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静观其变故
陵城最大最奢华的酒楼梦扬居，是九皇子百里玖名下的产业。这个皇子生性不羁懒漫，平生最大的爱好便是经商，所以常年不在东陵，四国行商，到处可见他的产业。
今日，有人在梦扬居盛摆宴席，请百里宇熠一叙，署名竟是南宫乾。原本百里宇熠并不想去，念及对方是北玄皇子，又即将与东陵联姻。若是不去便是不给北玄面子，对他的名声影响也极为不利，而且他也想看看南宫乾究竟找他何事。
百里宇熠按照来人送来的请帖来到梦扬居，一下马车，便立即有人出来相迎。
上了二楼雅间，金辉碧光的房间到处都是精致到昂贵的陈设，这个梦扬居除了他们这些达官显贵，高权富户，根本不允许寻常百姓进来的。
“熠王果然守时，快请坐。”南宫乾见百里宇熠果然来了，眼中不由扬起一抹笑意。
“四皇子找本王有何事？”百里宇熠与南宫乾并不熟，也知道南宫乾与百里凌关系不一般，他可不认为这次邀他只是为了喝酒。
南宫乾微微一笑，抬手示意其他人退下，亲自上前为百里宇熠倒了杯酒，不答反问：“熠王觉得呢？”
对于南宫乾这样的态度，依百里宇熠的城府，自然会提高警惕，“本王不知才会问四皇子，若四皇子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那本王便先告辞了。”
“熠王留步，难道熠王真的就不想知道北玄对于东陵下一任国君是什么样的态度么？或许我们可以谈谈。”
百里宇熠的脚步不出意料地停下，转身看着南宫乾，“四皇子，北玄已将永乐公主许配与太子，而太子也已然同意，如今已经在准备去北玄下聘的事宜了。两国联姻自然是绝妙的好事，本王实在不明白四皇子方才的话是何意？”
南宫乾指了指座位，不急不慢地举起面前的玉杯，笑中带着阴冷，“其实将永乐公主与百里辰郗联姻是一计，而且是一条离间计。”
百里宇熠重新坐下，疑惑地看着南宫乾，似乎想从他的话里辨出真假。
“熠王难道不觉得百里辰郗与我国联姻，会引起贵国陛下对百里辰郗的猜忌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原来南宫乾是打得这个主意。继先前琚城一事，百里泽晖面上对百里辰郗并未什么特殊表现，谁能保证其心底不介怀呢？正好此次与北玄结亲，百里辰郗一向不愿娶亲，此番竟然答应了，不是正好应了他与北玄关系或许不一般？
不对，这似乎不像是南宫乾想出的计，因为他没有对付百里辰郗的理由，除非……
思及此，百里宇熠淡淡一笑，面上不动神色，“四皇子今日就是为了这件事么？其实两国联姻与双方只有百利。”
南宫乾脸色一变，他没想到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百里宇熠竟然还如此防范，“难道熠王甘心只当一个王爷？”
果然在百里宇熠的脸上见到了一丝波澜，南宫乾笑意不减，眼眸变得深邃，索性决定再添点油，“其实我也是比较看好熠王殿下的，或许我们……”
“四皇子不是一直支持着凌王？”百里宇熠不由分说打断了南宫乾的话，直接问道。
“曾经是，也可以说昨日还是。”
“那为何突然改变立场了呢？”百里宇熠继续追问道，依他的性格定然会摸清楚对方的消息，才会决定怎么做。
“因为我想与熠王谈个条件。”南宫乾正襟而坐，在确定百里宇熠那份野心之后，便直接开门见山了。
“凌王已不成气候，原因无他，因为他斗不过你。而百里辰郗，他已是一个垂危之人，能不能保命都是问题，皇位自然也不会落入他手。其他皇子也皆不是熠王的竞争对手，所以，我想与熠王谈个对双方都好的条件。”
百里宇熠没想到南宫乾会直接说出这番话，一时让他无从回答。南宫乾分析地完全是东陵国的当下时局，他确实是最有希望的一个人，而且满朝文武也皆拥护他。
他当然知晓南宫乾的条件是什么，无非就是你助我夺位，我助你称帝罢了。只是南宫乾此刻说出这番话，究竟诚意有几分？
“四皇子，本王不甚明白你的意思，今日多谢殿下的款待，本王先行告辞。”百里宇熠说着起身。
“好的，静候王爷佳音。来人，送熠王。”南宫乾也客气地作揖，看着百里宇熠走远，眸底深处的一丝阴险意味一闪而逝。
南宫乾邀请百里宇熠的事，自然逃不出百里辰郗的眼，只是没想到这二人也会凑在一块，不用说他们之间自然是谈条件，拟计划。只是究竟会是谁算计了谁呢？百里辰郗倒是乐得作壁上观。
“你就当真不担心？”欧阳慕潇执起一颗白子优雅地落在了繁复的棋盘中间，抬头看着百里辰郗丝毫不忧的神色，不禁替他着急起来。
“担心什么？”百里辰郗视线不抬，眉眼不动，从容地执起一颗黑子落于欧阳慕潇的白子旁。
“他们对付你啊，你就确定他们会放过你？”
“那依慕潇的意思，我应该怎么做呢？”百里辰郗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欧阳慕潇，见他脸色骤然一变，继续道：“既然防不胜防，不如静观其变。”
欧阳慕潇无奈摇了摇头，朝着不远处看了眼，然后转移话题道：“你真的要娶北玄公主？这完全不像是我所认识的百里辰郗啊。”
百里辰郗没说话，也无表情，继续执起黑子落下。
“在我看来，你并非单单为了东陵。”欧阳慕潇发现棋盘中的一个破绽，唇角上扬，落下一颗白子，在棋牌上拿起三颗黑子扔进百里辰郗的檀木棋盒里。
“嗯。”百里辰郗不由自主地发出了这个音，连他自己都有些讶异，随即为了掩饰而解释道：“还有为了父皇。”
欧阳慕潇却是挑眉一笑，也并不想继续围着这个话题了，“还记得上次你我下棋，你输了的赌注么？”
“嗯。”上次在南楚，百里辰郗以昔陌尘的身份与他在魅人阁对弈，结果输了，还输了他们约定的赌注。
两人同时将目光落于棋盘上，此时黑白双方皆趋于势均力敌，谁也没有略占上风。
欧阳慕潇执起一颗白子，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抬头看了看百里辰郗，笑问：“不如你我再赌一局，若你赢了，之前的赌注作废。若你输了，之前的赌注同样作废，但我会提出一个新的赌注，如何？”
话至此处，百里辰郗的心里微微一动，隐隐有一种担心似的的感觉，欧阳慕潇自然不会提出什么好事。抬眸瞟了欧阳慕潇一眼，若论棋艺，二人其实倒也不相上下，只是能让欧阳慕潇放弃上次得到的，会是什么条件？
“怎么这样看我？不就是一个赌嘛。”欧阳慕潇无害一笑，将指尖的棋子扔进棋盒内，继续说道：“既然如此为难，那便算了，上次的赌注你打算何时兑现？”
“待我的计划进入新的进展。”百里辰郗淡淡开口，听不出一丝情绪。
欧阳慕潇深叹一口气，他就知道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不过倒也符合百里辰郗的为人。“北玄的事你是不是不准备改变了？”
说来说去，欧阳慕潇又说到这件事上，百里辰郗狠狠瞪了他一眼，将手中的黑子落在棋局中央，“明知故问。”
欧阳慕潇目光落在棋局上，只一子，瞬间改变了平势的战局，再次看向百里辰郗的目光变得幽邃疑惑。明明已经想好得胜的法子，为何不愿与自己一赌？还是说另有顾虑？
“算了，我也不去追根究底了。你也知道，我这次来不仅仅自己想来问问你，还有我那个小妹，一听说你要娶北玄公主，在房里闹开了。若不是我拦着，只怕要闹到你老爹那里。”一提起欧阳菲妍，欧阳慕潇的眉几乎拧成一撮了，他的这个妹妹实在让他头疼，真后悔带她过来。
“那又如何？”
欧阳慕潇说了那么多，百里辰郗只是淡淡一句，让欧阳慕潇简直气结，“如何？你说怎么办吧，她可是喜欢你很久了，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那又如何？”百里辰郗还是这句话，说着起身，放眼望去，一个身影进入视线之内。
欧阳慕潇也站起，走到百里辰郗旁边，指着不远处说道：“妍儿正和璃姑娘在那边，妍儿的性情我了解，过个两天也就没事了，不过你得让璃姑娘多陪陪她。”
“我说过，随你，只要不影响到我的计划即可。”百里辰郗说完拂袖离去，只留下峭然冷寒的背影。
春已至，园中花草已吐绿抽芽，很快就会满园春色了。
欧阳慕潇笑意清淡，随意伸出一只手，一片梅花瓣随风落入手心。百里辰郗，只怕影响打乱你计划的不是别人，正是你自己的心，和你自己始终不愿意承认的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