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天渐渐暗了下来,荆离已经不知道跪了多久,腿上的痛她尚且能忍,可是心里撕裂的痛却让她只想昏厥。原本以为亓官冽会心疼自己,不会让她跪太久,可是到现在她终于明白自己真的是有些自取其辱了,亓官冽每次罚自己,何曾心软过?
身边的欢欢在说些什么她也听不太清楚了,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眼皮也极沉。终于,眼前彻底一黑,荆离晃了两晃,直接向地上倒去。只听得欢欢叫了一声,“姐!”
然后又听见了一阵说话说,“都跟你说了可以了你就是不听,你看看现在......”
“本座教育自己的徒弟需要你来指点?”有些愠怒的声音的主人把她抱了起来,荆离迷迷糊糊感觉到温暖,不自觉地向着热源靠了靠。
然后又是一阵天旋地转,荆离终于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她的身上盖了一条厚厚的毛绒毯子,欢欢趴在床边打着盹,荆离轻轻动了动,膝盖上的疼痛已经没有那么尖锐。这一动,刚好惊醒了欢欢,欢欢揉揉惺忪的睡眼,\"姐,你醒啦?腿还痛吗?\"
荆离摇摇头,\"我昏迷了多久了?\"
欢欢答道,“一天。”
荆离想了想,终于还是没忍住得问道,“师父来过没?”
欢欢没有说话,但那有些不忍心的表情说明了一切。荆离不可抑止地涌出一股股的落寞,摇摇头,“算了。”
欢欢正愁着不知道怎么安慰荆离,门外便响起一串脚步声, 荆离满怀期待地抬头望去,见是黑衣的南宫容瑾,勉力撑出的笑顿时塌在脸上,“魅师兄。”
南宫容瑾走进来,欢欢站起身让开了,南宫容瑾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荆离的额头,“还好,不烫了。再烫下去我都担心你烧傻了,还好有欢欢在。”
荆离兴味索然,只是敷衍地道,“欢欢一直对我好,我记得的。”
欢欢看了南宫容瑾一眼,后者明了地点点头,\"离儿,是不是见到师兄挺失望的?\"
\"哪里话,魅师兄多虑了。\"
南宫容瑾无奈地叹了口气,荆离昏迷的时候发烧,嘴里一直都在叫着亓官冽,可是亓官冽却是在陪着刘诗涵,这些他看在眼里,知道荆离心里必然不好过。他最是了解荆离,知道荆离太过依赖亓官冽所以很是担心,“离儿,不要这样。”
荆离盯着毯子上的合欢花,不经意地道,\"这没什么,师父喜欢的东西喜欢的人,离儿也会去喜欢,没什么,不用担心我。\"
这么反常的样子,让欢欢一阵心疼,“姐,宫主只是暂时被她魅惑了,只要我们把她赶走,宫主就又会对你好的。”
荆离摇摇头,“不必了,欢欢,以前朱华姐姐就说过,师父总有一天会成亲,会有如花美眷,你知不知道这四个字是我最害怕的,可是到了现在,我只能接受了,师父觉得幸福,什么都不重要了,真的。你们别为我担心,我没事。”
荆离抬起头,紫眸亮灿灿的,但是南宫容瑾和欢欢都知道,荆离只是在强撑着,“对了欢欢,最近堂内有没有什么事?我也得给自己找点事做才好。”
欢欢试探着道,“有人要买凌郁的命。”
“凌郁?”荆离思忖了半晌,道,“是魔兽阁的那只毕方吗?可是,睚眦不是投靠恶澜了吗?”
欢欢点点头,“但是凌郁没有跟他师父一起,他消失了。”
荆离还记得她与凌郁的那场大战,不由赞道,“他也算是个值得敬佩的人了,不知道什么人要买他性命?代价是什么?”
欢欢摇头,“那人不肯透露身份,他的报酬是,女娲石。”
“女娲石?”荆离和南宫容瑾同时惊道,荆离心一沉,“跟师父禀报了没?”
欢欢再摇头,“就是昨天的事,还来不及禀告。我.....宫主不见我。”
荆离苦笑,想也知道之所以不肯见,不过是以为欢欢是为了她的事去烦他,他和刘诗涵你侬我侬,当然懒得见。荆离掀开毯子就要下床,被南宫容瑾按住了,“你休息,我去说。”
荆离点点头,又坐了回去。
晚间,亓官冽召来大家商量女娲石的事,荆离和欢欢到时,就看见了坐在亓官冽旁边语笑嫣然的刘诗涵,荆离装作没看到地低下头去,这是在对众人宣告,刘诗涵已经不是外人了。
荆离不知道为什么亓官冽会变得对自己这么冷漠,想来可能也是她咎由自取,竟然去伤害师父喜欢的人,现在这当然是自食其果了。荆离胡思乱想间,也没有听亓官冽他们说了什么。
浑浑噩噩中,听见有人叫自己名字,荆离抬头,是亓官冽。荆离忍不住地心酸,眼眶也有些涩涩的,她才发现,即便决定好多么坦然,亓官冽一个眼神她就崩溃了,心里隐隐有着期待。
“你这样出神,是不是身子还未好利索?”亓官冽的关心不咸不淡,“听魅说你发烧了,可还好?”
原来亓官冽还是关心自己的,荆离喜不自胜,“师父,离儿没事了。”
亓官冽又变成了之前的冷漠,“没事了就好好听,发什么呆!”
不耐烦的口吻让荆离一阵错愕,没想到亓官冽竟然变得这么快。为什么,为什么你如今总是这么喜怒无常,难道我真的让你那么讨厌吗?荆离在心里问道,却不敢真正向亓官冽质问。
欢欢适时地握住了荆离的手。
自从上次上神大战赑黎之后,六界之间已经相安无事了一百多年,如今六大神器知道的已经有伏羲琴、崆峒印、和女娲石被盗走了,还剩下仙界轩辕剑和神界神农鼎和魔界的昆仑镜了。轩辕剑由蜀山看护,应该不会有问题,而魔界昆仑镜也有亓官冽守护,如今只剩下神农鼎不知道有没有被盗走。
众人都以为灰袍老者就是恶澜,只有亓官冽知道真正的恶澜只是被利用了躯体,已经被自己击毙在灰袍老者的结界里,连他也不知道灰袍老者究竟是谁,所有神农鼎极有可能也被他占有。
亓官冽虽是魔界中人,但是毕竟也曾为人,只是犯错了才堕入魔道。其实他执掌万魔宫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反而制约着魔界的其他巨头,所以这个时候,既然预感到六界有难,也决不会袖手旁观。
“本座去神界一趟查看神农鼎,荆离,你身为万魔宫少宫主,为师就把这里交给你了,你要和魑魅魍魉一起,将女娲石拿回来。”亓官冽面色凝重地吩咐道。
荆离知道这是关乎六界安危的大事,将那些委屈抛到脑后,横竖自己是少宫主,修为精深,真正能帮得到亓官冽,而不像刘诗涵一样,只能装柔软骗取同情,“离儿知道。”
可是,这一丝丝的骄傲却被刘诗涵打破了,“宫主,我在妖界时就曾跟着师父守护过女娲石,不如交给我吧?少宫主身体抱恙,还是好好看守魔宫吧。”
亓官冽想了想,点头,“你说的是,离儿,你好好看守魔宫,女娲石就交给你刘姑姑吧。”
荆离垂头,满心苦涩,这一刻她也不想再争什么,只是顺从地应道,“是,师父。”
亓官冽对荆离的听话颇为满意,又想到自己这些天似乎有些冷落了荆离。昨天罚了荆离以后,很快他就后悔了,可是心里还生着气,所以才叫刘诗涵去传达自己的命令,叫荆离不用再跪。
诗涵回来却告诉自己,荆离并不领情,反而恶语相向,亓官冽原本愧疚的心又硬了,“犯了错还不知悔改,她要跪就让她跪,真是冥顽不灵!”
“何必呢,她不过是要你亲自哄哄,你就去去吧,师徒哪能这样互相气着?”刘诗涵劝得很真诚。
亓官冽一甩袖子,“她就是被我惯坏了,这才这样恃宠而骄。”
.......
见亓官冽失了神,荆离轻轻叫道,“师父?师父?”
“嗯?”亓官冽回神,对上荆离诚惶诚恐的小脸,顿时觉得自己也许真的过分了,她不过是个孩子,在博取自己疼爱的孩子,看她脸色苍白着毫无血色却还是极力支撑着,亓官冽后悔得要死,站起身走到荆离面前,声音柔了许多,俨然一副慈祥的模样,“真的没事吗?”
荆离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温柔得不复方才的冷漠,“师.......师父......”荆离是害怕的,害怕自己又说错了什么,亓官冽就会又一次讨厌她,所以连话都不敢乱说。
像受惊的小鹿一样手足无措的样子在亓官冽心头狠狠一敲,那个总是喜欢缠着自己的孩子,居然对自己怕成这个样子,亓官冽才知道对荆离的伤害有多深,他伸出手,熟练地摸着她的紫发,“离儿。”
荆离激动的眼泪几欲夺眶而出,这个人才是她的师父,疼她爱她的师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