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挥掌断情丝
“你可知错？”百里辰郗直直迎上千幻璃那种幽怨神伤的眼神，淡然开口。
千幻璃的倔强性格也被激发出来了，她直起身子，端跪在百里辰郗的身前，直视着他的眸子，同样是冰冷的声音答道：“属下不知。”
“啪——”又是一巴掌，一旁的崚烈和纪瑾默都愣住了，他们屏息看着这对主仆，谁都不敢出言求情。
纪瑾默的心也跟着揪作一团，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如此刚烈，一句知错有这么难么？更没想到百里辰郗竟然会如此动怒。
“知错么？”
“属下不知。”
……
寂静的夜里一声声抽打在脸上的破空声音回荡在整个房里，千幻璃的嘴角已然鲜血直落，左脸整齐的印着几个指印，可她的口中仍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迸出“属……下……不……知……”
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浑身是伤，但眸里的神情却是决绝而坚定，百里辰郗举起的手再也落不下去，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何会生如此大的气。
不是气她不顾身份擅自出手，而是恼她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安全，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若是碰到真正的高手，那她此刻还有命在么？
百里辰郗心中不禁苦笑，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何会在乎眼前这个女子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不知道，但是直到看到她满是伤痕的样子，他心痛得无法控制。
不过那又怎么样，他不会纵容自己心底那份刚刚萌芽的情感。挥掌断情丝，他以为他不会手软，他以为他会很好的控制自己情绪，因为她只是他的手下，和任何一个手下没什么区别。
可一下下打在她的脸上，他的心像是被拉开了一道道口子，愈合再裂开，裂开再愈合，如此反复，似乎已经停止了跳动。突然肺腑中一阵翻滚，百里辰郗只觉得浑身快要炸开，他知道是因为怒气催发了毒素，暗暗运气压制体内翻腾的毒素。
千幻璃的目光一刻不离百里辰郗，在看到他的脸上突然一阵拧结痛楚的神色，心中陡然上升一丝不安的情绪。连忙跪行上前，焦急问道：“主子你怎么了？”
百里辰郗一把打开千幻璃欲要伸手的动作，“既然你不知错在何处，那本宫就告诉你。你此刻身为一个婢女，不管遇到什么，你都必须谨记当时的身份，擅自暴露自己你觉得你还没错么？”
果然是这个原因，千幻璃从黑衣人进来的第一时间便谨守的这个信念，可方才形势危急，她顾不得那么多，她觉得自己的出手亦是无可厚非的。
“属下知道，可是形势危急，属下不得不……”
“即使本宫死了，未叫你出手，你都不能擅自行动。记住你只是一个奴才，听命令才是你的本分，哪怕是看到你最亲的人在你眼前死去，你都必须保持那份冰心。”
百里辰郗的话让千幻璃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千幻玥，即使她的妹妹死在自己的眼前，她能做的只有眼睁睁么？
她……做不到。
纪瑾默上前为百里辰郗把脉，面色愈见凝重，朝着百里辰郗摇了摇头，从怀里取出一粒药丸让他服下。然后走到千幻璃的面前，也递给了她一粒药丸。
千幻璃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药，始终未接过去，心中冷笑。
今晚百里辰郗安排的这一切只是想试她的吗？试她是否如他那般冰心？还是试她对他的忠诚度？么他得到结果了？她让他失望了吧，所以他要赐她死么？
千幻璃迟迟未接，纪瑾默便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直到千幻璃缓缓伸出手去，拿过那颗褐色的药丸，扔进嘴里吞咽而下。不论何时，她都是他的手下，要她死何难？
“主子，我们如此大的动静熠王他们不可能不察觉，为何不前来查看？”崚烈方才一直守在门口，他以为百里宇熠他们会听到打斗声第一时间赶来，可是他错了。
百里辰郗冷哼一声，“你以为他们会前来救我？无端冒出的刺客，他们自然会乐得作壁上观，怎会过来相助？”
百里辰郗预料地丝毫不差，百里宇熠与百里凌早就听到了此房间的动静，不过这两人纷纷觉得不管是谁想要刺杀百里辰郗，都与自己毫无关系。刺杀成功最好，若是失败也与二人无关痛痒，自然不会前来搅局。
崚烈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他还傻傻地在门口守着呢，原来主子料定二人不会前来，不管这里发生了什么。
千幻璃预想中的疼痛一直未至，反倒是丹田之处有一股温热正缓缓地漫游遍全身，丝丝暖意与阵阵通畅舒缓周身。千幻璃抬眸看了看一旁纪瑾默，眼中的谢意不胫而走。
纪瑾默朝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百里辰郗看着千幻璃的脸上青肿的厉害，心中更是一紧，“给她换张面皮。”还好是易着容的，里面应该不会如外面如此严重吧，暗恼自己下手确实太重了。
“是。”纪瑾默拱手应下，将千幻璃扶到了一旁，为她处理伤口。
千幻璃明白百里辰郗为何让她在这个房间疗伤，因为若是出去的时候不小心遇到谁的话，她这样子如何说得清。
纪瑾默小心翼翼地先为千幻璃处理手上的伤口，掌心的伤口很深，鲜血一直不停地往外渗着，还好百里辰郗这带了上好的止血药。然后再说身上的伤口，手臂上的伤还好处理，腰间也有一处口子，位置太过尴尬，千幻璃便并未提及，只好作了隐瞒。
身上一切都处理完好，纪瑾默从怀中取出一张已然做好的面皮，然后目光落在千幻璃的脸上。他还从来没看过这个女子的真容，此时为她取下易容的手不禁略有些停滞。
千幻璃闭上双眸，任由纪瑾默为她易容。她没想到纪瑾默竟然随身携带着一块面具，而且还是他妹妹的脸，难道他不会觉得别扭么？
面具撕开只一个角落，纪瑾默的动作一下子变得缓慢，呼吸也变得轻了。她真正的的肌肤远远要比方才那张脸白润细致多了，生怕一不小心弄伤了指尖那丝滑薄如翠玉琉璃般的皮肤，似乎只要轻轻一触，便能滴出水来。
面具整个撕下的一霎那，纪瑾默的呼吸停一瞬，这样的一张脸他从未见过，即使任由他易容，他也易不出这样的一张脸。
任何能形容其绝颜的词语都显得苍白无力，总之美得不似凡人。
左脸被打过的地方还是能依稀可见那红红的印痕，那抹殷红还是深深地刺痛着百里辰郗的眼。他淡然地坐在千幻璃侧面的位置，目光却从未离开她的身上，从看到她的伤口到他亲手留下的指痕，他的心似乎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
完好的面具重新待在了千幻璃的脸上，绝美的光华被掩盖。千幻璃缓缓睁开眼睛，活动了一下手指，她其实很怕痛的，可是却不得不咬牙强忍。
起身对纪瑾默说道：“多谢。”然后重新走到百里辰郗的身前，跪下，“谢主子饶命。”她无法向百里辰郗保证绝对不会有下一次，因为她自己心知，根本做不到。
“回京城再行责罚，你下去吧。”
千幻璃点头应是，收起方才的一切情绪，仿佛一切都未发生，步履有秩地退出百里辰郗的房间，往自己房间走去。
在察觉到千幻璃已然走远时，百里辰郗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他一直强行运功压制乱窜的真气，直到千幻璃离开，他才克制不住。
“主子！”崚烈和纪瑾默同时唤道，纪瑾默赶忙上前欲要为其运功疗伤。
百里辰郗缓缓抬手阻止，“无妨，我调息一下便好。”
纪瑾默没想到百里辰郗伤的如此重，方才已经给他一粒镇毒丹了，竟然还是压制不住体内的毒，而且方才情绪又太过激动，还强行运内力，可是应该不至于如此严重吧。
崚烈看出纪瑾默的疑惑，长叹一口气，“之前主子曾受过内伤，尚未痊愈。”
原来如此，纪瑾默再次搭上百里辰郗的脉。糟了，方才的那枚镇毒丹正好与之内伤相冲，才导致主子吐血，他之前为其诊断时竟忽略了如此重要的伤势，使得主子伤上加伤，他真是该死！
纪瑾默不敢再有丝毫疏忽迟疑，认真严肃地重新诊断了一番，“主子需得尽快回京城，或许毒会提前发作，此次出门，属下未将洛师兄的药带来。”
纪瑾默和洛祈景二人同是鬼医邬秋海之徒，只是纪瑾默一直研习的是治病救人之法，也一直处在明处为百姓医治疑难。而洛祈景却是医毒共研，造诣远在他之上，不过江湖上甚少有人知道洛祈景精于医毒，更无人知晓这二人的关系。
所以百里辰郗必须尽快赶回京城，不然他真的没把握保住主子的性命。
“嗯，你也随我一块回京吧。”这样她的伤也有人照料了。
“是。”纪瑾默低头应下，和崚烈对视了一眼，二人心中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