么打？”有那么一瞬间，我脑中闪过一个问题——神秘人为何这么想查明洪万里的死因？可我没有说出口。
“先看看他们下一步会怎么走。”
“比如，他们今天宣布了新型疫苗将免费发放？”我问道。
“这个确实捉摸不透，我想答案离我们还有些距离。先按兵不动，不出所料的话，下一次机会很快会出现。”
“下一次？”我大概猜到他的想法了。
“哼哼，他们暂时没有公开洪万里的死讯，是考虑到新型疫苗发布会和公司名誉，但他们总会挑个合适的时间，找个理由公布这个消息，并且宣布洪氏已并入托马斯集团。我想这个，他们很快就会实施。”
“你是想从他们的下一次行动中寻找切入点？”
“没错，他们肯定不会公布事情的真相，但只要是谎言，就肯定会有破绽。具体怎么做，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
三天后，新型疫苗正式上市，广告也同步播出，于是整个X市一片欢腾，人们沉浸在免费疫苗带来的幸福中。而我坐在咖啡厅里独自思考着这一系列事情——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们和琴雨菲又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本台最新报道，药监局副局长兼洪氏集团董事长洪万里先生，为了新型疫苗能早日投放市场，日夜奔波、操劳过度，于今晨7点心脏衰竭安然离开人世。”咖啡厅的电视里放出一则新闻。
“洪总一把年纪了，身体状况我们都知道的。我几次劝他好好休息，他就是不肯。他总是说，这是做为洪氏集团领导人应有的担当，他决不能让人民失望！”镜头前一位女士说着就哭了起来，她身后一群年轻人也跟着热泪盈眶，看样子这些都是洪氏集团的员工。
“他心脏是老毛病了，我跟他说这些事可以让下面去办，他反而凶我。这下好，留下我一个人和几个孩子，这让我怎么办……”这位看来是洪万里的夫人，她哭泣着将脑袋埋入最成熟的那名男孩子怀中。只是这孩子的年龄，看起来与她不相上下。
这时，我口袋中的“神秘手机”发出了震动，我按掉了它，直到回到家中才拨回去。
“刚才地方不合适。”
“我猜到了。”
“那么，你有主意了？”
“哼哼，洪万里的儿子将为我们揭晓答案。”
“他儿子？”我一阵疑惑。
“没错，他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洪金伟和洪万里年轻的妻子慧美莉有些微妙的关系，这两人早就盼着洪万里死了。只是这位年轻的女士不知道，洪金伟是在利用她对自己的感情以争取更多的遗产，而洪金伟在外头的小情人可不止一两个；二儿子洪凯旋曾为洪氏家业立下过大功，只不过，这些功劳都被洪金伟耍了些小手段抢走了。于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被洪万里冷落，性格也变得越来越孤僻。他一直想要报这个仇，无奈没有机会；至于三儿子洪立新，他其实是洪万里的私生子，不过洪万里待他还算不错，现在他正在国外念大学。”
“等等，让我猜一猜。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洪金伟和慧美莉是不会关心洪万里的死因的，而洪立新似乎也没有陷入任何复杂的事情当中。那么，你是想利用洪凯旋的复仇之心，以洪万里是洪金伟和慧美莉害死为理由，引诱他重新安排尸检？”
“啧啧，朋友，你应该去做私人侦探。”
“如何让洪凯旋相信你？”
“哼哼，现在洪氏一家的遗产分配马上就要成为定局，不久后洪金伟将全权接替家业，到时候他肯定会想尽办法弄死洪凯旋，以除后患。因此，洪凯旋的心情可想而知，那么，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告诉他——洪万里是洪金伟和慧美莉害死的。就算这是假的，他也会立马信以为真！”
我低头思考了一会：“也许可行，”可我内心突然矛盾起来，“但这样做，怕是会给这个家庭带来很多负面影响。”
“你怜悯他们？”我没有回答，神秘人便继续说道：“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一家子都不像是善人，而我们为其揭开洪万里真正的死因，从根本上来讲，是在为他们做好事，对不对？”
“如果真这么做的话，洪立新也将被笼罩在未来持续的阴影当中，可他还什么事都不懂。”
“行大善而容小恶，何况这是他必须背负的罪孽。你想想，事情已经演变成今天的样子，那么不管以后会怎么发展，都不可能是好的结果。因此，洪立新不管怎样都会陷入阴影中，这是他注定的人生。而我们，只是试图给他留下一段真实的回忆。”
我沉默了片刻，想着此刻窗外那些欢腾的人们——对于他们来说，很多事情不知道会开心得多；而对于洪立新来说，洪氏一家的事情也是如此。但也许，正如电话那头所言，洪立新的未来已经注定暗淡无光，也许给他一个真相，他反而能活的明白。
“好吧，你想让我做些什么？”我问道。
“朋友，我们是平等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希望你能利用自己的明星身份去接近洪凯旋，并假装自己在权威媒体有很好的朋友。”
“接近他？”
“没错，要让他把你当成朋友，在这之前我会等你的消息。然后，我会去告诉洪凯旋，他父亲是被害死的，他现在能看到的那份尸检报告也是假的，”他重复了一遍，“我敢肯定那就是假的。”
“然后？”
“哼哼，不出意外的话，他会亲自带上病理学解剖专家，在夜间悄悄打开洪万里的棺材。在实际尸检报告和尸体照片得手后，他肯定会为了向洪金伟和慧美莉施加舆论压力，而想把事情闹大。这时候他肯定会想起能帮得上忙的朋友，而那个人就是你……哼哼，这样一来……”神秘人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计划，不禁笑了起来。
“等等，我有两个问题。第一，既然洪万里已经下葬，为何我们不自己去打开棺材？第二，洪凯旋若想把事情闹大，那也是建立在尸检报告的确有问题，以及他有证据证明洪万里就是洪金伟和慧美莉害死的前提下。我假设你能给他提供一份伪证，可如果尸检报告没有问题，我们只怕会引火烧身，若真如此，我们又该怎么办？”
“朋友，我们当然可以自己去打开棺材。但是，万一有人察觉到了我们，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因为在我看来，洪万里的尸体本应该火化，从而让人无法调查。这有可能是家属不希望火化，也有可能就是个陷阱！所以，我们不如让洪凯旋去问问路。”
“这么做太卑鄙了！”
“这的确卑鄙，除非你有更好的办法。”
我犹豫了片刻，想起曾经伸手抚摸阳光的情景——在追随光明的路上，身后总是闪烁着自己张牙舞爪的黑影。“继续第二个问题吧。”我无奈地叹了一声。
“关于第二个问题，我们不用为洪凯旋提供任何证据。因为他一心想要复仇，所以，在他得到尸检报告后，他哪怕是伪造也会自己弄到证据。在这个前提下他若偃旗息鼓，就说明红万里的死没有疑点，但你我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洪凯旋肯定会把事情闹大！”
“那万一，这次计划又出现了预料之外的情况……”
“这当然不是天衣无缝的计划，它依然可能出现变数。如果真是那样，那么下一次机会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因此，我们更应该好好把握。”电话那头以坚定的语气回答了我。
恐怕在短时间内，我们也的确想不出比这更好的计划了，而这机会也确实是转瞬即逝，“告诉我在哪能找到洪凯旋。”
“盛东路路口有一家名为‘思绪乱舞’的酒吧，他经常光顾那里。”
“怎么识别？”
“随手机附送了一条数据线，用它把你这台手机联上计算机。记住，先切断你电脑的网络。”
我照做了，于是神秘人通过手机网络传来一张相片，那一个身高175左右，体型偏瘦，后脑勺还扎了个马尾的男人。”
“收到了，过段时间我再联系你。”我拿起手机说道。
“要尽快。”
“我会尽最大努力的。”
“就看你的了，朋友。”
挂断电话，我抬起头朝窗外望去，此刻，那变幻无常却又轮番上演的云雾，在我眼前肆无忌惮地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