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见招拆招
所有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云向歌打量了两眼便道,“这不就是我们西秦的景田玉么?”他矮下身子,指着玉佩上右下角的绯红色标记道,“这是带来朝贡的贡品,看这里还画着东飒的符号……”
他说到一半便停了口,只有云梓喜不明状况道,“啊?那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南门烟奚笑一声,“这得问五哥了,父皇可是见他喜欢,特意把贡品……这劳什子的景田玉赏给他了呢。”
云梓喜没有抓住重点,反问道,“你居然说我们西秦盛产的景田玉是劳什子东西!别人眼巴巴还要不来呢!”
先前的同盟转瞬就可分裂,南门濂不解问道,“五皇弟,你的玉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南门瑾惊住了,反手去摸自己腰间挂着的配饰,果然空无一物!不知何时被人拿了去!
他瞥了一眼惊讶看他的风无裳,只有她!只有她才可能做到!可是,她的手法怎么可能这么快,竟让他丝毫没有察觉到!可是直觉里告诉他,只有风无裳有这个机会,这事定然跟她脱不了干系!
他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或许,这块玉佩并不是我的……”
“那我们交由父皇去鉴别吧。”南门濂捻起那块碧色透彻的玉佩,摊在掌心,玉佩纯色清透,薄到能透过它看见掌纹的脉络,着实是景田玉无疑。
云向歌附和道,“确实,是真是假,还是交由东飒皇来判别最为妥当。五皇子,你说呢?”
南门烟和云梓喜追随着自己的皇兄,强烈的赞同道,“就是应该这样!我们现在便进宫吧!”
“为了这事叨扰父皇可是不好?可能父皇已经睡下了……”
“父皇操劳国事,日夜繁忙,很少这个时候便躺下了的。何况东飒国内,京华城天子脚下,还有人胆敢刺杀西秦太子……五皇弟,你觉得这算一件小事么?难道还要拖到明天让风声传入父皇耳中,责怪我们知情晚报?”南门濂摇摇头道,“五皇弟,这不像你素来的作风,从前有事,你都愿为父皇身先士卒,何致如此拖拖拉拉?难道……是有什么隐情?”
风无裳小声念道,“为何五皇子的玉佩会在刺客的身上……难道是……”
云梓喜很快接道,“信物么?”
出自喜公主的口,南门濂不好责怪,云向歌也没有想管的意思。南门瑾努力控制心中的怒气,坚决不能露出丝毫破绽自乱了阵脚,当前之计,只能答应他们一起进宫,否则明天闹到父皇那里去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
何况父皇宠爱他,情况不至于会很糟糕。
再何况,他也有办法应对……
这样想着,南门瑾点头道,“那好,我们这便一起入宫吧。”他瞅一眼南门濂手中的玉佩,正色道,“也能让父皇还我一个公道,不然站在这里对着两个不会说话的死人,谁能解释的清楚?我可不想被皇兄皇嫂皇妹,还有云太子和喜公主给误解了。”
南门烟即刻道,“公道自在人心。”
云向歌负手道,“快走吧。我等着解决完回去睡觉呢。”
六人一起回了皇宫,东飒帝正还在御书房内批阅奏章,内侍传报的时候,他停了停手中的笔,抬起眼道,“哦?一起?”
总管汪太监低眉顺目,“正是呢,几个人一起来的,开始也把老奴给吓到了全文阅读。雪蕊公主还吵着,说要皇上去给她一个公道。”
“出什么事了?”
“奴才也不清楚。不过云太子在其中……”
“那朕好好瞧瞧,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兴师动众的。宣他们进来!”
“是!”
天青色衣摆一扬,南门瑾最先踏入书房,扬声道,“儿臣冤屈!”
东飒帝神色一顿,屏退了御书房内众人,沉声道,“这是怎么了?一进来就说出这样的话?”
没等东飒帝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南门濂上前一步道,“今夜,云太子遇袭!”
“什么!”
东飒帝声音抬高了几倍,“怎么回事?濂儿你说清楚!”
南门濂很清楚南门瑾先声夺人的话,会将东飒帝的注意力吸引到他的脱罪上,所以他回答,一不解释南门瑾的冤,二不说出他们的发现,只简明扼要先抛出云向歌的受袭!
“近日京华城夜间繁华赛白昼,儿臣和五皇弟想着云太子初来乍到,为尽地主之谊,理应做东带他和喜公主在京华城内转转,这才和着娘子和烟儿一起去街上游玩。何曾想到,游玩途中竟横生变故,从暗处冒出十数刺客要暗杀云太子!我们身在一旁也不能幸免,烟儿还为此受伤了!”
南门烟露出臂上一处的破损,可以看出是刀剑划开的,隐隐可见血痕。她扁着嘴,可怜兮兮道,“父皇,儿臣好痛……”
“还不宣太医诊治!”东飒帝震怒,忙问道,“云太子可曾受伤?”
云向歌往一处坐了下来,斜斜道,“幸好命大,无事。”
“怎会这样……”东飒帝厉声道,“可曾查出是何人所为!”
“这……”南门濂犯了难,犹豫道,“儿臣一行人来找父皇正是为了这事的……只是这事有些蹊跷,为了给云太子一个说法,儿臣几个不好妄作评价,还是请父皇来做个评判吧。”
他将玉佩呈了上去,“请父皇看看这块玉佩。”
汪太监递上去了玉佩,经由他手的时候,他注意到玉佩上的熟络花纹,眼皮一跳……
东飒帝接在手上,提着青绳打量着剔透的玉佩,只消几眼,便喃喃道,“这……”
“父皇可是觉得眼熟?”
云向歌慢悠悠道,“我西秦进贡来的上好景田玉,不知东飒帝可是还记得?”
经云向歌一提醒,东飒帝马上在脑海中找到了记忆根源,是了……这是去年西秦朝贡时的贡品,当做两国交好之礼物,东飒也回了扬名大陆的刺绣作为回礼。那时,西秦送来的景田玉并不多,只有几块,可是薄而轻盈,深受后宫嫔妃们的追崇。他念着后宫佳丽要平等待之,一直是谁也没有打赏,直到偶然有一次去柳妃宫殿内,无意间聊起这个话题,见正好来探望母妃的南门瑾很是喜欢,龙心大悦,兴起赏给了他。
这……似乎就是那块玉佩……
东飒帝不是没有看见玉佩右下角的绯红色花纹,心下转过数个念头,为何这玉佩会在南门濂手上,为何会在这个时候被呈上来,难道和云向歌被刺杀一事有关?难怪瑾儿一进御书房便大喊冤屈……
终是转成了猜测,东飒帝肯定道,“云太子这样一说,朕倒是想起了,西秦表两国友好慷慨赠与,朕怎么会忘?”
“东飒皇没忘便好,否则一开始就推脱了个干净,那真是让我有些难办呢……”云向歌撩着长发,似笑非笑的回看回去。
东飒帝早在接风宴上就领略了他的唇齿不饶人,当下也没有多少讶异,可是身为一国之君,被对立国的太子这样评论,脸往哪搁?一时有些不悦,“云太子何出此言?难道是说朕不讲理么?”
“我可没有这样说……喜儿,你来解释,免得又绕在我的话上,拖延了时间了。”云向歌的手搭在云梓喜背上,轻轻一推,将她往前送了一步。
明明前一句还是退步,下一句又成了暗讽,云向歌还真是无时无刻不毒舌。
风无裳暗自冷笑一声,如果事情失败在他的身上,她可千万饶不了他!
云梓喜被推到云向歌的身前,肃然着脸一本正经道,“这块玉佩被发现在刺客的身上,说明持有这块玉佩的人就是指使刺客暗杀我皇兄的人!玉佩上有绯红色标记,说明它只能从皇宫内流出来!我和皇兄都相信东飒皇不会让西秦景田玉流失,落到不相干的人手里,所以这说明,东飒皇能给我们一个答案,让我们知道景田玉是在何人手里,查到真凶!”
三个说明层层递进,抑扬顿挫,云梓喜娇小的身躯正义凛然,云向歌在身后自嘲的勾了勾嘴角,“东飒皇,这回,可是表达清楚我们的意思了?”
两人搭配真是默契无间,风无裳简直都想拍手叫好了!没想到云梓喜还能来这一出,实在让人大跌眼镜!想必,是云向歌调教了多次吧!
“父皇。”南门烟扁着嘴道,“当初,父皇不是把玉佩赏给了五皇兄,连儿臣和皇兄都没有份的吗?好像,父皇也只把玉佩赏给了五皇兄一人……”
南门濂喝道,“烟儿,别乱说话!”
这两人也要玩兄妹档了,不知怎的,风无裳想着南门烟和云梓喜的年纪,忽然有些心酸。还只是小小的少女,就已经要学着在这阴谋诡谲的皇宫里生存,步步谨慎,容不得差错。原来看起来如孩童一般天真单纯的喜公主,也是先学会了宫中计术这样的课程,或许这本来就被教授为一种本能,没有人会说好与不好,只知道应不应该。
“我哪有乱说!皇兄你又斥责我!”南门烟跺着脚,委屈道,“只是因为我知道这事后向父皇讨要,父皇却依然没有答应,我才记忆深刻了些!不然的,你知道我莽撞忘事,怎么会记得这些!”
南门瑾本想以此反驳,没想到南门烟先一步承认了自己的缺陷,这下倒让他指出不了。他朗声道,“父皇确实赏给了儿臣这样一块玉佩!还请父皇听儿臣解释!”
东飒帝点头道,“朕想起来了,那时见瑾儿讨朕开心,一时高兴便将景田玉赏了出去。烟儿,那会儿你可是调皮捣蛋让教习你的学士来向朕告状,朕是罚你才没有如你的意,眼下,你这是在怪朕了?如果真想要的话,朕待会便赐予于你!”
言行之间将一个慈父形象生动的勾画出来,南门烟撇撇嘴道,“大事为重!现在儿臣更关心我东飒的国威!”
马上又将话题转了回来,云梓喜道,“还望五皇子给个合理的解释!不然……东飒皇族居然蓄意谋害我西秦皇族,我西秦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云向歌哼一口气,“虽然喜儿专程来东飒是为和亲,可是照东飒如今这态度,这亲……不和也罢!我们即日便回国,将此事奏与父皇!”
云梓喜面色宁静,“是!我决计不会嫁给一个对我西秦不利的人!”
云向歌和云梓喜双重施压下,东飒帝面色越发凝重,威仪道,“瑾儿,说出你的解释!”
南门瑾跪倒在地上,双手伏地道,“虽然这理由有些凑巧,可是真相确实如此,父皇赠与我的玉佩于前几日失窃,下落不明!”
南门烟最先叫道,“你这算什么解释!”
她激动之下连敬辞都没有用,南门濂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何日失窃的?怎么都没听五皇弟提起过?而且……也不见五皇弟是失了玉佩的样子,前几日不是还跟老师讨论什么样的系绳才好么?”
南门瑾头也没抬,依然叩在地上,瓮声道,“儿臣也不能确切了时间,只是发现失窃后,深感恐慌,不敢上报!毕竟是父皇赠与的御物,如果毁坏都是对父皇不敬,何况是失窃了呢!儿臣胆小,怕父皇生气,父皇连日批阅奏章已够操劳,怎么能为这点小事让父皇烦心!所以这才压了下来,想哪天能够找到就好,说不定只是一时放错了位置而已!可是儿臣派出了大批人马,遍寻了府内处所,依然寻之不得!现在此事揭晓,还请父皇饶恕儿臣的过错!”
东飒帝沉着脸色,西秦皇子公主在这,将御物遗失已经是犯错,特别还是当着他们的面说弄丢了西秦来的贡品!一是不珍视御物,拂了东飒帝的面子,二是不看重西秦,将他们的赠礼不好好看护!
南门瑾连犯两错,还在这种不小的场合,与刺杀一案沾上关系,是故意趁着机会给他添乱来了么!
东飒帝自然不会相信刺客是南门瑾找来的,他没有动机和云向歌过不去,杀了他惹来西秦的战乱对东飒没有好处,对他也没有好处。所以,他心里认定了南门瑾的话语,是玉佩失窃落入了贼人的手中,而且,也绝对不能让这事和南门瑾惹上联系,不然,真的是便宜了西秦!
东飒帝只消一个眼神,南门濂便猜出了他心中所想,这么多年过去,他太了解东飒帝的想法了。可是这次也不奇怪,真把南门瑾扯出去的话,最后得益的必然是西秦无疑最新章节。身为太子,如果他还与云向歌站在同一立场上,反而是朽木不可雕也。
南门濂上前去拉南门瑾起来,“五皇弟,这样一说,看来开始你确实可能是蒙冤了。这样说着不方便,我们还是先起来再理清真相吧。”
南门瑾坚决道,“不!父皇一刻不原谅儿臣,儿臣愿长跪不起!”
风无裳蓦地叹息一声。
这声音很轻,可落在寂静的御书房内也是清晰可闻。东飒帝捕捉到了,这才注意到一直在一旁一言不发的风无裳。她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不悲不喜的看着,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清秀的容貌越看越觉得有几分其他女子比不得的怡然气质,那双水雾朦胧的眸子低垂着,瞧着自己的脚尖,迷迷蒙蒙竟然无法从中猜出她的情绪。
东飒帝一直听着这五个人的争论,还从没听过风无裳发表过意见,不由问道,“裳儿,你为何叹气?”
风无裳掀起眼帘,淡淡道,“臣妾只是想着,夫君已说了五皇子可能是无辜的,他还要这样跪着不起,不是让皇上难做了么?”
风无裳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南门瑾心下一惊,他这样做不过是让父皇看到他的决心,以此明志!可是被风无裳说成了依仗脾气行事,未免太不懂规矩!
东飒帝挥手道,“瑾儿,这样你还不起来么?难道还要朕亲自去请你起来!”
东飒帝心里怨气,瑾儿最近一段时间究竟是怎么了!三番五次让他下不得台面来!
“父皇恕罪!”
南门瑾又头叩地一次,南门濂再一拉,他便顺势跟着起来。因为跪的久了膝盖有些发麻,站起来时脚一软,他又立刻稳住,往旁边一侧道,“父皇,儿臣所说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不说别的,单从动机上来说,儿臣便没有理由要加害于云太子!何况是在我东飒的国土上,还是在京华城内,在儿臣与他一起游玩时!儿臣如果害了他,不是陷父皇于不义么!不是陷东飒于不义么!不是让万千子民陷入水火中么!”
“退一万步,从假设上来讲,做个假设真是儿臣找的人,儿臣何必这么愚蠢用自己的贴身之物作为信物?还是独一无二一眼就能认出原主是谁的物品?这样不就是在自己身上标示了是真凶么?姑且不论这御物这么贵重,是儿臣心爱之物,儿臣不可能轻易让出去,哪怕让出去了,玉佩上有东飒皇宫的标记,那贼子又怎么可能轻易佩戴在身上!不是太堂而皇之了吗?”
“所以!”南门瑾再次跪了下去,“这一次跪不为其他,只为证实自己的清白,只为求取父皇再次的信任,只为父皇洗刷儿臣身上的冤屈!”
南门瑾大有豁出去大干一场的气概,风无裳冷冷笑了笑,这个“不为其他”为的还真是多啊……
南门烟道,“如果你偏要反其道而行之,违背常理呢?”
“烟儿!”
“说的也有道理。”云梓喜道,“空口无凭,还请五皇子拿出证据来。”
南门瑾蓦地反问道,“如今喜公主和云太子在这里质问我,靠的也不过就是在刺客身上发现的我的玉佩,如果,连那玉佩也不是我的呢?”
风无裳忽然想起了什么!
南门瑾定然不会猜到,是他在拉扯她的时候,她顺手从他身上扯下了玉佩,然后见势在查看黑衣人尸体的时候放在他身上,嫁祸于南门瑾!
可是前提条件在于,南门瑾带的玉佩还是从前那块!
但以她对他的了解来说,南门瑾并不喜欢和人有同样的东西,意思就是他所钟爱的东西必然是无二的,所以这也可能是他对东飒少见的景田玉情有独钟的一个原因。那么在他见到云向歌这么不把景田玉当回事,可以当做暗器掷出的时候,他心里对景田玉的喜欢一定大打折扣,下了好几个等级,今日又是专程来找云向歌,怎么会把云向歌弃之大庸的东西依然宝贝般随身携带!
所以,他很有可能换了一件物什,可因为贴身佩戴了这么久,众人都见得眼熟了,突然换一块也显得突兀,南门瑾找一块极为相似的也很有可能,这像是他的风格!从不一蹴而就,只是虎视眈眈,耐心等待!
风无裳眸子一转,这不是朝堂之上,可御书房内,也是后宫不得干政,她一个妇人家,随意插言并不礼貌,便悄悄靠近了南门濂。南门濂感知到她的接近,稍稍向她的那个方向侧去,两人宽大的衣袖靠在一起,她偷偷在他掌心写下了一个“抬”字。
南门濂会意道,“既然五皇弟这样说,还是让他指出不同给我们看吧,毕竟儿臣几个愚昧,都是认错了呢。”
东飒帝一挥衣袖,汪太监递去玉佩,南门瑾接过后,扬起玉佩,猛地摔在了地上!
玉佩眨眼断成几块,云梓喜惊愣道,“五皇子,你这是何意!”
“看!”南门瑾指着地上的碎片,扬声道,“这玉佩内,并未有水流出!”
西秦景田玉,内有薄薄的一层水,几乎跟纸张一般,晶莹剔透,令人称奇。是以,西秦以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盛产,其他国家却一玉难见。
“这块玉内没有蓄水,所以它并不是景田玉!”南门瑾语调一转,隐忍道,“儿臣自从发现玉失窃后,寝食难安,害怕被人发现,说是毁坏了御物,对不起父皇的厚待!实在不得已才想出了这个法子,找了块几近一样的玉来代替,从外观上看没有任何不同,实质上却有本质的区别!”
“所以,这个刺客是当街偷了儿臣的玉佩,误打误撞成了儿臣主使的了!毕竟混乱之中,见财起意,顺手牵羊并没什么奇怪之处,还请父皇明鉴!”
风无裳忽的想笑,为了这一块玉佩,南门瑾还真是大费周章,居然特意找来了块相似的要展现不同,说明他人弃之糟糠,他没有待之珍宝,难道自我的认定真如此重要么?不过,没想到这一举动反而给他找到了可趁之机,承认这是另一块被偷走的玉佩说明与刺客不是一伙,因为若他有正品,给个仿品不是太吝啬太掉价?暗光之下,他们没有察觉出不同,可握在手里能整日把弄的刺客就不同了。而且,也不用解释前天乃至昨天身上的玉佩是怎么回事,还要深究的话,南门瑾大可咬定成自己的惶恐,对父皇的尊崇敬畏作祟。
真是让他走了个狗屎运啊!
云梓喜瞠目,确实,那不是景田玉……
“为了我们西秦的一块景田玉,五皇子还真是煞费苦心啊……”云向歌感叹道,“父皇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自己送来的东西发挥了这么大的价值,我也是觉得倍感荣耀呢。既然五皇子如此喜欢,我再多送你几块如何?”
他从身上一摸,手上便多出了几块,莹绿色的光芒汇成一片,闪着剔透的光。“这些都是正品,五皇子喜欢尽管拿去。”
尽管西秦国内盛产,云向歌拥有这么多也是仰仗着皇族的身份,寻常百姓家怎么能随身带这么多玉的!实在是欺人太甚!
南门瑾只能暗自咽下这一口气,面上挂出了苦笑道,“云太子这样礼遇真是大方,只可惜父皇所赠毕竟意义非凡,还望五皇子体谅,这些都无法替代。”
“五皇子真是有心,孝心令我等汗颜呐。”云向歌打了个哈欠道,“天色这么晚了,我身上虽然无伤,可喜儿可是受了惊吓,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东飒皇可能给我一个答复?”
“云太子你也所见,朕的皇子遭人偷窃,险些被扣上了这样一项大罪。现在可以见得与我皇儿无关,要查明真相也需时间,朕不日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城内治安朕也会命人加强,让喜公主受了惊吓实在太不该!朕,不会养一群饭桶!”
“相信以东飒皇的英明,定不会让我等太久。”云向歌没有起来的意思,桃花眼转了一圈,锁住了风无裳道,“太子妃也目击了整场经过,还是最先发现玉佩的人,东飒皇何不问问她的意思?难道只因她是个女子么?”
风无裳骂了句国骂,这个混蛋,又想把她拖下水来了么!
“裳儿,朕无意忽略你,现在说说看你对这件事的看法吧。”东飒帝说完便觉得又被云向歌牵着鼻子走了,心下一阵不悦,生出一股气来,也不知道是对谁。
“臣妾觉得,今日这事是个误会,幕后的真相不会是五皇子。因为臣妾看见,五皇子那时都差点受伤了呢。”
南门瑾却眼皮一跳,现在已经清楚,风无裳为他说好话,绝对不是要帮他!
风无裳轻缓道,“不过……”
她面上呈现犹豫之色,东飒帝想着她先前不说话,一开口便是做了个肯定的总结陈词,而且在御书房内这么久,也真是怠慢了她。大手一挥道,“尽管说下去!”
“臣妾觉得,既然五皇子给的理由这么充分,能够证明自己是无辜的,为何不在那时就说清楚?”风无裳疑惑道,“夫君和云太子都不是不讲理的人,那时只说了几句便决定进宫,五皇子也没有把这些理由说出来。如果说出来的话,在那时便和平解决,何必要闹到皇上跟前来?这样似乎……”
南门瑾眼皮一抽,他就知道!
南门濂不易察觉的笑了笑,她在他手里写下“抬”字,就是要抬高南门瑾,承认他的无罪,然后再狠狠的摔他在地上最新章节!看来,他做的还是没有自家娘子出彩啊……
南门烟哼一声道,“五皇兄这是在戏耍父皇,戏耍我们么?”
云向歌叹了一口气,召云梓喜过来,摸了摸她的头道,“原来今晚上耗了这么久,都是个误会啊……喜儿,可是困了?”
“不困。”云梓喜摇摇头,纯真道,“喜儿在等着把事情说明白呢!”
“够了!”东飒帝高声道,“确实是让云太子和喜公主白跑一趟,朕深表歉意!可也希望云太子和喜公主不要胡乱猜测,朕的皇儿因为疏忽犯了这样的事,让贼人钻了空子,这事到此为止,瑾儿,你可知错?”
风无裳唇边滑过笑意,这样的情势下,东飒帝就算想偏袒都没有法子!她不需要东飒帝此刻就对南门瑾完全改观,失望之极,但也一定在东飒帝的印象里污了一笔!
南门瑾抿着唇,缓缓道,“儿臣知……”
南门濂好话道,“皇弟也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牵扯,父皇别太怪罪了……”
“濂儿你就是心软!”这下更加重了东飒帝的怒火,他斥责道,“堂堂皇子哪会不懂这些,事情不弄个清楚还要说几次才能说个明白,为何玉佩被偷,将玉佩换走这事你一定要分次才能说出来!是将在场众人当成了傻子,想要说一点把其他都隐瞒起来么?这样不是戏弄是何意,瑾儿你今夜真是让朕失望!”
南门瑾瞳孔大张,父皇,从来没有对他说过失望!一直都是夸赞他礼貌有加,出类拔萃,是他喜爱的皇儿,何曾对他说过这样的重话!
他的心一沉,恍恍中知道自己某处行错了一步,急忙道,“儿臣知错!”
“哼!现在再说已经迟了!”东飒帝重哼一声。
汪太监小声道,“皇上可别气坏了身子,龙体为重啊……”
“瑾儿,从明日起禁足十天,朕不让你出来,你也不用参加宴席了!”他的视线掠过他落到一身蓝衣,身子挺拔的南门濂身上,顿了顿道,“云太子和喜公主,自有濂儿招呼,不用你再请命!”
南门瑾只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往日最疼爱他的父皇责罚他,还是在他一心要比过,绝不想在他面前落了下风的南门濂面前,一侧是西秦云太子和喜公主,也见证了他受过的一幕!特别是!曾经痴迷他被他抛弃了的风无裳,冷眼旁观!
南门瑾一口气挤在喉咙里,上不来吞不下去,满心郁结,终究是再度重复了一遍,“儿臣知!错!”
后面两个字咬得尤为重,他知错!没有估计好形势,为了试探风无裳出此一计,以为一石二鸟,哪晓得将自己给套了进去!现在他再愚蠢,也知道此事一定有风无裳参与其中,她明明开口极少,可每一句话都是针对他而来,当真是大不一样了!
风、无、裳!
南门濂叹道,“今夜真是出人意料……”
东飒帝凛声道,“既然到此结束,各位都回去早早歇息了吧,汪全,让孙洪即刻进宫来,朕有重事命令!然后宣太医来为云太子和喜公主,还有烟儿诊治,千万别遗漏了什么伤口!”说完又对着云向歌道,“云太子,马上朕便让人彻查,定会还你一个说法!”
“如此甚好。”云向歌懒洋洋站起身来,又打了个呵欠道,“我信东飒皇会秉公办理,让我等心服口服,不然我回国的话,可是不好交代啊……喜儿在这亦是有性命之忧,还不知道父皇知道了会如何呢……”
东飒帝沉吟道,“朕会加派人手,护云公子和喜公主左右!”
“别限制了我们自由便好,不然去哪都是大把的人跟着,也不是件多么令人愉悦的事。东飒皇,你觉得呢?”云向歌微笑,桃花眼里冷然一片,霍然放开气势,浑身冷冽的像换了个人!
东飒帝冷笑一声,“不需要云太子提醒,朕的人没这么愚蠢!云太子没其他事的话,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今夜惊扰一场,朕想喜公主也是累了!”
“喜儿,这里不留人,我们还是快走吧。”云向歌负手先行一步,又侧过身来问南门濂,邀请道,“南门太子,要一起同行么?”
南门濂望一眼跪在地上的南门瑾,询问道,“五皇弟?”
没有人作答,他轻叹一声,牵过风无裳道,“我们走吧。”
南门烟跟在后面,五人出了御书房,前一步后一步的,没有人说话,直至走到了分叉口,要分道扬镳时,南门濂才出声道,“纷扰一夜,我替五皇弟向云太子说声抱歉了。”
云向歌却看向南门濂身旁,低垂着眸子的风无裳,前言不搭后语道,“太子妃,那毒我很喜欢。”
化肌为骨,滴血不漏,真是少见的好毒药啊……
他深色的眸子侧现着月光,居然像是深紫色的了,眼尾微微上翘,流转间勾人于无形。
风无裳一怔愣,而后莞尔道,“云太子喜好真是别致。待皇上查到真凶后,或许可以问上一问。”
“那真是会让人心急,听闻太子妃极富才气,阅书颇广,可是知道?”
风无裳吃了一惊,“我一个妇人之家,怎会知道这些?就算是看书,父亲自小给我的书目也是《女诫》、《内训》之类,读的多了看了些四书五经,稍稍认了点药材,可制毒配药之类,我真全然是门外汉了。云太子真想知道的话,何不去问太医院的学士,那不是有经验多了吗?”
“不知怎的,我总觉得太子妃是知道的,难道是我想错了?”云向歌皮笑肉不笑,浅浅看她,眸子里却浮现出不一般的情绪来。
风无裳含笑颔首,肯定道,“你想多了。”
南门濂拉着她的手,“夜里风大,裳儿,我们还是回去睡觉吧,不然你会着凉了。”又道,“烟儿,走吧,皇兄送你一程。”
他也不等云向歌作何反应,带着风无裳和南门烟离去。三人的身影在月下拉成斜斜一影,和谐的融合在一起,竟诡异的让云向歌觉得像是一家三口……
真是讨厌的融洽啊。
云向歌转身往反方向走去,双手枕在脑后,想着风无裳在御书房内那个清清淡淡的眼神,云雾缭绕般将外人隔远,可是他分明感觉得出平静的话中的一丝波动。
看来这太子妃和五皇子之间还真有些故事,也难怪南门瑾会那样看她,而且看情况,南门濂和南门烟也是知道的,那么她怎么会嫁给了南门濂,对南门瑾又做出这样栽赃的事情来?其中究竟发生过什么,南门濂和南门烟是怎么想的?风无裳是怎么改变的?往后,南门瑾又会怎么待她?
真是不得不令人感兴趣啊……最毒妇人心,风无裳这样的狠角色,会怎么应对呢?
他勾了勾嘴角,仰头看天,今夜的月光,似乎特别亮。
“喜儿,我这一趟来东飒,还真是来对了……”
南门瑾走出御书房的时候,面前月色铺满了整个台阶,幽黄的让人心凉。他亦抬头看天,银盘状的月亮倒在他栗色的眸子里,他紧攥了拳头,眸光狠戾!他不会忘记今日的耻辱,父皇第一次对他失望,还破天荒的受到了责罚——禁足!这一切是他大意,也让他认清,风无裳是真的变了!
呵,他就看看,风无裳决定帮南门濂后,又会有怎么样的好结局!
与此同时,东宫内的卧房里,开着的窗子正对姣好月色,躺在床上,睁眼便能看见悬挂在窗口上方的圆月。
风无裳眨眨眼,又合上,默无声息的笑了笑,唇边是讽刺的弧度。
她知道,自今夜起,南门瑾对她是另眼相待,再不会把她当成是从前傻傻的痴迷着跟在身后的无知少女,而他一念间要夺取她性命的这一笔账,她也记下了!
她本随性,对什么都不上心,可有人要害她性命,这又怎么能轻放过去!
就让她掳起袖子,大干一场吧!
正要睡去,腰间一重,一只手臂压了上来,醇厚多情的声音唤道,“娘子……”
------题外话------
谢谢亲竹阁山水的钻和花,亲月貌貌的钻~╭(╯3╰)╮~貌似发现没发入V通知……囧……先鞠一躬,也不多说,希望亲们能继续支持,感谢~
来,排好队,凳子依个抚摸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