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一切如常（上）
李月坐在咖啡馆里，蛮有兴趣地看着老同学也是初恋情人侃侃而谈。www.DU00.COm蒋先生聊起自己的儿子，又是自豪又是叹气，绝对是出类拔萃的表情帝，说那小子漂亮也聪明，如果放在演艺圈里绝对是个瞬间就红的孩子，偏偏在某些方面显得过于执拗，被社会上部分公知所谓的“年轻人级应该自己创业”的观念荼毒，不能辩证唯物地看待问题，非得撇开不大不小的家族事业不做，跑到会馆给人打杂。李月在安慰他的同时，表达出不以为然的态度，劝说孩子能有自己的思想并且愿意放下“富二代”的身段投入社会实践，其实是很好的事情，自古纨绔子弟难成才，在往小了说是顾客白眼往大了说则是人世风雨的环境中打磨过的小家伙，往往具有良好的心理素质和价值观。老蒋哈哈大笑，调侃对面明明坐着个不下蛋的母鸡，显得自己多懂抚养育人的道理。换做别人说着话，李月早就拍案而起，唾沫星子乱飞地进行反驳，但奇怪的是，人情难测，面对老蒋，不管此人满嘴胡说八道什么，她都不会生气或郁闷。
突然，李月注意到窗外有个人影晃动，脑中灵光闪动，暗暗吃惊，便对老蒋说自己有急事，需要出去一下，得到对方的理解后，拎着包匆匆走出门外。转到旁边的巷子里，她看见郝雀德正摆弄着手机，鬼鬼祟祟在看什么东西，嘴角咧出令人颇感不祥的得意冷笑。李月屏住呼吸，悄悄走上前，几乎能贴着他的肩膀，这么低头不看则已，一看之下忍不住发出怒吼：“好啊，打主意到我头上来了，真够缺德的。”她冷不防出声，形同晴天霹雳，吓得郝雀德嘴里哎哟叫唤一声，手机啪的摔在地上。李月弯腰捡起来，凶狠地用力戳点上面的屏幕，评鉴说：“这张不够亲热，还有，这张拍的模糊。你还算狗屁侦探，偷拍的效果简直连业余水平都够不上。想不到还有这样‘深情对望’版？等等，我的眼神不过热辣，情人的反应也不够HOT。我就奇怪了，郝侦探，记得摆下咖啡杯前，应该有个本人笑得春情荡漾风情万种的镜头，你怎么就没能及时抓捕啊？”她每说一句话，郝雀德的额头就多冒出一颗冷汗珠子，最后整个人形都似扭曲，苦笑着偏偏不敢作出任何解释。李月双目精光暴射，那气势好象要把他整个吞下肚。“给你机会从实招供，如果有半句谎话，信不信凭我的本事，能把你彻底给折腾死？”郝雀德恨不得跪下求饶，急忙拱手作揖，讪讪说：“我招，我招，李大姑奶奶，都怪我受不了你丈夫的胁迫，违背良心走上了背叛您的不归路。”他顿了顿，清清嗓子，开始把芮唐拉下马。末了，他胆战心惊地偷瞥主子神情，暗忖在把百分之九十的责任都推到芮唐身上后，她对自己的愤怒或许绝大部分会因此被迁注，孰料李月除了冷笑之外，眼神竟透着几分惊喜。是自己的错觉吗？郝雀德用力揉揉眼睛。“行了，我知道了！那老小子我绕不过他。”“是，是，我也是受害者。”“不过你为了自保出卖老芮，嘿嘿，我也不傻，听出其中有些话简直就是挑拨离间添油加醋的意思，实在算不上聪明人的举止。他发起狠来对付泄密者的手段，比我残酷多了，能把你整得骨头不剩下半根。不说了，我可以饶你，别的我可管不了，你自求多福好自为之。”撂下话，李月把手机塞在他手里用力按了按，转身消失于巷口。郝雀德发了好会儿呆，缓过神后，脊梁骨寒意大盛，紧张地左顾右瞻，然后跑到马路对面去拿车，心神不宁的状况下，结果同别人发生了追尾事故。
“你需要具有狗的忠诚，但必须学会猫的狡黠。”风清扬再次去探望万彼特的时候，他的精神显然好多了，甚至能一只手托着平板电脑看美剧，临出门的时候，他得到老总这么一句话，不仅错愕地回头，不过万彼特似乎没刻意叮嘱什么，依旧聚精会神地盯着画面嘻嘻而笑。回到公司，办公室主任找到他，说近段时间服务器似乎总有些问题，原图穷公司整体搬迁过来的小组尽管不断进行调试，始终还会时不时出现些问题，渐渐影响才发展起来不久的慈善电商综合事业，希望他能去看看。风清扬愣了愣，苦笑着说自己不是IT精英，真跑去那儿，琢磨着也是发挥捣乱的负能量。办公室主任搓完双手，捏着拳头滑稽地舞动，挤眨眼睛暗示说，小伙子不是懂得一些玄学知识嘛，这是祖国的传统文化瑰宝，力量玄奥，洞透天地造化，指不定就能找到关键问题所在。风清扬皱皱眉头尚想说话，孟玲玲站在走廊不停比划手势，主任咳嗽一声：“小风，玲玲那边的新闻发布会举办在即，我得去把个关，反正刚才说的事情就全权交给你办理。万总对你非常信任和倚重，我相信你肯定能不负众望，查漏纠弊，一劳永逸地解决网络断线和其他相关问题。”他拍拍屁股走向孟玲玲，精神抖擞意气勃发，撇下风清扬满脸茫然神情蹉跎，撑着下巴心想这算是怎么搞的一回事？
服务器体积庞大，并非IBM的低端品牌种类，质量上应该不会存在什么问题。风清扬采取的方法，先是按照“宅命图”进行宫位分析，按时间推演，八位入中宫成为命星，顺飞得命盘，然后按照屋子朝向定下“山”和“向”星，根据天元龙、地元龙和人元龙的不同特质顺推或逆推，分别得到“山”盘和“向”盘。演算之下，发现服务器坐落的位置乃是“七八同宫”安土置业的大吉位，没有任何问题。风清扬暗暗纳闷，旋即采用理气宗的“福元八宅法”，各部分对应的卦位和宅主卦比较，服务器的坐落所在，属于“生气”，亦为“四吉”之一。一名电脑工作人员看他转来转去若说有思，询问他是不是需要帮助，风清扬笑笑谢过，说不用了，遂退出机房，站在门口继续观察。还剩下一种方法，也是最常用的简单堪舆术“流年飞星”，这么掐算，问题出来了，今年的“三绿木”也就是“禄存”恰好飞落服务器，“禄存”本来就是凶星，属性为木，更何况还同服务器的全金属高级外壳相冲，犯撞了“金木相交，刀伤车祸”的大忌。他觉得找到了症状所在，于是向办公室主任报告，能否在服务器外壳上贴上大红色或粉红色的灰尘保护罩，用意简单：红色系的东西代表“火”，“木”能生“火”，所以“火”旺则“木”消，能够最大程度化解“禄存”带来的弊端。主任扁扁嘴，低声问：“就这么简单，你有把握？”风清扬稍微有些心虚，不过想起万彼特说过如果自己没有自信，那什么事业也开创不了，于是吸口气满脸毅然地点点头：“确实简单，我很有信心。”的确，后来服务器的故障频率显著下降，以至于主任家里有人讲究风水摆设，都会悄悄把风清扬叫到一边，认真而谦恭地听取他的建议。说实话，风清扬很喜欢这种被人重视的感觉。
他起初有一个念头，怀疑是魏颖佳可能偷偷摸混入机房捣鬼，但是IT小组的专门人士检查后，态度坚决地表示机房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维护，外人想进来搞破坏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而且服务器的控制面板如果没有钥匙插入旁边的圆孔，那么不管怎样点击上面的按钮以及触碰屏，皆不会有所反应。风清扬有点儿赧然，心想魏颖佳不地道是一回事，自己疑神疑鬼从意识层面给她脑袋上扣屎盆子又是另一回事。新闻发布会召开在即，如今魏颖佳托病不出，只剩下孟玲玲独当一面，风清扬想着是不是到时该出场给她涨涨人气。突然，他接到一个陌生人的电话，自称叫做潘玉儿，并详细做了自我介绍。风清扬知道这个人，听他问起发布会的事，纳闷难道他也要参加？潘玉儿笑着解释，按照万总的授意，自己会同芮总一起作为发布会的主办方人员出席，的确，他曾经因为裴东的缘故错过一次绝妙的机会，这一次无论如何，他再也不甘成为别人之间斗争的牺牲品，最后，他语音一转，说：“小风先生，有空我们多亲近亲近，说不定还会有共同的话题。”风清扬对这句话并不放在心上，暗忖你是艺术家，我只是普通小职员，各人的学历、见识、三观乃至经历完全没有交集，果真聊起来，只怕也会因为冷场尴尬而散，于是笑了笑，说：“您和芮总来的时候说一声，我到下面迎接。”他转身去问主任，人不在，副主任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点点头，说是接到了芮唐和某位在电影和拍摄领域具有国际知名度的艺术家将要列席会议的消息。芮唐竟然要作为合作方，面对记者的长枪短炮站在万彼特的立场上舌战群儒，场景如何，以前风清扬从未设想。
“两位老总精诚合作，事业发展非常快，我们这些艺术家跟着沾光。”他不觉想起潘玉儿说的那句话。
芮唐的服装设计中心是第一次开始免费招收患有情绪内闭症和抑郁症的孩子进入班级学习，这些学生尽管在同人沟通方面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不过在潘玉儿和专业教师的指导下，非但能很好地掌握服装设计和制作技巧，同时还能融入艺术元素，因此，款式图纸在慈善电商网上被“上架”不久，即受到广泛关注。目前为止，整个电商网尚没有从中获得明显盈利，不过已经有不少具有敏锐商业嗅觉的企业和第三服务机构积极主动同芮唐进行联系，而且数量呈现渐趋渐长之势。唐娜每天都会拿着资料喜滋滋地走进办公室，向三舅舅汇报说某某集团公司常务副董事长、某某上市公司的企业策划总监希望可以抽出空，彼此进行一次充满诚意和合作精神的协商交流。芮唐心里快活，不过深谙欲擒故纵和精益求精法门的他，始终记着自己当初同万彼特达成的意向，让唐娜以婉转且又不失风度的外交辞令拒绝了其中的绝大部分约请，留下少部分可能开展合作的对象，先钓钓鱼，慢慢拖延时间，然后再拉线收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