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历史的惯性
法克瑟莱泽宫，作为整个贝尔玛尔公国的行政中心，是一栋以白色为主色调，配以各种流苏金饰突显尊贵的雄伟宫殿，兼具严肃大气和低调奢华气质于一体，让人望而顿悟自身的渺小与卑微，从而心生尊崇紧张拘束之感。www.DU00.COm
在大殿外等候伊斯力出来的大牛等人就比较紧张，既有担心伊斯力的紧张，也有被宫殿气场所压制的紧张。
看着站在大门处那两个站得笔挺，脸色板得比钢板还要冷峻的哨兵，就连平日性子跳脱的狂战士兰诺特也不由得把呼吸放缓了几分，老老实实地和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的大牛兄妹俩，以及神情和哨兵高度相像的马斯，在殿前广场上无聊而又期待地等着。
和殿外的几人比起来，宫殿会客大厅中的氛围却显得太过于轻松了，并不是说内墙装饰庸俗轻浮没有严肃性，而是在这充满了肃穆感大厅中的人表现得丝毫没有紧张感。
斯卡迪女王和桑德里尼议长兴致十足地扫视着眼前的矿工少年，只觉得眼前兴许还未成年的男子看起来实在是不知如何描述。两人非常肯定，整个公国里能够像他这样在法克瑟莱泽宫里坦然面对自己探寻目光的人，两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但无论如何也不该包括一个诺斯玛尔地区的村庄矿工。
也许紧张兮兮，缩头缩脑才是一个边远村民该有的表现。
伊斯力撇着嘴，用稍微有些怀旧的目光打量着大厅内的华贵石雕，也许是大厅内的香水味道有些刺激，也许是昨晚睡得不好有些着凉，少年觉得鼻子有些痒。
觉得痒，当然就要挠痒，所以伊斯力毫不犹豫地将右手食指插了进去，逆时针地挖了挖，又顺时针地扣了两下。
然后觉得舒畅了的少年不自觉地露出满意兼满足的脸色。
对面的两位贵妇顿时脸如土色。
希洛克在上！他怎么能在女士面前做出如此粗鄙猥琐的事，更别提这里是法克瑟莱泽宫大厅，自己两人还是公国最有权势的两个女人，他怎么能，怎么敢！果然是不知礼仪的山区村民！
伊斯力并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的小动作让女王对自己的印象一百八十度的反过来反过去，稍微回想了一下过去几个月发生的事，组织着语言，略过涉及自己秘密的相关情况，就述说了起来。
说起了村庄突变的状况，自己感染瘟疫诅咒的情形，讲起了马斯和兰诺特不顾安危勇探险地的壮举，谈到了亚度尼斯家族的蛮横可恶，最后提起了德洛斯帝国人的霸道无理。
这个故事曲折离奇，中间有不少值得怀疑和推敲的地方，但斯卡迪和桑德里尼还是静静地听完了全部的叙说。
斯卡迪侧着头，用手撑着下巴问道：“你有什么能证明你是宜火之村村里人的吗？”
伊斯力早有预料有此一问，伸出手掌说道：“这指间的黑色纹路，有且只有常年挖矿挑煤的人才会有，模仿不来的。”
桑德里尼上前细细看了看少年的手掌，朝女王微微点了点头。
斯卡迪蹙了蹙眉头，像是有些怕自己皱纹增加，又伸手揉开了眉心，并没有表明是否相信了伊斯力的说辞，淡淡道：“放心吧，公国已经委托玛尔大师前去诺斯玛尔地区察看，不需要很久你就可以重新回到自己的村庄了。
哦，你也许还不知道玛尔大师是谁，他可是我们公国的传奇魔法师，一身魔法修为比精灵还要高的强大人物。”
“我知道玛尔大师。”伊斯力语气有些冲动地说道：“我还知道我很长时间内都不可能回到村里去，玛尔大师解决不了诺斯玛尔的瘟疫。”
当着女王的面直接否定其的话语是很失礼的冒犯行为，但是对玛尔大师寄予厚望的斯卡迪和桑德里尼已经顾不上这形式上的问题了。
斯卡迪惊问：“你怎么知道？”
伊斯力撇了撇嘴，继续扯起了传说中的老人当大旗，说道：“有一个教我武技和魔法的老人，他曾经提到过这种瘟疫。
他说这不是能够简单驱除的疫病，是第六使徒所引起的大范围灾难。
而第六使徒，并不是现在的玛尔大师能够对付的怪物。
玛尔大师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老了。”
斯卡迪张了张小嘴，对少年居然知道关于第六使徒的情况有些惊叹，但更惊愕于玛尔大师的消息，玛尔大师老了？赫顿玛尔这座恢宏的城市就是玛尔大师一手惊天魔法所造就的神迹，贝尔玛尔公国之所以能够维持几百年的和平稳定不受侵犯，很大程度上也归功于玛尔大师的无匹强大。
那个从自己孩提时期开始就觉得无所不能，并且应该一直无所不能下去的老人家居然老了？斯卡迪一时间觉得这事情有些天方夜谭，但一想却又觉得理所当然，玛尔大师不是有着好几千年寿命的精灵，是人类，人，当然会老。
一直在旁听的桑德里尼则更不能接受伊斯力的说法，她直接怀疑起了少年的消息来源。
桑德里尼急急地问道：“教你武技和魔法的老人呢，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伊斯力摊了摊手，说道：“他在我们村子里住了很短时间就走了，他说他的名字叫德弗莱斯。”
。。
大厅中的气氛不再轻松，斯卡迪的眉头再一次皱了起来，蹙得很紧，揉不开。
桑德里尼脸色同样变得很阴沉，她小声地对女王说道：“殿下，如果玛尔大师真的没能解决诺斯玛尔的问题，我们就不得不答应德洛斯帝国的条件，按他们的条款来进行贸易了。我们应该尽早做布置，在中间争取多一些的利益。”
议长的声音虽小，但就在旁边的伊斯力耳朵竖得尖尖的，清楚地听见了这一句建议，立马反驳道：“德洛斯帝国的条件不能答应，海因里希要的不是长久的公平贸易，他要的是吞并公国！”
“你怎么知道？”斯卡迪女王惊愕地问出同样的话。
伊斯力抬起头，直视女王的双眼，将心中想了一晚的话抛了出来。“德洛斯帝国近十多年励精图治，大力发展军事，为了提高军队的作战能力不惜牺牲人命进行各种活体实验，如今已经取得了不小的成果，只要公国稍稍露出软肋，德洛斯就会大举入侵。这次的会谈，只不过是德洛斯帝国的探路之举，不答应他们的条件还好，答应了，只会给对方试探出我们的底细，把我们的弱点彻底地暴露出来。”
伊斯力认为自己的话只是在陈述一段历史，一段在游戏中作为官方故事背景出现的历史，但听在女王和议长的耳中不亚于一颗大当量的炸弹，直把两人给震得差点摔倒在地。
桑德里尼激动地大声喝问“胡说八道！你怎么可能知道德洛斯帝国的事情，难道也是那个叫德弗莱斯告诉你的？”
议长脸色明白无误地表明着自己的恐惧，说出这句话时甚至连头顶的那支挺得笔直的蓝剑鸟羽毛都在微微颤抖，诺斯玛尔地区的瘟疫虽然听起来恐怖，但毕竟没有继续传播开来，而帝国的入侵准备，可是直接关系自己的前程命运，丝毫做不得轻慢，而作为管理公国内部相当一部分武装力量的桑德里尼，是最为清楚公国内军队具体情况的一名官员。
是的，桑德里尼十分清楚看，如果德洛斯帝国真的如同少年所言近十年都在进行军备意图入侵公国的话，凭公国的官方力量，根本挡不住。她只希望伊斯力纯粹是在毫无根据的胡扯。
伊斯力没有正面回答议长，而是反问道：“德洛斯帝国是不是要求我们公国在贸易中单方面增加透明度，尤其在涉及武器装备的采购中优先考虑装备帝国出售的兵器？”
斯卡迪女王和议长没有回答，但脸上那一副见鬼的表情证实了伊斯力的所言非虚。
半晌过后，女王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再慢慢地张开眼眸，恢复了那副雍容华贵，和煦如风的姿态。
“没想到你一个矿工也知道得这么多，更没想到你居然敢对我们直接说出来”女王笑了笑说道：“但是啊，哪怕事实确实如同你所言，我们还是不得不和德洛斯进行交易。”
伊斯力瞪大了眼睛问道：“为什么？”
斯卡迪女王有些无奈地说道“因为公国内部的矛盾没办法解决，公国的存在很大程度上都依赖于对外贸易，缺少了诺斯玛尔这一条相当于大动脉一般的贸易线路，我们没有足够的渠道去消化国内的原材料，冒险者们也没有路子去获得自己想要的武器装备，现在是我们官方咬着牙在收售有关的货物，但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再不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公国会出乱子的，眼下能够让我们选择的，有且只有德洛斯帝国罢了。”
。。
走出宫殿的伊斯力情绪低落，怅然若失，费了那么多的口水，依然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历史就像一个无法阻挡，无法偏移分毫的巨轮一般，仍然按照原本的轨迹执拗地前进着，丝毫不在意自己这只小蚂蚁在一旁推拉撬撼。
从伊斯力口中得知女王相信了诺斯玛尔的实际情况，得知自己将要恢复名誉的马斯和兰诺特则非常高兴，多日来被诬蔑为骗子的郁闷伤心一扫而空，兰诺特更是拍着伊斯力的肩膀嚷嚷着要让少年感受一把男人的快乐作为感谢。
可惜心事颇重的伊斯力确实没太好的心情去寻欢作乐，只勉强笑笑，又再低下头去数地上的小石子。
这是一条连接法克瑟莱泽宫和和赫顿玛尔主干道之间的小路，由于今日早上女王的访客并不多，眼下的路还是空荡荡的，只有伊斯力一伙人在慢悠悠地走着。
昨晚积压的云层还未散去，厚厚地压在人头顶上，仿佛把空气都压实了，感觉不到一丝的风。
无风的地方，最适合箭支的飞行。
几支七十公分长的羽箭，就乘着这压抑的空气，直直地往伊斯力几人身上要害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