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自闭症

我们草草地收拾了一下教室，都各回各家了。中午，老妈为了犒劳我一上午的劳动，做了一盆鸡蛋汤，还炒了个宫保鸡丁，我狼吞虎咽地把那盘菜全都吃尽了肚子里，又喝了两碗汤。正打算睡个午觉，我家的电话铃响了。客厅里老妈正在收拾碗筷，听到铃声她抓起电话，轻声地“喂”了一句，怕吵醒我。

“您好，请问您是哪位？”

“您好，我是穆小瑶的父亲。”

老妈觉得可能是孩子家长，就赶快放下电话跑到我屋里问我是不是有个叫穆小瑶的学生，我说自己好像有点印象，毕竟第一天，对学生的名字记得不太准。她告诉我，可能是学生家长打来的。

“喂，您好，我叫宋蜀粤。”

“宋老师您好，我是穆小瑶的父亲，今天女儿给我说上午上课的时候，您奖励了她一个头花对么？”

“是的，有什么问题么？头花不好看？”

“不是的，您——您太过分了！”

听到家长这么直截了当地对我说话，我差点把电话砸在墙上。

“有话好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强忍着怒火换了个口气。

“您知道不知道，小瑶现在连午饭都不吃，把自己所在卫生间里？”

“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你自己听！”就在这时，小瑶的父亲把电话举起来，就在这时，我听到一声刺耳的嚎叫，就像疯了一样。

我突然想起《简爱》里，罗切斯特把自己的疯老婆藏在地下室里，半夜偶尔会传出一阵凄厉的鬼叫。但这个景象瞬间在我的眼前化成泡沫，小瑶是个听话的女孩子，我到底在想什么？

“您知道上次这种事情有多危险，她自己躲在卫生间里，用剃须刀的刀片刮自己的头发！”

到我听到刀片的时候，一股寒流顺着我的脊背直冲我的大椎穴。幸好不是割腕，但是那也是刀片啊，万一伤到了身体上别的地方，也是很危险的。

就在这时，我听到电话里好像传来了一个女性的声音——宝贝儿不哭啊，不哭，妈妈知道了，乖啊，到卧室里，妈妈给你放音乐听。我想，小瑶是从卫生间里出来了。

“我决定明天把头花还给您，并且我不打算让孩子继续在您那里学习了，真的不好意思。”

“哦？对不起，我能知道原因么，还是我哪里教得不好？恳请您告知我，也算是对我以后教学的改进。”

“不是，您教的很好，我也看了女儿今天上午的听写情况，确实是满分。但还是不想再继续学习了！”

穆小瑶的父亲突然挂断了电话。我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愣神。回想今天上午穆小瑶一言不发的状态，我想真的得搞明白到底为什么，这个孩子一定有心事。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打开了方叔叔家的门，徐强还没有来。刚才在楼下面看到一个陌生的妇女，左顾右盼地好像在等人。我翻看着今天要给学生讲的新课本——新概念英语第一册。按照徐强的建议，给学生们讲一些他们没接触过的内容。于是我拿出了自己当时上小学时就已经开始学习的新概念英语，虽然课本再版了，但知识点还是相似的。

这时，门铃响了，我打开门，刚好看见刚才在楼下等待的女人。

“您好，请问您找？”

“我是穆小瑶的妈妈，您就是宋老师吧？”

“是的，昨天我接到了穆先生打来的电话。您是来送头花的么，怎么没有见穆小瑶过来？”

穆小瑶的妈妈落座后，我给她端了一杯水，她喝了两口，难为情地对我说：“其实我们把孩子送过来的时候也是有所顾忌的，那天晚上和您联系的时候本想着是您接的电话，结果接电话的是您母亲，我们也就没有多说什么情况。估计昨天上课我女儿也是一言不发的吧？”

我点点头。

“我女儿在她出生不久就被检查出来患有一定程度的自闭症，而且语言功能不好，昨天在课堂上看到其他孩子都开口跟着您读英语，她回到家里有些自卑了，所以哭着把头花交到了她爸爸手里。原本是件很好的事情，却被弄成了这个样子。孩子她爸为了保护她才不让她继续来这里学习的，就是怕其他孩子欺负她。”

“我不明白，既然这样，那为什么她的单词听写能够全对？”

“我们也是抓住机遇早早地着手治疗了，所以这孩子才到了现在的程度。说也奇怪，她虽然有自闭症，语言发音系统也不完善，但是就是记忆力特别好，只要她能明白你让她干什么，她就能记住所有你要她做的事情。只是孩子因为这种心理问题，在学校也是受尽了欺负，上学也是断断续续的。所以，那天我看到你们这里能够教授国学课程，我才带着孩子来的。”

“哦，是这样啊。”听到穆小瑶的妈妈这么说，我心脏最柔软的地方被戳了一下。

“不过，我还是希望您能好好教我家穆小瑶，我们没有太期待她以后会有多大出息，但是能学到一些对她人格培养有用的东西还是我们所期望的，只是希望你们能够尽量给予小瑶一定的保护，这孩子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什么都只能慢慢体会在心里，但她还是知道别人欺负了她。我此次来还是要感谢您，昨天回到家，这孩子一言不发地跑到屋子里把莫扎特的钢琴曲翻了出来，饭也不吃，趴在桌子上一遍一遍地听音乐，我想您一定是在课堂上告诉学生们要听音乐。”

“哦，那孩子今天还来上课么？”

“今天暂时不来了，明天早上继续来，我今天要带她去接受治疗。”

说完，她站起身，很是得体地和我握了握手，然后告辞。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