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公上测字
陈小英送公上到南津去赶车,路上,陈小英说:“你这次走了,以后再也不会来了是不是?”
公上内心极为难受,他想撒谎,想实话实话,但他知道,一旦说了实话,陈小英又肯定要哭哭啼啼,不准他走。他如果是强行走了,必然弄得大家不快。目前之计,是慢慢缓解,便说道:“哪里,我既然答应了你爸妈,我就一定要来”。
陈小英说:“你别骗我了,你心里怎么想的,我一清二楚,你这一去,肯定是一去不复返了。”他摇着公上的手腕,要公上回答。
公上不想欺骗她,但又不能直接回答,说道:“既然你不相信,那我怎么说呢,未必还要给你赌咒?”说着便欲发誓。
陈小英捂着他的嘴:“我不要你赌咒,我只好你亲口答应我就是了。”
公上说:“好,我答应便是”。
陈小英仍不放心:“到时候你不来,我死给你看!”
公上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南津驿逢场,虽是下午二点多钟,仍有稀稀疏疏散场后的人在回家的路上走。两人走在一处上坡的场头处,公上见一个摆地滩的测字先生,便走过去蹲在地下,问怎么个测法。
测字先生仔细打量了公上一番,便不言不语。
公上明白他的意思:“你放心,我不是公安局的,是真的来测字的”。
凡是看相、算命、测字的人,都是搞封建迷信,公安一见便抓。
测字先生说:“你不是公安就好,我看你这个样子,就像是公安。”
公上不解地问:“怎么?我这个样子很凶!”
测字先生说:“不是,你的相貌很文静,但你那双眼睛很有煞气。”
公上高兴地说:“哦,原来是这么回事?你放心,我不是公安,即使我是公安,我也不会管,快说,怎么测?”
测字先生说:“五角钱一个字,测三个”。
公上测字是内行,他不用测字先生指点,男左女右,用左手在字堆里随意抽了三张红纸,按顺序放在地上。
测字先生打开第一张是个“嫐”字,公上不认识这个字,见一个男字在中间,两边是一个女字,他心里已知就里,便问道:“这个字是啥子意思”。
测字先生皱了一下眉头,然后高兴地说“你老弟正行桃花运,婚姻在动了。”
公上指着陈小英说:“我和她在一起,婚姻当然在动啰”。
测字先生说:“不是,不是,根据这个字的字相看,你的婚姻在大动”他看着陈小英说:“小妹妹,你别多心,这是他命中注定了的,想躲都躲不过,你们出了钱,我就只好据实而说”。
陈小英紧张地说:“你说吧!”
测字先生说:“你这个男朋友人缘很好,很受姑娘喜欢,恐怕最低还会有至少两个姑娘追他,你要小心啰”。
陈小英急切地问:“那追不追得到手呢?”
测字先生说:“追是追不到手,但缠得他很烦”。
公上说:“你算得不准,依照我的性格,我不是那种脚踏两支船的人。”此话一半是说给陈小英听,另一半是证明自己的为人。
测字先生说:“这可由不得你,一生都是命,半点不由人,你老弟时行桃花,喜忧参半,可要小心处理哦。”
公上在陈小英面前不想问得太多,也不想他说得过多,便说道:“好,这个字的意思我懂了,你说下一个字。”
测字先生拆开第二张红纸,上面是一个“红”字。说道:“你老弟既行桃花运,又走财运,从这个字的总体来看,你要走红运了,但其中也有不少坡坡坎坎,你看,这个红字的左部旁是个丝字旁,就是再好的事情,都是皮皮拌拌的,弄得你不可开交,不过好事多磨,总的来说不错。”
公上不语,又叫他测第三个字。
测字先生打开一看,是个“国”字,说道:“这个字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国家,你能抽到这个字,说明你志向远大,根据这个字的字相看,你老弟还不是一般的志向,把口字一折开,便是个王字,恐怕你老弟一般的小官还看不上眼,还想当大官,王字下面一点,又是个玉字,碧玉无瑕便是宝,你可是个栋梁之材。”
公上内心惊喜,但默口无语。
测字先生皱了了一眉,叹了口气说:“不过老弟你别灰心,你生不逢时,恐怕难以得志,你看,这个王字被门封得死死的,出不了门,王字被关在门里,便是出不了头,可见老弟心比天高”。
公上随口说:“命比纸薄”。
测字先生说:“这都是命中注定。你看,这个玉字也被关在门里,就像黄金美玉被埋在土里,是黄金不能发光,是美玉又不能成器。
公上仰天叹息,感叹地说:“既是天意如此,人力又能何为,好,谢谢你!”他给了二元给测字先后,便和陈小英走了。
陈小英对第一个字咬住不放,逼公上表态。公上心里很烦,怨道:“你刚才不是听说了吗?一生都是命,半点不由人。既然都是命,你又何以不敢面对,一切随其自然,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听天由命便是了。”
陈小英不认命,她站在路边,低头垂泪,执意要公上表态。
公上见路人回头看他俩,极为烦燥:“你这样哭哭啼啼的像个啥子样子嘛,过路的人看见这样会咋想、咋看?我不是已经答应了端阳节下来吗?还要怎样嘛?既便我给你做出保证,但不是发自内心的,是勉强的,那还不是多余的,未必你要我欺骗你才行、才安心吗?好了,你就送在这里,快回去了。”
陈小英不敢违背公上的意愿,停下步,目送公上朝前走去。
公上边走边回头给她挥了几次手,然后回身一个人朝车站走去。
南津是个中途站,既无车站,又无专车,上下乘客都只能坐伍隍、小院回来的客车,而且每天只有两趟,上午一趟,下午一趟。到小院、伍隍的车一般都要四点多钟才能开到南津。今天南津逢场,已有很多人在丁字路口等车到城里。
公上见时间还早,便到一家代销店去买烟,买了烟正欲走时,忽然听到:“咳,公上,你眼睛好大,不认识我了啊。”
公上闻声一看,原来是在读初中时,通过刘元显在城里认识的李三妹,惊喜道:“啊,李三,你在这里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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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妹娇笑道:“我来赶南津,在这里等车回资阳。你呢,来干啥?”
“我到这里来办事,也在这里等车回资阳。”公上高兴地答。
李三妹说:“好巧啊,我也回资阳,等一下上车,帮我搬一下东西。”
“有啥子东西需要帮忙?”
李三妹用脚踢了一个面前的背筐:“就这些东西。”
公上在她背筐里翻了一下,全部是些衣服,问道:“你买这么多衣服干啥?”
李三妹说:“我是来卖这些东西的,哪里是来买的。”
公上不解地问:“来卖?你怎么会卖这些,又何必在这里来卖?”
李三妹说:“大惊小怪,城里到处都是卖衣服的,我们个体户不拿到乡场上来卖,在那里去卖?”
公上说:“个体户!啥子个体户?”
李三妹说:“个体户就是三等公民,工人做工,农民各地,我们这些城里的人,安排不了工作,便给我们取了个“待业青年”的名字,我们凭这四个字,国家就给你发个本本,叫个体户,允许你卖卖东西,自食其力。你到哪里去,市管会的都不会抓你、没收你的东西。他们指一个地方给你,你就可以卖东西了,懂了没有?”
公上自言自语地说:“待业青年、个体户,这些名字好稀奇哟!”
李三妹笑着说:“怎么?没见过菠萁那么大个天!”
公上笑着说:“我见识短浅、孤漏寡闻,确实没有听说过。既然这样,你还在这里干啥,把东西拿到车站去,等一下汽车来了才好挤上车。”
李三妹说:“就是嘛,赶车的人多,我怕挤不上去,所以才请你帮忙嘛。”
公上说:“好,我来帮你拿”。他以为很轻松,用一支手去提,谁知提了一下很沉,只得用两支手提,费力地提到客车靠站的路旁,站着等车。
公上和李三妹数年前仅有过一面之交,公上知道她和自己同龄,已为人妇,但她仍容光照人,美貌无比。他仍不解地问:“你是吃国家粮的,而且长得这么漂亮,怎么会没有工作,论落到当啥子个体户、到处摆摊摊为身的地步,这岂不是遭踏天物?”
李三妹听公上赞美她,脸上现出少女才有的羞涩与红晕,白里透红的脸上有如明珠美玉一般。他给公上眨了一下眼,说道:“有啥法,命运不管你长得乖丑,它叫你干啥,你就得干啥。好工作被那些当官的姑爷、舅子、老表开后门、拉关系占完了,我们这些没有舅子当官的,就只好待业了。为了让你活命,便发个本本给你,给你取个难听死了的名字,叫个体户,允许你做点小买卖来糊口。”
公上说:“你爱人忍心让你这么辛苦挣钱吗?”
李三妹说:“他不忍心、他心痛又怎么,他一个小工厂,连自己都养不活,我不当个体户挣钱怎么过日子?”
公上感叹地说:“没想到你们吃国家粮的人都这么命苦,我还以为你们吃国家粮的人很幸福,真是人生难测,命运无常哈?按理说,你应该……”他本想说“你应该是嫁个好男人享清福的人”,但她忽然想到人家已经嫁了人,说出这样的话,岂不是伤害人家。他忽然话锋一转,问道:“那你天天都赶乡场啊?”
李三妹说:“是啊,今天南津,明天保和,后天丰裕,总之哪里逢场就去哪里。”
公上说:“哦呀,好辛苦哦,真想不到。”
李三妹说:“有啥法,为**作贡献吧!”说完苦涩一笑。
公上忽然问道:“那么你为啥只卖衣服,为啥不多进些东西卖呢?”
“就买这些东西的钱,都是借的,那里还有钱要买其它的货来卖?”
公上忽然想到,现在已入夏了,邛崃的凉鞋堆了一年,正无法销出去,目前正是季节,何不叫她拿去销,便说道:“我那里有批货,你去看一下,你先拿去卖,卖了给钱”。
李三妹兴奋地说:“真的呀,那才好呢?我到城里下车就顺便去看一下。”
忽然一阵喇叭声,客车到了,公上答应一声“好嘛”,便将她的背篓提在手上。
汽车到站,上车后的人相互拥挤,过道上挤满了人,重重叠叠,水泄不通。
公上和李三妹站在一起,面对着面,两人的身子贴得紧紧的。由于太挤,根本无法保持距离。公上感到非常不好意思,两眼望着窗外。
公路是碎石路,且弯道、上、下坡又多,特别是下了雨过后的公路,坑坑洼洼,汽车在路上颠菠,乘客本来就挤得喘不过气来,再加上爬坡上坎、拐弯、刹车,乘客忽东忽西、忽前忽后倾倒。有的叫、有的骂娘。
公上左手虽然抓住扶手,但因汽车剧烈颠菠,尽管他用力支撑,也要失去重心。李三妹抓不住扶手,便前翻后仰,数次和公上相撞。她找不到支撑点,便干脆抱住公上。
不知公上为何因李三妹被抓?篇幅所限,下卷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