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走进电信界
刘瀚学习英语特别投入,兴趣越来越浓,作为老师的宋先生十分欣慰,有一种得一得意门生的成就感,对刘瀚视同自己的亲人,甚至有点离不开了,一天不见都想念。宋先生兴致来了,就带刘瀚去自己的工作单位玩,让刘瀚看自己怎么工作,怎么拍发电报。刘瀚一见这电报挺新鲜,就什么都想知道,问这问那。宋先生给刘瀚讲,这拍电报是有代码的,每个字都有不同于其他字的代码。拍电报时,就把字变成代码拍出去,收电报时,把收到的一串串代码,一个一个地翻成对应的字,电报的意思就明白了。刘瀚听了特别感兴趣,好像又来了学英语的那股热劲了。宋先生说,要想学拍电报,得先记熟、用熟电码本儿。到拍电报时,手按电键拍电码,得像写字写信一样,不用现查哪个字怎么写,那字都自然变成代码。反过来译电时,看电码跟看汉字一样,立即知道电码的意思。这使刘瀚非常神往。
刘瀚渐渐对电报又着了迷。业余时间,他就缠着宋先生教他拍电报。宋先生给了刘瀚莫尔斯电码本,教给他记熟电码的方法和窍门。刘瀚学什么,爱什么,钻什么,很快就记熟了电码。一有机会宋先生就让他在模拟的发报机上练习操作手法,指导他怎样聚精会神地练习。刘瀚按宋先生的指导,有空闲时间就练习,为自己又学得了新本领而沾沾自喜。1907年,刘瀚从学校毕业了,宋先生问刘瀚愿不愿意到电报局当练习生,刘瀚当然愿意,但是刘瀚说得看父亲同意不同意。其实刘瀚学习电报,一是机遇难得,二是他想早日自食其力,减轻父亲的经济负担。而父亲刘衡甫是一位很开明很尊重孩子兴趣和意愿的人。当刘瀚征求父亲的意见时,也就得到了父亲的同意。
刘瀚经宋先生的介绍,到保定有线电报局当了电报生。由于他早已经有了莫尔斯电报的基础,又有宋先生的指教,没有多久,刘瀚就可以在保定电报局独立值机当班了。电报局的同事、局长对刘瀚进步之快,操作之熟练,都感到惊奇。不到一年,刘瀚晋升为报务员。那时候报务员的薪金只比局长低一点,已经比较优厚了。第一次发薪时,刘瀚如数交给了父亲,父母都特别高兴。父亲看着儿子确实长大了,把交给他的钱只象征性地留下一点,然后对刘瀚说,饮水不忘打井人。父子俩一合计,把宋先生请来,刘瀚拿出一半的工资送给宋先生。宋先生当然不会要学生的钱,但情意是全领了。经过几番推辞,宋先生坚决不要,于是刘家父子在保定有名的饭店宴请了宋先生。
1909年,按电报局的规矩,人员实行全国调动,刘瀚被调往哈尔滨有线电报局。临行前,刘瀚既兴奋又苦恼,兴奋的是他已经长大成人,尽管才20岁,但已经作为自闯人生道路的男子汉,走上了社会,开始了独立的人生。回顾几年的成长,他有信心,憧憬自己的未来生活,内心很兴奋。但是,这一去,要到2500里以外的人生地不熟的北方去,距离把他跟父母隔开了,跟尊敬的恩师宋先生隔开了,往日的情景只能在梦里了,又不免产生一些悲凉、寒意和苦恼。生活既已作了这样的安排,刘瀚洒泪辞别了父母,拜辞了恩师,登程上路。
哈尔滨有线电报局座落在道外区(当时称傅家甸)北头道街,与奉天、吉林、长春、齐齐哈尔等地传递官商电报。刘瀚报到以后,马上投入了报务工作。下班以后,他开始了解哈尔滨这座城市。哈尔滨不同于保定,首先是这里有许多外国人,俄国人很多,有好几个国家的领事馆。哈尔滨街道宽,两旁的楼房许多是西洋式的。楼房里有电灯,有自来水,有的还有电话。哈尔滨有好几个电影院,放映外国的无声电影。哈尔滨的西方人常举行音乐会,赛马,打网球,冬天滑冰。到了哈尔滨,他知道了这里早已经有了无线电报,最早的是东省铁路俄国人建的无线电台,1905年就完成了,可惜不是中国自己的。哈尔滨这座国际城市异国情调浓烈,刘瀚把这一切观感都写信告诉了在保定的父母和宋先生。尽管这里一切都陌生,都新鲜,但是刘瀚的老习惯始终保持着,那就是继续努力地学英语,订阅英文杂志,有时间看有用的书,决不轻易浪费时间。刘瀚一个人住在宿合里有书为伴,既不孤单也不枯燥,生活工作,日子过得挺充实。
1910年春节放假,刘瀚带上哈尔滨有洋味的礼物回家过年,同时与通州老家的一位姑娘冯慕勤(字端敏)喜结良缘。这一年,哈尔滨发生了鼠疫,疫情越来越严重。消息不胫而走,不论是保定方面的父母,还是通州的妻子,他们的心立刻悬了起来。他们来信询问,叮嘱防范。后来干脆催促刘瀚返回老家。哈尔滨的鼠疫疫情也确实严重。从11月9日发现鼠疫,不到两个月死亡2600多人,到第二年2月上旬死亡4300多人。刘瀚家中连连发出返乡的呼唤,没办法,刘瀚辞了哈尔滨的工作返回通州。
1911年,刘瀚往返于保定和通州之间,帮助父亲照料商店。此时弟弟刘准已经5岁,同比他大17岁的大哥刘瀚关系特好。个中原因,除了刘瀚给弟弟买些儿童喜欢的礼品、食物以外,还有家里人、父母都经常夸奖刘瀚,在刘准心中留下了良好印象。一有闲空,刘瀚除了看英文书刊外,还教刘准珠算、笔算,偶尔教他一些英文单词。一次,弟弟刘准随同大哥刘瀚回老家通州。进了通州地界,刘准有个发现,就是大哥一路上给遇到的人一面作揖施礼,一面打招呼问讯,可是大哥并不认识这些人。刘准就疑惑不解地问大哥,既然并不认识这些人,为什么却作揖施礼。刘瀚告诉刘准说:“通州是我们家几代人的故居,这里的住户,说不定是间接的亲戚,甚或是不认识的直接亲戚。再说就算不是亲戚,见到老者,也应该尊敬,作个揖也是晚辈应该的。”刘准记大哥的话一辈子,后来刘准活到97岁,还记着大哥的这些话。1912年正月12日,
曹锟的企图复辟的军队哗变,以“拿小秃(剪了辫子的人)”为名,人宅搜抢,刘家在保定的商店遭洗劫。没想到,祸不单行,三天后又被当地土匪强抢,刘衡甫家境由此败落。不久,刘衡甫和夫人跟随当了湖北官钱局督办的同乡高某到武昌,谋得一个办事员的职务。一直到1928年,才又返回通州。
1912年8月,刘瀚夫妇生了一个儿子叫刘宗唐,两人爱如珍宝。刘瀚也在通州老家住了一段时间。一次刘瀚思念亲人,于是想去拜望住在张家湾镇的外祖父外祖母。他走到半路,见到道旁有一老一少,像是父子二人。老人坐在地上,腹痛难忍,脸色蜡黄,渗出冷汗,一脸痛苦,动弹不得;那少年焦急万分,又毫无办法,无助无奈。刘瀚走上近前,向两人询问情况,老人说他肚子剧痛,歇一会赶快回家;儿子说他会扶老人回去,竟然没有一丝去看病的意思。毫无疑问,贫苦人没有经济条件去看病。刘瀚要扶老人去医院,老人不肯,于是刘瀚在路边给附近的一家教会医院——潞河医院,用英文写了一封信求助。刘瀚说明不会收费,少年才扶老人向医院方向走去。刘瀚看着二人的背影,叹息良久才又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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