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非捏造身份
德清往外看了眼，沉吟了片刻，挥手示意其他宫人都退了下去，“陛下，您去和太子说纳妃之事了么？”
“唉，这孩子太倔，竟然拿太子之位威胁朕。”百里泽晖连连摆手，眉头皱在一块，他只觉得大伤脑筋，每次提及这件事都免不了要烦好几日。
德清并未觉得奇怪，无奈地摇了摇头，“陛下，太子与您年轻时不是甚为相像吗？”
百里泽晖被他如此一说，破愁容为笑意，眉目间尽是温和而慈怜，“是啊，郗儿是几个儿子中最像朕的，忆起当初，朕也是好不容易才和飘儿在一起的。”
“那陛下的意思是太子他？”
“朕也不确定，只是郗儿看那丫头的眼神和对她的态度似乎有些不一样，若真是如此，朕自然是乐见其成。”百里泽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是啊，太子这么多年着实太苦了，老奴看那丫头也确实挺可人，但愿太子日后能够有个贴心人照顾他。”
德清的话似是刺痛了百里泽晖的某个痛处，不过也只是点了点头，看向宫外的目光却黯淡了不少。
他这个儿子一向无心权位，再加之身体不好，其他几个兄弟私底下亦是暗流涌动，结党拉派。他不知道在他死后又有谁来护这个儿子周全，有谁照顾他。
皇位之争一向如此，即使你无心权位，只要你是这皇家人，流的是皇室之血。手足也好，兄弟也罢，都免不了相互残杀，这便是皇室之争的无奈与残酷。
千幻璃回到东宫时百里辰郗已等候多时，他知道百里泽晖定会问她一些问题，他不过是想要知道百里泽晖的态度而已。
千幻璃如实答后，最后在照顾这句话上擅自改成了侍奉。若说原因，她也不知为何，只觉得这样才是正确的释义。
百里辰郗点了点头，千幻璃的身份他早已安排好，就是京中甚是有名的瑞医堂的掌柜的妹妹纪沐瑾。
他知道带一个人回宫免不了会引起些有心之人的注意，而她的面貌也是按那个纪沐瑾易容的，即便是拿着画像去全京城打听，也不会有丝毫破绽。
当然，那个纪大夫与那整个瑞医堂都是他的。
而千幻璃，她不知自己是顶着别人的脸在这宫里生活，当日洛祁景为她易容时也并未告知她。所以她除了知道自己被安排的名字与一些关于身份的信息之外，其实，她什么都不知道。
千幻璃看着百里辰郗似乎是在思量什么的样子，有些失神。
她想要向百里辰郗请准出宫一次，毕竟已经待了这么多天了，她也想回冷魂门看看师父他们。还想再去一趟韵舞楼，让千幻玥早日断了那些不着实际的念想。
可话到了嘴边仍是开不了口，她怕被他一口回绝并适得其反，对她的监视更紧了，届时想要偷溜出宫也不太可能了。
百里辰郗看到她欲言又止地样子，不由有些好奇她到底想要跟他说什么。放下手中的东西，淡淡问道：“想说什么？”
千幻璃一愣，木讷地抬起头，决定试试了。“属下想出宫一趟。”
“哦，做什么？”百里辰郗没觉着意外，慵懒地倚着后榻，神色淡漠如清水。
“属下想回冷魂门看看，还有……属下想去看看妹妹。”千幻璃认命地从牙间挤出这句话，然后低下头，等着百里辰郗地拒绝。
百里辰郗起身，走到千幻璃的身边。
千幻璃看到那双熟悉的身影与那华贵的锦靴在眼前停下，不由屏住了呼吸。周围空气也跟着寂静了，几乎连一根头发丝掉在地上也能听到。
百里辰郗走过千幻璃的身边，朝外走去，殿内只回荡着他的那句话，清冽而悠远，依旧平淡的如一池静水。
“天黑出宫。”
千幻璃连着眨了好几下眼睛，她听到了什么？难道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她完全没想到百里辰郗竟然会如此爽快地答应，而且一句责怪的意思都没有。
千幻璃不禁笑了起来，太好了，终于可以出宫了。虽然出宫对她来说没有难度，可这次却是光明正大的，意义完全不一样了嘛。
千幻璃满心欢喜地回到雨阁，简单收拾了一下。按照百里辰郗的吩咐，让她以纪沐瑾的身份出宫，然后去一家名为瑞医堂的医馆，在里面恢复真容再出来。
虽然千幻璃不明白百里辰郗的真正用意，她只当那是避人耳目的法子，所以也懒得去想太多，一切按他的命令即可。
终于等到了暮色降临，千幻璃出了皇宫偏门，依言朝着瑞医堂而去。
自从出了皇宫，她便察觉到身后有一只尾巴在跟踪她。来人武功不低，千幻璃不知此人目的是何，更不敢妄加动手。先不说是不是对手，单是她现在的身份，她也绝对不可以暴露。
自然的弯过几条街道，来到瑞医堂，这是一家规模不小的医馆。已是暮色，门口前来求医的百姓却也丝毫不少，几乎排了十多个人。
千幻璃带着满腹疑问走了进去，里面正靠近窗边坐着一个年轻俊秀的青衣男子，在看到千幻璃的一瞬间立刻站了起来朝这边走来。
千幻璃感觉那个人似乎认识自己，本想上前对掌柜说借后堂一用，却被那个男子一把握住了手。
“妹妹，你怎么回来啦？”男子拉着千幻璃的手坐在椅子上，紧接着是一杯茶递到了她的手上。
千幻璃正想询问他是否认错了人，一想到自己顶着的那张脸，忽然明白了几分。
“妹妹这些日子在宫里可好？”男子笑着问道，眼中闪烁着温和的光芒。
千幻璃有些呆滞地点了点头，虽然她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但还是微微有些无法反应。“在宫里一切都好。”
男子满意笑着，眉眼弯的似月，唇角的弧度也荡起层层涟漪。站起身来，指了指后堂引路道：“嗯，那我就放心了，妹妹快去内堂休息吧。”
千幻璃点了点头，果然和百里辰郗交代的一样。看来自己不是凭空捏造的一个身份，而是这瑞医堂，这个男子的妹妹。那自己用的是纪沐瑾的身份，那么真正的纪沐瑾呢？不会被主子杀了吧？
而这个男子，以为自己是真正的纪沐瑾么？千幻璃忐忑地跟着男子朝内堂走去，心中猜测着无数奇怪的想法。
在走到一处幽静的院子时，男子突然转身，和煦笑道：“好了，姑娘就在里面换下妆容，然后在下会送姑娘出城。”
千幻璃诧异地看着他，警惕地问道：“你是谁？”
“我叫纪瑾默，是你此刻这身份的哥哥，主子让我在此等候姑娘，然后送姑娘出城。”
原来纪瑾默也是百里辰郗的手下，果然这个人实在太高深莫测，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到底有多少势力，又有多少人脉，而这个瑞医堂或许也只是百里辰郗的一小处联络地点而已。
见千幻璃有些愣怔，纪瑾默连忙补充道：“姑娘不必担心，外面跟踪的人已经走了，我也不是坏人。”
“我知道了，多谢，我自己会出城。”千幻璃微微颌首，说完便走进了房间。
不一会儿，千幻璃已换成一袭红裳，恢复真容，红如艳霞的薄纱随着夜风轻飘飘地遮在脸上。
她从房里走了出来，看到纪瑾默还在门口，不禁皱了皱眉。“还有事么？”千幻璃侧头，看着双手抱臂的纪瑾默问道。
纪瑾默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主子让我护送姑娘出城。”
“不必了，如今天色已晚，我自己可以出城，告辞。”说罢疾走两步，脚尖轻点，掠上枝头，隐于黑夜之中。
纪瑾默望着千幻璃消失的倩影，他不知道这个女子是谁，只知是主子交代要保护的人。
自从接到那个命令后，他便将自己的妹妹送到了乡下亲戚家，让这个女子利用着他妹妹的身份进入皇宫。而这个女子姓名什么的主子都未曾透露半句，所以更不知道她真正长得什么样。
既然能让主子如此上心之人，定不是寻常女子，单从她那一身绝妙不凡的轻功便可知晓。
那更不能让她一个人出城，如此想着，纪瑾默一个急步轻跃，追了上去。
千幻璃飞快地掠于房顶之上，已然快到了城门口。身后明显的气息让她微微有些不耐，她知道是谁，不过她从来不喜欢别人在她后面跟着，即使是自己人。那样只会让她束手束脚，无法专心。
千幻璃猛地在屋檐上停下了脚步，未回头，声音压得极低，却在已然宵禁的夜里显得格外清冷明晰。
“请阁下回去吧，璃儿再次多谢。”说罢一个轻盈跃起，顺着屋檐踏上城墙，再一个纵身，已然出了城，匿于郊外的林子里。
纪瑾默伫立在方才千幻璃站着的地方，月色清晖尽洒，地上拉出他修长挺拔的倒影。纪瑾默轻轻闭上眼，空气中似乎还飘散着她身上的香气。
璃儿，原来她叫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