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噩耗
本能地,我觉得徐强家出事了,虽然我不能确定会是怎样的一回事,但我还是飞奔起来,老妈在我身后小跑着,我刚冲到徐强家门口,就听到里面哭成一片,他家的门虚掩着,我不敢进去,这时,老妈来到我的身后,她紧紧握着我的手,显然,她不可能还像小时候一样揽着我的肩膀。我意识到她想找个依靠,因此我揽住了她的肩膀,我和母亲推开了徐强家的门,一进屋,我就看到徐强把母亲揽在怀里,他们哭作一团。
“徐妈妈,这……这是真的么?”我母亲一看徐强妈哭得心神欲裂的样子,眼泪也唰地流了下来。在一旁不知所然的我还愣在原地,看到老妈走过去安慰徐强的母亲,我也走过去,一把拉过徐强走到了他的卧室。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徐强的双眼哭得像两颗核桃,此刻他的嘴唇都在颤抖中失去了血色,只有抽泣的声音。
“到底怎么了?”
“刚才,才,你爸,打、打电话、说我、我爸——”他哇地大哭了起来,眼泪一下喷在了我脸上,他的脸因为哭泣变得通红,我第一次遇到泪如泉涌的场面,那泪水真的飞了出来。而他的话也真真正正告诉了我一切。
我顿时懵了——这不是真的,徐强的父亲向来办事稳健,怎么可能——
“煤气罐爆炸了,我爸刚好从旁边经过。”徐强稍微镇定了一下,把话说完,之后他就像是棉花套子一样倒在了我的怀里。后来叫救护车,划价开药等一系列事情都是我一个人承担,没有要母亲多操一份心,因为我长大了,今年春天一过,我也已经是个十八岁的大小伙子,已经成年了。
而更深层的原因是,我总觉得要是我的父亲也不在了,或者说我的父亲总有逝去的一天,那时我将成为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再也不能只靠母亲来支撑这个家。于是我忙东忙西,等一切都搞定了,我坐在徐强的身边,趴在床沿看他打点滴。刚才把这个高我一头的壮汉弄上救护车可累得我不轻,赶来的急救人员是一个胖墩墩的小伙子和一个小姑娘,小伙子还行,那小姑娘一看就是干巴瘦,于是我顶替了她。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这个家庭雪上加霜,我记得徐强父亲的尸体被运到殡仪馆的时候来了好多人,大多数都是工友,和徐强父亲长得很像的两位一个是徐强的大伯,一个是他的姑妈。我父亲虽然是徐强父亲所在工地旁的另一家工地的施工人员,但他还是叫来了一些工友参加了追悼会。
那天阳光灿烂,但是,每个人的心头都压着一片乌云。
我突然觉得李若楠的话里有一半是对的,我和徐强家都不富裕,但我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我的父亲还健在,而徐强的父亲就这么突然间没了。我的家只有二十几平米,可是我,我的父母,我们三个人却在穷中有乐,这才是最幸福的事情。我看着徐强挺着已经是个男子汉的腰板,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一下子成长起来,询问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料理后事的程序。现实容不得他悲伤,虽然悲伤已经在他的心窝中播撒了一枚种子。
那枚种子会在多少年后生根发芽,然后慢慢地变成一棵植物,这棵植物会成为懦弱之人的荆条,捆住你让你寸步难行,也会成为坚强之刃的竹鞭,时刻鞭策着你前行,但多数情况下,它生长几年之后就会成为隐隐作痛的回忆,或者只是回忆……而对徐强来说,会是哪一种呢?
我和母亲陪着身心疲惫的徐家母子回到了家,打老远处,我看到了一个女生的身影,李若楠站在小区门口,她看着我们,可是她是我再也不想看到的人,她和我们的世界无法有所交集,即使我们相恋过,徐强的家已经不完整,他本身也就不值得你爱,所以我不要虚情假意的担心。
错了,你不值得徐强去爱。
从那天之后,我就陪着徐强,似乎我们的友谊也就慢慢地又有了起色。然而,就在我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徐强已经站在我的床边,他推了推我,我朦朦胧胧地睁开双眼,一看外面的天已经大亮,我问徐强,此刻他的胳膊上还帮着黑纱。
“干嘛啊?你怎么早早跑我家了?”
“蜀粤,我该走了?”
“别用那个字,多不吉利,你去哪啊?”
“我们还有一个暑假的时间,我被中央美术学院录取了!”
“真的假的,”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那太棒了!怎么早不通知我?”
“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咱学校收发室的老大爷糊涂地把录取通知书给锁进了自己的抽屉里,结果就晚了将近十天才到我的手里,我今天接到电话的时候,那老大爷颤颤巍巍地跟我说,千万别上法院告他。”
他给我说这些的时候,脸上稍微带着点笑容,可是却没有那种喜形于色的表情,估计是失去了父亲,他没有那么高兴。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我,为什么我还没有被录取?送走了徐强,我抓起电话,拨通了我所填报的江苏省某高校的电话,几个忙音之后,一个女老师的声音传了过来。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