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一切如常（中）
唐娜站在台边监控全局，眼眉扫过看孟玲玲有些紧张，低声比划个手势，低声提醒就将记者当做木偶，应该把控制权的丝线牢牢握在自己手里不放松。Du00.coM孟玲玲感到心脏依旧跳得很快，如小兔子似的不停突突撞击胸膛，嘴里说必须克制情绪，可心有余而力不逮。唐娜眼珠子转了转，暗道这哪儿成啊，那些媒体追逐着还没有开炮发言人就摇摇欲坠，如果遇到刁钻的家伙扔出几个重磅炸弹，还不让整个主席台陷入尴尬境地，于是又提个建议：现场便是偌大的气派教室，孟玲玲充当答疑教师的角色，密密麻麻坐在椅子上抬头张望的记者们，莫管男女老幼，差不离皆是学生，有的学生谦虚，有的学生桀骜不驯，但教师的任务便是镇住他们。这个意见很有效，孟玲玲曾经的一个梦想就是当老师，女孩要是被找到触发点，善于勾勒各种想象和调整心态，她闭上眼，过了小会儿工夫睁开，笑着竖起大拇指。搞定！风清扬在门口看见，跟着长长松口气，额头竟在方才须臾间渗出涔涔冷汗。他默默祈祷孟玲玲一定要保持优良状态发挥好，可不能被动砸场啊，毕竟其代表的是公司形象和利益，而且是自己极力向万彼特推荐的对象，相互之间有着化抹不开的责任纽带。
一切正如预料的那样，抢到头炮的记者以及后面的诸多尾随者，问题和注意力的焦点都集中于万彼特遇刺一事。孟玲玲心中很有些不安，偶尔会有几分语噎，但大体上能比较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表现得可圈可点，再到后来，她的爽朗性格渐渐发挥优势，时不时能主动挑刺，同领头捣乱的几个学生开玩笑，本来紧张纷闹的会议室因此变得很有些喜感。语境环境变得轻松了，台上台下的人都不觉微微缓口气，饶是如此，孟玲玲是个异常机灵的女孩，默默提醒自己可不能在思想麻痹大意的期间丢失警惕性，休看姿态各异的记者这时笑嘻嘻充满友善亲和，其实都是蛰伏的毒蛇，旦夕找到机会，就会紧紧咬住漏洞发动猛烈攻击。唐娜笑着走到风清扬身边，低声询问孟玲玲是否得益于他的推荐才得以站到台上，风清扬得意地点点头，笑得温和而灿烂。唐娜打趣说俗话肥水不流外人田，小孟八九不离十是他的女朋友，不等风清扬脸色遽变慌不迭摆手要进行否认，她话题突变，问起御定的第一发言人魏颖佳怎么不见了。风清扬心想即使彼此关系不错，可到底分属于不同的公司，这儿的事情不该件件详细地吐露给你知道，于是淡然回应，解释魏秘书身体不舒服，特意向办公室主任请了两天假。唐娜心中挑了挑，闪过模糊念头，点点头没有再追问。
芮唐的台风不错，在难以掩饰的刻意造作背后——这是他习以为傲的贵族气质突显法——他能非常巧妙地配合孟玲玲的话题搭上合适的内容，并且不失时机要求记者能够从正面进行相关报道。潘玉儿更是意气风发，从多年前在国外得过大奖被关注后，他已经忍受了太长时间的寂寞，虽然也会参加文联的各种会议，不过面对媒体追逐的灯光，现在的感觉完全不同，是他喜欢和向往的。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有人高举着一副海报，问：“听说万总个人私生活方面不太检点，喜欢带漂亮性感的女人回家过夜，是不是因为情感纠结，才被人怨恨挨刀？”那并非海报，是一副大照片，上面，万彼特露着侧脸，正和一名女人看似有说有笑地走近公寓大门。女人没有露出脸，不过身段绰约苗条，透着格外撩人的风情。风清扬看得仔细，暗暗吃惊，那女人可不就是龚美吗？场上顿时一片沉默，果然，所有的记者开始露出不怀好意地笑容，镜头有如自动智能般再次牢牢锁定孟玲玲。风清扬觉得不能沉默了，走上台，高声说：“这种照片拍得很有意图性，其实我就在门洞内等着两位老总。”“是吗？难道，难道你们玩3P？”一句户引起满堂哗然。风清扬愣了愣，旋即满脸通红，芮唐急忙低声说：“小伙子沉住气，别被人捏着辫子走。”风清扬揉揉鼻子，定定神，耸耸肩膀满脸疑惑：“什么是3P？我们只是需要谈论工作，所以在万总家集中。”那名记者是个中年男人，继续不依不饶地问：“真的？该不会是让你提供某种不道德的服务吧？”风清扬笑着说：“就是普通的会议而已，大家都能正常看待，恪守客观公正的媒体原则和操守，不明白这位先生为什么偏偏喜欢朝黑暗面想？难道你一直玩3P游戏，所以由己推人，得出这个绝对是公然藐视我们社会公德的结论？而且你拍出这张照片进行放大，似乎个人爱好也比较特殊。”会议气氛瞬间为之凝固，孟玲玲提心吊胆地看着她的蓝颜知己，手心潮津津。突然，满场爆发出哄堂大笑，中年男人囧得既不能坦然，又不好发作，僵立座前尴尬不已。风清扬不失时机以退为进：“哈哈，不用介怀，刚才我们之间只是相互开个没有恶意的玩笑。朋友你请坐！再次申明，这张照片的背景，确实是万总和龚总商议创业扶持计划的安排，他们为把这项利民利市的事业真正贯彻和取得实效，费了不少的心血，希望大家能多加报道，有需要的话，不妨向刚才那位记者索取这张大照片为素材。”芮唐忍不住拍着大腿，赞了一句小子有些本事，尤其是刚才耸肩膀的动作，简直和皮特匠如出一辙，还真应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
唐娜注意到中年记者脸色抽搐数下，好几次想要站起来反驳，边上有两人总会善意地拍拍他的肩膀，笑容满面，似乎在提醒他注意还有同行需要采访，别搅了新闻发布会的大局。她感到有些眼熟，蓦然想起来，那两个人可不就是自己公司后勤部专门负责维护设备的两个水电工嘛，因为精通人情世故又有些油腔滑调，在每年的春节职工联欢会上总会路面表演小节目。唐娜疑惑地斜睨芮唐一眼，正迎着他面有得色好一副山人自有妙算的表情，果不其然，这两个人是他事先安排好穿插在媒体中的“潜伏者”。自打上次被小报记者报复后，芮唐便开始重新审视媒体的力量，用过心去认真琢磨，该怎样利用好相关的能量为己服务，怎样布置人手做好控制工作、怎样未雨绸缪防止中间出现的各种不乐意小插曲等等。官道诡异，同理商道亦然如此，单单依靠风水局的摆设却不肯学习和多动脑子适当地运用厚黑学，那么想要迅速和显著地提高成功率只能说痴人云梦。
经过剪辑和优化、完全达到了预期效果的该新闻视频在电视台播放后，强大的正能量效应立即得到体现，更多人开始浏览慈善电商网站，画作的拍卖量呈直线上升的趋势。不过，有一个疑问始终没能在发布会上得到解释：凶手究竟是谁，为什么直到现在为止，警方也没能给出明确说法？很快，一个新的猜测开始在市井浮现，那就是据传受伤的万彼特向警方要求，希望这件袭击事件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希望给予立案。紧接着便有人进一步分析，说刺伤万彼特的人，很可能和受害者之间具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种联系是什么，实在值得玩味。
陈阿姨从来没有看见过女儿会这么长的时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即使那丫头当年高考失利不得不进入职业大专学校，也顶多在屋里哭个两天便解脱，然后依旧以饱满的革命热情迈上新的人生道路。“女儿呀，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别憋在肚子里把身体愁坏了。”陈阿姨一改以往“哼哼”的神情，语气甚至带着几分哀求，“你和风清扬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老话说得好，天涯何处无芳草，不用顶真在一棵树上吊死。”不过小葛依旧不肯出门，她从里面斜扛着椅子，一面牢牢架住木门，一面在饿得受不了该吃饭的时候，会爬到上面，从门顶的小窗伸手接过饭盒装好的伙食，同时把上一顿吃完后未及时送出清理的狼藉盒饭递出。陈阿姨无可奈何，好几次想拨通前准女婿的电话，请他放下自尊受些委屈，莅临此地指导葛耀丽的思想工作，不过拿起之后，胸膛就莫名堵得慌，放下却又好了，真奇怪！那厢里屋，女儿似乎有某种感应，往往也会时不时冒出几句半带胁迫意味的叮嘱：“妈，你不准联系风清扬，我没脸见他，他也讨厌见我，如果你执意孤行，我…我…反正你后果自负。”陈阿姨气得回应几句“知道了”，心想这是造得哪门子孽，自己偌大的年纪，要受这样的精神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