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吻上了?!
十月的时候,东辰进入了雨季,一连十几天都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没完没了的,要不是雨水带来的阴寒潮湿的气息很重,凤月真的会以为这是自己老家的春季。
凤月之前一直住在南方的城市,春天的时候才会这样烟雨朦胧的,这一日她趴在软塌上,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雨水穿成的珠帘。
要说她被姬阴接回来也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这窗外的雨也跟着下了这么长的时间,小白莲那边一直窝在那边儿,不见有什么动静。
梅花令已经出了三块,姬阴他们错过了九月的四海令,只能等着来年,这让凤月更加的无聊,一直下着雨,她又不能出去玩,姬阴又不能一天到晚都陪着她,凤月每天除了听听惊鸿来给自己汇报工作,整个人就闷在姬阴的房间里面,在这么下去,她估计就真的要长蘑菇了。
“嘤嘤嘤,伐开心!”把手上的书一扔,凤月翻了个身子。
姬阴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小丫头一个人在榻上翻滚,这软塌本来就可以容纳两个成人,加上凤月的身子又小,软塌对于她来说,就相当是一张小床了。
他一手托着凤梨酥,一边儿倚在门框上,敛着眼眸看着这小丫头的动作,自他进来,凤月已经翻了好几个来回了,姬阴估计要是自己不叫住她的话,她一个人可以翻滚上一个下午。
姬阴满含笑意的看着她,“小月儿,你要是再滚,这狐狸裘子的垫子可就要被你给撵的掉下来了。”
凤月一听这话,较劲儿似得,又在软塌上滚了滚,她一手抱着前些日子让东歌做的小靠垫,抵着窗子坐起了身子,赌气的看着姬阴,小腿还故意在垫子上蹭了蹭,“就滚,就滚!”
“你啊!”姬阴拿凤月没有法子,说她肯定是不忍心的,他只好无奈的扬了扬手上的盘子,“你看看这是什么?”
“哈,酥酥!”
凤月扔了手里的靠垫,直接就从软塌上跳了下来,提着裙子就冲着姬阴这边跑了过来,伸手就去够凤梨酥,“干爹,酥酥,酥酥!”
姬阴本来还想在斗一下她,却发现她又光着脚丫子跑了下来,知道她心心念念凤梨酥,但她也不能每次都是这样,这个毛病好像总也改不了似得。
他蹲下身子,一手把凤月抱到自己的怀里,本来想要说她,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出来,凤月的手已经伸到盘子里面,她直接把一块凤梨酥塞到了他的嘴里,然后自己才又拿了一块,得意洋洋的看着他。
这丫头,姬阴没好气的戳了戳她的额头,“真是个小淘气!”
抱着小丫头一起上了塌,姬阴又拿了一边儿的薄被披在凤月的身上,已经入秋了,他自己身上又凉,真是害怕凤月这么被他抱着得着凉。
凤月窝在姬阴的怀里吃着凤梨酥,他一手拿起刚才在门口拾到的书,翻了三两页,都是些老庄学说,“怎么把书扔了,不好看?”
“当然不好看,我又不是什么小孩子,这样的书,一点难度都没有,干爹,你的书房里头,一点意思都没有。”凤月一手端着盘子,凤梨酥一个一个的往自己的嘴里送,十分的嫌弃姬阴府院里头的书。
姬阴的学问是没得说的,但他的书房就跟一般的文人气息颇重的那些个老学究的书房没什么两样,全都是四书五经这样的书,这些东西凤月在很小的时候,就被逼着都学了个遍,如今再见,她只感觉头疼的厉害。
“看来我们小月儿着实是厉害的很,就算是你那弟弟将来出生了,也不会是你的对手,你啊简直就是个小天才。”姬阴宠溺把凤月往自己的怀里拢了拢。
“弟弟?”凤月挑眉,今儿姬阴一早就出去上朝了,莫不是最近宫里有什么动静?
“看来我们小月儿真的很聪明啊。”姬阴一看凤月那样子,就舒展开了眉头,整个人都朝着后头的金丝合欢花的软枕上,看她睨着眼看着自己,适才慢慢的开口,“我今儿上朝的时候,皇兄已经做主将你看不顺眼的小白莲花许给了凤卿做三房的姨娘。”
“姨太太,难道说是皇伯伯不成?”凤月凝眉。
自那一日凤月从凤倾阁回来,心里头的某些思量并不在瞒着姬阴,那一日姬阴虽然亲手毁了惊鸿给自己的信,但凤月总觉得姬阴是知道什么的。
姬阴并不觉得奇怪,也什么都不问,一段日子过去了,他们竟然已经可以坐着一起探讨些事情了,凤月发现姬阴这货竟然心细如尘,而且对于某些事情的看法委实很高远,而姬阴更加是感叹凤月一个孩子的见解,两个人竟然都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未必啊,你们府上的那朵莲花把事情闹的那么大,不管是皇家还是凤家,都是要颜面的,皇兄为了防止流言蜚语,总归是要出来说话的,我看你想找的人还在宫里头呢。”
“呵呵呵,说的有道理,不过,干爹,你是想让我进宫去找吗?”凤月咯咯的笑了起来,无意间说了这么一句。
姬阴并不说话,他忽然间抬眸看了一眼窗外下着的雨,就连声音都有些悠远惆怅,“再过些日子,就该过年了。”
过年,这货还是会把自己送进宫里面去吗?凤月的眼眸忽然间一暗,这些日子在王府里面,凤月虽然没有搞定姬阴这货,却是更加清楚了自己心里头的感觉,她确实对姬阴有意呢!
向来凤月都是一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会明确出手的人,但这一次,她偏就想要看看姬阴这货会是个什么表现,他对自己的关心,早就已经超出了父女之情,这种暧昧,她不打算挑明,她就是要看看姬阴这货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开窍。
男女之事,谁先开口,谁就先输了,在这场游戏里面,凤月不会傻到放弃自己的自主权,她选择在原地慢慢的等着,但最好别让她等的失去了耐心。
“干爹,你是要我进宫吗,可是我不喜欢太子哥哥,萧萧说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一点都不开心的,月儿还是更喜欢和萧萧和采儿住在一起。”
凤月翻了个身子,顺带着把手上的碎屑都擦在了姬阴的身上,谁让他刚才那么惆怅的说到过年的事情了。
“不喜欢吗?”
“嗯。”
姬阴低下头来看着她,对上这孩子单纯无辜的眼睛,他发现自己似乎一点抵抗的能力都没有,那晶亮澄明的瞳孔里面,他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影子,那样的明朗。
这孩子是你的义女啊!
姬阴心里头不断的念着这样的一句话,凤月看着他抿着唇,好半天都不说话,她转了个身,失了兴味的躺在姬阴的怀里,继续化悲愤为食欲,摧残着盘子里头剩下的凤梨酥。
“小月儿,有时候,我们得到的并不一定是我们喜欢的,这世上总有……”姬阴一手拍着凤月身上的薄被,却摸到了温良酥软的面粉皮,那是凤梨酥表层的酥皮。
他低头看了看,原来小丫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一手还抱着盘子,但凤梨酥应为失去了力道的支撑,从盘子里面掉了出来,弄得薄被上到处都是。
近来这丫头似乎总是很喜欢睡,总是在跟他说话的时候,就忽然间睡着了。
“真是个爱睡的小丫头。”姬阴摇了摇头,他小心的取了一边儿的靠垫给凤月垫着头,轻声的从软塌上下来,又把盘子从他的手上取了下来,把薄被上的凤梨酥一块一块的重新收拾到盘子里。
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丫头把她周围的东西弄得乱糟糟的,然后自己来给她收拾残局,并且还乐此不疲。
把盘子搁到一边儿的小案几上,姬阴低下身子来看着凤月,小丫头的睡颜是他最喜欢看的,恬静安详,他甚至希望她永远就像她睡梦中那样的宁静。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要触及到她细滑的小脸时,徒然的收住,他淡漠的看着他,不知道是对她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小月儿,有时候人生总是有着太多的无奈啊。”
午膳的时候,凤月还没有醒过来,这些日子里头,凤月总是起的很早,下朝的时候,姬阴就会看到她在软塌那边儿,不是看书就拿着绳子编一些他也看不懂的东西出来。
他心里头明白着,小丫头这是在等着他下早朝,凤月所有的变化,姬阴都看在眼里,甚至他分明的就知道,这些是什么。
“爷,你找我?”熙和把手里的油纸伞交给下人,冲着姬阴唤了一声
“嗯。”姬阴从窗边转过身子来,看着熙和,“宫里那边儿,让人早点派人来把小月儿接走吧。”
“爷,非要这样不可吗,你明知道小月儿她近来对你……”熙和急急的上前,一下子就冲到书桌前来。
好容易有一个可以入得了姬阴眼的人,好容易小月儿这些日子对姬阴已经开始依恋了,姬阴怎么可以忽然间有这样的想法!
“熙和,她还只是个孩子,你一定要把她卷进来吗?”姬阴转眸冷冷的看着熙和,阴寒的严厉的样子,逼得熙和都倒退了一步。
第一次,姬阴从来不曾对熙和大声说过话,即使是生气,也从来不会苛责,如果说他不上心,未免表现的太过虚假做作了一些。
“爷,您既然知道小月儿的身份,就应该知道她早就已经身在这场纷乱之中。”熙和这次也并不打算顺着姬阴的意思,她执拗的看着姬阴,“既然已经入了棋局,又怎么可能轻易的出去?
“熙和,你好大的胆子,难道说真的是本王平时太过由着你了吗,你竟然连本王的书信都敢窥探!”
“是,熙和的胆子确实是王爷借的,从那一年开始,已经借了许多年了,所以熙和已经忘记了听话两个字怎么写了!”
熙和上前一步,两手押在桌子上,她定定的看着站在那边的姬阴,她甚至可以知道,这个决定在姬阴日后,一定会后悔,既然是这样,她如何可以看到他做出这般悔恨终身的事情来。
原本熙和一直想着,是姬阴的性子太冷,所以他不容易开窍,这些日子,她瞧着凤月和姬阴相处的这般的好,她觉得假以时日,姬阴终究会明白自己眼中的明媚来源于哪里。
“熙和!”
“爷,我和他都希望你可以活的不要这样的辛苦,难道您就不能让小月儿在您身边陪着吗?”
“本王的身边从来不需要人陪着,更何况一个连毛都没有长全的孩子!”姬阴一甩长袖,几步走到熙和的面前来,怒视着她。
“爷你确定,那您收她做义女,带她宠爱有加是为什么?”
“因为她是姐姐的孩子,凤卿的女儿!”
“城郊十里,你连命都不顾,救她是为了什么?”
“因为她是未来的太子妃,本王不得不救!”
“既然这样,上次你看不惯雨欣姑娘,帮她出气又是为了什么?”
“因为本王不忍姐姐受辱!”
“前些日子,你的失魂落魄又是为了谁?”
“不为了谁,本王只是在想本王如何才能够拜托皇兄对本王的怀疑,如此而已!”
熙和一句一句的追问,姬阴一个一个的回答,回答的天衣无缝,无懈可击,听在凤月的耳朵里面,果真是掷地有声。
“啪啪啪!”
凤月一边儿鼓掌一边儿走了进来,“干爹,你和干娘的话还真是精彩的很,要不是今天听了,我还真的不知道,原来我竟然这样的重要,竟然要堂堂的摄政王爷这样的担心呢!”
“小月儿?”熙和回过头去,木然的看着凤月,这孩子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怎么会,刚才她听到了多少?
“干娘放心,月儿只是在你们说舍命救我的时候来的,我本来只是来找本书解闷的,没想到就听到了这么精彩的对话。”
凤月毫不在意的走过熙和的跟前,没事人一样的走到书架的面前,一个人爬上椅子,站在上面拿了自己头顶上的一本法华经,她现在确实是需要找本佛经来平静一下自己的心性,不然她还真的不保证,直接一阵刺在姬阴心口的位置。
“小月儿,其实……”
熙和想要和凤月说两句,开口却又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在熙和看来,凤月表现的太平静了一些,这样的平静在熙和看来,才是可怕的,这才是凤月那个身份时候的样子吗?
“其实我要回去吃饭了,干娘,我午饭可还没有吃呢!”凤月一手抱着书,如同往日一样的在熙和的面前撒娇。
她向着门外走了两步,忽然又回过头来,冲着姬阴甜甜的笑,“干爹,我一直知道我很重要的,你犯不着在背后讲,当着我的面儿讲也没关系的,我这个人脸皮很厚的,萧萧很清楚的,不信你问他。”
“呐呐,我吃饭去了,你们继续聊啊!”凤月一手拿着书,比了一个大大的V字,露出两颗小虎牙,招牌式的微笑,她转身的速度很快,极尽的潇洒。
她原本就是洒脱的女子,既然人家无义,她大可无情一些,趁早知道了也好,省的她对这货还抱有什么幻想。
“哎……小月儿……”熙和跟着走了出去,哪里还看到凤月的影子,她这速度实在是快的有些诡异了一些。
“爷,你……”
熙和没好气的盯着姬阴,他的视线已经从刚才凤月离开的地方收了回来,转身向书桌的方向走去,还没有走出几步,他猛地吐了一口血,身子轰然的向着地上倒去。
“爷!”熙和惊呼一声,立刻冲到了姬阴的面前,两手撑着他沉重的身子,她一边托着姬阴的身子,一边儿慢慢得到低下了身子,一直到她搀着姬阴一起坐到了地上。
白色的长袍都被染红了衣角,熙和急了,立刻冲着外头喊了一声:“听风!”
听风应声走了进来,却是看到姬阴嘴角上都是嫣红的鲜血,不由的一惊,“主子这是怎么了?”
“听风,赶紧去找皇甫来,赶紧的,去!”熙和从袖子里面掏出帕子来,替姬阴擦拭着嘴角的血,却不想姬阴又是猛地咳了几声,艳红的眼色妖娆的从帕子上蜿蜒到了她的手上,熙和立刻慌了神色,冲着听风吼道。
“好,属下这就去,这就去!”听风不是没有见过姬阴的旧疾复发,却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这样严重的发作,他二话不说,立刻跑了出去。
“爷,我让听风去找皇甫了,你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爷,你一定要振作一些!”熙和只感觉热烫的泪水不断的从自己的眼眶里面涌了出来。
她分明抓着姬阴的手,却感觉不到一点的温度,一点一点冰冷的可怕,说一句不好听的,就是一具尸体的温度,也不外乎如是。
当年的恐惧在一次涌上心头来,熙和不自信自己可以在目睹来了当年的事故之后,在承受一次姬阴出事的痛苦。
“熙和,本王病发的消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明白的。”姬阴一手抓着熙和颤抖的手,纵然知道,这个时候和她说这样的话,委实残酷了一些,但他还是说出了口。
“我知道,我知道怎么做的,爷,你撑着,皇甫一会子就来了,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的!”忍着内心极度的不安,熙和把姬阴搁在一边儿,没事人一样的走了出去,她让近身的丫鬟去找管家来,又找了个理由把周围的人都打发了。
她跟管家两个人,避开了府中之人的视线,把姬阴扶到了他原来住的西苑,皇甫住的地方离摄政王府是有些距离的,加上听风今儿来找他的时候,他临时出诊了,等到他赶到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光景了,西苑那边儿的人都快急死了。
偏生的,老天爷在这个时候就是喜欢吓人,平日里也没看它打雷,现在竟然可劲儿的没玩,时不时的轰隆隆一声,吓得人心里直发麻,浑身都毛骨悚然的。
又是一道惊雷劈过,好大的一道闪电,让天空忽然间一亮,也把凤月的样子照的更加的清楚了一些,饶是风楼一早就-在这边儿给凤月打着伞,还是吓了一跳。
她这一身黑色金丝勾边牡丹裙子,都快和这黑夜连接在一起了,看她蹲在那边儿一手拿着小锄头,一边儿在那里挖坑的样子,那滔天的怨念就连他对着她的背都可以感受出来,这凄风苦雨的日子里头,他们一定要这样吗,他总觉得凤月这是在挖坟,而不是葬花!
尤其她嘴角扯出来的那个弧度是怎么回事,看着让他浑身的鸡皮疙瘩直掉。
“主子,我们还是改天在来葬花吧,成吗?”风楼看了看四周,这里是西苑的死角处,也是西苑唯一一棵桃花树的所在,他不知道主子今儿晚上抽的什么风,忽然那间把他拉到这里来,但是……
他抬头看了一眼桃花树上的乌鸦,这大雨天儿的,这鸟儿还不肯离开,一直在树上这么叫啊叫的,实在是听的他这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儿,他的眼角都不由的跟着跳了跳,极为的不自然。
“嘛?”凤月一手将小铲子搁在土里,一边儿抬头看着风楼,“没看到这老天爷都在为我难过呢吗,主子我长这么大,好容易失恋一回,你就不能让我诗情画意一回,没事脏葬情儿什么的吗?我就这么点要求,很过分吗?”
凤月左手微微握拳看着风楼,手里粉色的花瓣汁液都顺着她的手留了下来,她说话间,又是一道惊雷劈过,这些天分明就一直在下雨好吗,这是什么歪理?
风楼无心无管凤月口中那些他听不懂的词汇,他委屈的看着凤月,“主子啊,这天儿在打雷啊,万一劈到你可怎么好啊,我们改天再来好不好,您在这树底下很危险的!”
凤月直接无视了过去,转过身去继续挖坑,这下雨天儿的,挖坑什么的果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至于劈她,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被雷劈,它要劈就劈吧,躲到屋子里面,就能保证不劈你了,风楼的想法真是太天真了!
想她上次被劈的时候,可是在寺庙里头呢,里面漫天诸佛庇佑的,还不是被雷劈到了?
凤月手里不停的挥舞着自己心里头的铲子,想想姬阴今儿回答熙和的那些话,那叫一个理直气壮,简直就是好样的,她越想越气啊,这变态看起来,也不是那种会去巴结萧萧和皇帝的人啊!
手里的花瓣被凤月柔和个粉碎,黏黏的汁液沾了她满手都是,她嫌弃的把它们扔到了地上,反正这地都被雨水个打湿了,她一点儿都不希望自己挖出一个像模像样的坑来了,直接把刚才刨出来的土和揉碎了的花瓣活在了一起。
小样的,你不喜欢姐姐就最好,姐姐我又不是非你不可,等你没没几年翘辫子了,你的家产就都是本小姐的了。
凤月一边儿活着泥,一边儿奸笑,这个主意很好,很好,只要姬阴这货没有孩子,他的家产就都是她的了。
“吖哈哈哈!我真是太机智了,太机智了,简直就是要点赞!”
凤月想着,忽然间笑出声来,看的风楼觉得凤月是不是撞邪了,他瞥了一眼西苑四周,愈加觉得这边儿的阴气中的很。
“主子,我们……”
“闭嘴!”凤月犀利的转身看了一眼风楼,满意得到看着他闭上自己的嘴之后,她复又转过身来,对着地上和的稀泥念念有词的,“只要他没有孩子,只要他没有孩子!”
没有孩子!
凤月忽然间瞪大了眼睛,姬阴这货虽然活不过而立之年,但他万一哪一天看上了哪一家的姑娘,然后有了个孩子,那不是就有人跟她争夺姬阴那货的家产了吗,不行,这可不行!
凤月忽然间放下了手里的小铲子,她得赶在姬阴娶别家的小姐之前,把这一切可能性都杜绝以及扼杀在摇篮里面,所以说,她得留在姬阴身边儿,杜绝这些个花花草草的出现,一面出现了罪恶的小家伙和她抢夺财产。
她这不是喜欢姬阴,是为了包围自己将来的资产,防止他们落在别人的手上,绝对不是对姬阴还有感情,对那货唯一的好感,都已经跟这些稀泥活在一起了,一丢丢都不剩了!
“对,没错,一定就是这样子的,喵!”凤月自言自语的肯定着自己内心的想法,让身后的风楼看的实在是撑不住了。
他在背后就看到凤月一个人又是放下铲子,又是拿起铲子的,那些粉色的花瓣被她蹂躏在土壤当中,她还时不时的念念有词的,配合着天上响着雷的完美特效,以及她已经沾湿滴水的衣袖和裙摆。
风楼怎么感觉凤月这样子,越看越像是凤月给他们讲的那个白雪公主里面的老巫婆的形象?
“主子,这花您要是葬好了,我们就走吧。”风楼蹲下身子来,不忍心的看了一眼那地上的花瓣,这可怜的,真不知道主子怎么今儿忽然发神经了。
瞧瞧风楼这是什么眼神,一脸她是一个残暴的人的样子,为了自己一贯的好形象,凤月仰头看着风楼,“风楼,你知道一句诗吗,叫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风楼死死的摇了摇头,他是一届武夫,什么时候听过这些诗句了,除了摇头只能摇头。
“呐呐,我跟你说,这植物生长,都是由它的规律的,花草树木,要长得好呢,就得要时常的施肥什么的,而这些花叶死去之后,落到泥土里面,对于树木来说就是最好的养分,也应了落叶归根的话,你懂不懂?”
凤月孜孜不倦的给风楼解释,一副老学究的样子,但效果也是很明显的,风楼看着她的眼神,果真就是不一样了。
“主子,原来,你还懂这些!”风楼看了看在树根附近的那些泥土,他原来还以为主子是大半夜的抽风了呢,结果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知识渊博,还这样的关心一颗树木的成长。
其实,凤月今儿晚上的行为,就是因为下午被姬阴刺激的没出发泄,正好看到地上的花瓣,想起葬花的典故来了,然后就抽风的拉着风楼来这里发泄的。
刚才她挖土的时候,都不知道在心里面把姬阴骂了多少遍了,现在又一本正经和属下在这边儿瞎掰,看到自己的形象依旧如同往日一样的光辉后,立马很欣慰的点了点头,正与说话间,她发现风楼竟然在朝着别的地方张望。
“主子,是有什么人病了吗,皇甫竟然在这大晚上这么急冲冲的赶来。”
“你怎么知道的?”凤月没好气的翻了一记白眼,她还在介意风楼走神的这件事情。
“不是啊,就在西苑啊,你看!”风楼无辜的指了指不远处的大门,这里是西苑的死角,旁人看不见他们,他们却能很好的看到西苑外围所有的事情。
凤月眼皮一抬,果然就看到皇甫和听风两个急匆匆的往西苑里头走,并且一路直冲着里面奔去。
在这个相府里面,能让听风这么紧张的,能让皇甫深夜只身赶来的,除了姬阴似乎没有第二个人了,这么一说,她倒还真的是没有在晚膳的时候看到熙和跟姬阴,以往他们都是陪着她一道儿用晚膳的,原来她以为是因为下午的事情而感到尴尬什么的,现在看来,好像不是啊!
凤月正寻思着,已经纵身飘进了院子里头,藏在半开的窗扉后头,听风瞧瞧的跟在凤月的后头,“主子,您要想知道什么,我来就是,这么晚了,你赶紧回去换身衣服,不然得该着凉了。”
“那个,封楼啊……”
“嗯嗯!”
凤月一张口,却有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了,她干嘛没事跑到这里啊,这货要是真的挂了,那不是个好消息,她怎么还脚下生风的进来呢,完了完了,这病好像依旧不轻啊!
看着风楼好些时间,凤月干笑两声,“我记得今儿惊鸿给我的信里头说那个,那个……”
“哪个?”
“就是那个,你家里头来人了,说是你相亲的姑娘,现在在相府呢,你确定不用回去……”
凤月在抬眼的时候,哪里还看得见风楼的影子,他已经像见鬼似得跑了出去,到门口的时候,又跑了回来,“主子,我先回去看看,您赶紧回去换衣服,别着凉了!”
坚定的朝着风楼点了点头,凤月挥手送别了风楼,才勉强的舒了一口气,好在没被自己的手下看出什么来,不然她真的是不要混了。
“爷,慢点儿!”熙和端了杯水送到姬阴的面前,水还没有送到,皇甫就火急火燎的冲个进来,他毫不含糊,丢了手中的药箱,就一把抓起姬阴的手来切脉。
熙和和听风都紧张的站在一边儿,连呼吸都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熙和注意到皇甫面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好半天,他才慢慢的放下姬阴的手,熙和赶紧上前一步,“如何?”
“如何,我只能说是回天乏术,王爷的病……”皇甫摇了摇头,凝视着姬阴青白一片的脸,“王爷,您在什么时候又趁着病发的时候,强行的催动身上的内力了?”
“本王的日子还有多久?”姬阴似乎显得很淡定,从唇角挤出一个笑容来。
“多则五年,少则三年,这么些年来,王爷你一直积郁成疾,身子本来就孱弱,每次病发若都养着还有法子,可你近来总是乱来,可怎么是好?”
皇甫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的看着姬阴,这世上不怕有病人,怕就怕这个病人他不听话。
“听你这意思,本王暂时还死不了?”姬阴不怒反笑,牵动了身子内力的气息,又是一阵的咳嗽。
“你还真是笑的出来,我服了!”
“三年,三年时光足够,本王大事可成,必当没有什么遗憾了。”
“你!”姬阴这一脸淡然的样子,看的皇甫委实是气得牙痒痒的,他瞪了一眼姬阴,长袖一挥,“也罢,反正是个治不好的病,你要是早死了,还早点解脱了呢,我给你煎药去,帮你拖个三年!”
皇甫说着,就拖着药箱,带着听风去和自己一道儿煎药,省的在这边看姬阴那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张狂的气质,实在看着讨厌。
“爷,您别和皇甫较真儿,他只是关心你。”熙和一边儿拍着姬阴的背,一边儿劝道。
“本王知道,本王一直都知道,但本王这身子,本王更加知道。”姬阴轻笑着开口,“这么多年了,我早就放弃了。”
“爷,您怎么能放弃呢,只要活着就一定有希望啊!”熙和一手执着的握着姬阴的手,可这话是骗谁呢,就连天机谷的那位前辈都看不好,就连鬼医圣手的传人都医不好,这天下间,谁还治得了这病?
姬阴不说话,他失神的望着窗外的雨水,那雷声总是忽然间劈下来一道,惊艳了整个天空,然后又恢复以往的死寂。
“她用过晚膳了没有?”
姬阴忽然间幽幽的问道,不等熙和回答,却又自言自语的开口,“我收她做义女,对她宠爱有加,是因为我对这孩子感兴趣;城郊十里,我连命都可以不顾,就知道她已在我心上;对付雨欣,只是不想看她受累;我所有的失魂落魄,都只因为我从未将她看作一个孩子。”
“爷……”
“熙和,你当真以为我会笨到连男女之情和父女之情都分不清吗?”姬阴的眼眸越发的柔和深远,“她还是这样的小,往后的年岁这般的长,而我的年岁已经不在多,我和她之间,是一场伤感的温柔相遇,哪怕被那柔和的爱狠狠的砸伤,我也一往无悔,但她还小,我一个朝不保夕的病累身子,如何可以耽误一个这样的女子,她注定是要大放异彩的。”
“爷!”熙和紧盯着姬阴,想想自己的想法多么的可笑,她竟然以为姬阴一个人不明白这些,却从来没有想到,他心中的顾虑,从来都不知道,他的身子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
“爷,是熙和不好,熙和不该总是将你和小月儿放在一起,是熙和错了!”
“不,是我先招惹的小月儿,这一点我很清楚,我也确实很像将她留在身边在多一些时日,但她的转变,让我欣喜有害怕你懂吗?”
“所以爷才要把小月儿送的这么远吗,所以爷你才要和他合作吗?”熙和看着姬阴,“你是要给她一个安逸的生活,要把一切都安排好吗?”
这个世上,何其的不公啊,有人受尽折磨,有人享尽繁华,熙和苦笑着摇头,真的不该说是那一位运气好,还是该说姬阴的运气背。
“其实……”
姬阴伸手去抹熙和面上的泪水,门却忽然被人从外面大力的踢开,两人都是一惊,同时转过脸去,却是看见凤月一个人正双手环胸的站在门口。
“小月儿?”
“月儿?”
两人同时呆愣的看着凤月,凤月却冷哼着走了进来,双手叉腰得到看着姬阴,“不要告诉我你小子是要说什么为了我好之类的话,这都多少年的老梗了,你们这是在拍偶像剧呢,这么的煽情,一点创意都没有好不好?”
“小月儿,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赶紧回去!”姬阴冷冷道,又指着一边儿的熙和,“熙和,你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小丫头带下去!”
“哦。”熙和适才反应过来,走近了凤月,还不等她说话,凤月就已经几步上前,只熙和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一根银针直接打进了熙和的穴道,让熙和站在了原地不得动弹。
几步上前,凤月利索的上前来,站在床沿上,她一手勾过姬阴的脖子,柔软的唇瓣印在了姬阴冰凉的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