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替代
“嫣嫣不得无礼，祖母叫你回去你就回去吧。”
二太太蒋氏心头恨得直痒痒，面上却依旧是最最标准的微笑。
她虽然是庶子媳妇，当年也是与家中嫡母和姐妹们勾心斗角过罢无数招数、才谋来的如今地位，而不是没见过世面的破落户。
各家各户每年的春宴赏花会等等名目当她不知道所为何来？
这春宴正是叫女孩儿们在各家老夫人夫人面前出彩露脸的好时候啊，她这婆母却只想叫齐妙一枝独秀！
嫣嫣只比齐妙小两个月而已，两人今年都十四了，齐妙是卫国公府的小姐，她的嫣嫣就不是么？
可蒋氏到底是蒋氏，她永远都不会将心中的不忿乃至仇恨轻易摆在脸上，更不会轻易付诸行动中。
因为她清楚只要她恭谨忍让，以她婆母的温和性子、就不会将他们二房压制得太狠，乐亭县主更不是逮谁欺负谁的脾气，人家根本不屑，二房的日子就好过得多。
这些年她不就是这么忍过来的么？
再说了，齐妙既是大小姐，先紧着齐妙来也是应当应分。
将来若是嫣嫣选不上好夫婿，不止她心疼，也是卫国公府的没脸，她就不信她婆母豁得出去干这种下作事儿，再搭上多少年的体面。
可就算蒋氏能忍，齐嫣却只是个心智不够成熟的小姑娘家，她娘蒋氏才吩咐罢她，她的脸色已经略有恼意。
蒋氏急坏了，立刻背着卫国公夫人与乐亭县主的目光狠狠瞪了女儿一眼，唇形也缓缓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却不知这一幕正巧落在齐妙眼里，被她看得真真亮亮。
再加上齐嫣之前那句质疑，齐妙微微这么一琢磨，心中顿时腾起一股凉气，忽悠悠一路顶上了脑门，冷汗立时也冒了出来。
原来就连二婶娘母女也都颇有成算，这偌大的一家子偏偏出了她一个傻子？
齐嫣只比她小两个月，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很有主意了，甚至几年后更是学会了对她落井下石？
要知道当年进宫待选可不止有她，齐嫣也在名单上呢！
薛皇后在待选的第二日将她关进后宫女牢，却将齐嫣放出了宫；齐妙本以为有齐嫣替她带信儿，她就能保住一条命，结果……
看来齐嫣定是到了家却不曾提一个字，根本不曾告诉家中长辈说她齐妙已经身陷囹圄！
等到待选期满，不用卫国公府去宫门外接她，当年那个齐妙已经糊里糊涂做了个冤死鬼！
齐妙越想越恨，却到底忍住心头恨意眼珠儿一转，人已经轻轻蹭到乐亭县主身旁，伸手悄悄拉了拉母亲的衣袖，目光中也含了些恳求。
乐亭本不知女儿是哪里不对头，怎么突然为二房这对母女求起了情，还有些懊恼怎么才刚聪明没几日的孩子又犯了傻，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
她们母女没进乐颐堂前、还提到过妙妙将来进宫与否的事儿！
她既然答应女儿不进宫，转头就担忧起她夫君能不能说服建康帝来，可她怎么就将二房的齐嫣给忘了？
既然太子不论娶妻还是纳妾都是为了联姻巩固势力，齐嫣也是卫国公府的孙女儿啊！
“其实嫣嫣只比妙妙小几个月，也是个大姑娘了，要不就叫她留下给她大姐姐做个伴儿吧？”乐亭县主笑着央求卫国公夫人。
“那嫣嫣还不谢过你大伯母和你大姐姐替你求情。”卫国公夫人眼皮都不抬的招呼道。
“你大姐姐恰好在前几日做了一次东主招呼小姐妹，已经有了些待客经验，今儿你跟着你大姐姐多学学。”
齐嫣脸上的笑容立刻活了过来，一边恭敬称是一边给乐亭福身道谢，神情别提多满足了，仿佛丝毫不嫉妒齐妙那天宴客却没带着她。
凭良心论，齐嫣早知道那种场合根本没有她的立足之地。
毕竟能和她大姐姐做手帕交的女孩儿都是嫡房嫡出，她这样的站在那些小姐眼前，那些人得比她祖母这眼皮耷拉的还厉害，她才不稀罕自找没趣。
可她昨天突然就听说她大姐姐还请了薛家庶三房的小姐薛槿，她的心一下子就不平静起来，方才祖母二话不说就撵她回去，她实在是不服气。
不过多亏还不等她鼓起全部勇气据理力争，祖母就松了口。那她自己也得争口气，齐嫣暗暗握拳。
蒋氏也笑得开心，连声叮嘱齐嫣：“嫣嫣可得多和你大姐姐请教请教，可别白白浪费了你祖母和大伯母给的好机会。”
齐妙既是打定主意用齐嫣李代桃僵，亦是非常高兴母亲和她心有灵犀，只需她一个眼神就能看懂她的小企图，便从母亲身边离开，过来挽住齐嫣的胳膊。
可是她过去对齐嫣一直不咸不淡的，如今却突然摆出这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怎么不令齐嫣有些受宠若惊？
齐妙却犹嫌不够，还主动邀请齐嫣道：“前天我摆春宴没喊嫣嫣你作陪，妹妹可别埋怨我，我是担心我第一次做东，万一丢丑难免牵累你。”
“好在过几日我也要出去赴宴的，你若是有空，不妨也跟着我出去几回。”
不等齐嫣答应，卫国公夫人已经抬眼向齐妙看来，眼中有掩饰不住的惊讶，不过旋即就消失了，并不曾被旁人瞧出。
齐妙却扑捉到了，忙轻轻对祖母眨了眨眼，好叫祖母放心。
她既然有心叫齐嫣将来替卫国公府担起进宫重任，齐嫣也有心往上走一走，这不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事儿么！
等母亲找了机会跟祖母说明缘由，祖母定然也觉得这主意好。
至于齐嫣当年对她见死不救，将来再算帐也不迟！
她总不能被冤仇迷了眼，急切动手报复虽能求得一时爽快，却断了自己将来的后路不是？
人生如棋，打棋谱摆棋局才是她眼下最最重要的事儿，棋局不摆好，还想在关键时刻大杀四方？
“既是人都齐了，妙妙也有嫣嫣做伴了，咱们也都出去到花厅等着迎客去吧。”
卫国公夫人看了看多宝阁上的黄金座钟，便招呼丫鬟们拿大衣裳来。
卫国公府本就不缺银子，卫国公夫人又是个老派贵女、既不刁蛮也不嚣张，便从不在银钱上苛刻庶子那个房头。
可等丫鬟们将二太太蒋氏和齐嫣的大毛斗篷拿来，卫国公夫人还是轻轻挑了挑眉梢。
这母女俩全穿了狐皮大袄来，头面首饰亦是精致得体，敢情早就打定主意要愣往今日的宴席上挤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