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王法
月上柳梢。
我和小韩跟在路府的家丁身后,急匆匆地走在婆娑的树荫下。
路府,建筑宏阔,前堂后寝、重门复道。我们左弯右绕,曲曲折折,仿若进了迷宫一般。
眼前所有的景物都浸漫在无边的光华之中,或远或近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地勾画出或浓或淡的剪影。走上水榭曲桥,点点灯光寂静地照射着水面上飘落着的落叶,湖水静静,一缕不知名的花香扑面而来。
七弯八拐,峰回路转,好不容易到了书房。
呵呵,没有想到,路剑客的家还真不是一般的……宽敞。
“啊哟,米兄,三生有幸呀。呵呵,你终于有空来寒舍了。”路剑客一见我们,顿时眉开眼笑地起身相应。
他紫衫飘飘,脸庞白如冠玉,在灯光下别有一番卓绝出众、潇洒不羁的味道。
“路兄,来得匆忙,请见谅。”我吟吟一笑,抱拳施礼道。
“这几天正好得了几坛子好酒,我们今晚也来个一醉方休。”他促狭地眨一眨眼,开心道。
“谢谢路兄。”我连忙推辞,匆匆把刚才隔壁铺子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想和路兄商议。”
“区区小事,竟然和官府有了瓜葛,这班人看来有点来头。”他蹙眉,薄唇紧抿,沉吟片刻,道。
我点头。
“米兄,暂时……你不要轻举妄动,明日我让人去打探打探再商议。”他那双眸子渐渐变得深邃摄魂,半晌,矍然望着我,神色凝重的说道。
我愣了愣,和小韩对视片刻,非常无奈地暗叹着点点头。
脑海里,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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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剑客办事一向干净利索,一天下来已经查了个**不离十。
原来,那个横肉恶霸男姓肖,妹妹是咸阳府府尹的小妾,也就是说他是当地一把手的小舅子,平日狗仗人势、勾结官府、无恶不作。和几个恶男强行收取好处费,欺压老百姓,如果哪个敢不给钱,轻者被骂重者被打,百姓都敢怒不敢言。
“这,还有王法吗?”我气愤的嘟囔出声;“好一个恶霸!如此猖狂,真是人神共愤。”
贪官污吏自古有之,提起贪官污吏,国人几乎都是一片喊杀声,无不痛恨。
啧,看来这是一个跨世代的话题。
路剑客剑眉蹙霜,目光定定地望着远处,脸色微霁,却没有开口说话。
“唉,想那老板将他的手废了。这下,他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张璪眉头纠结,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我心凉了半截。
“王法……王法。”路剑客收回目光,薄唇紧抿,双目微敛,道;“这样抓人,确实不和王法。”
我一怔,突然心中一亮,负手来回走了几步,何不……能不能在此做做文章?!
四周一片沉闷。
“米兄,此事不知你有何办法?”路剑客在一边问道。
办法?有一个,就是不知好不好用。
“……米兄。”张璪也忍不住问了一声。
“那个,路兄,你们看能不能这样……”我打定主意,看看他们,边说边比划,轻声地慢慢讲出自己的想法。
路剑客微微皱眉,与张璪互看一眼,皆一脸错愕。
“你真的有那个东西?米兄,这可不是闹着好玩。”张璪脸色发红,双眼发亮,热切的问道。
我郑重地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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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晴空万里,微风和煦。
我们一行人来到官衙大门口。
但见官衙的两扇红漆大门迎面而开,上挂一块烫金牌匾,写“咸阳府”三个楷书大字,显得格外威严肃穆。门两旁,两个衙役肃默静立,神情庄重。
因为路剑客的强烈要求,来时我不得不穿上他准备的衣服……标准的一身家丁打扮,脸上还被他抺了一层不知名的东西。
路剑客身穿一拢上好质地的深红色衣袍,腰间一条同色带子,其身形沉稳似山。他停住了脚步,转身不放心的打量我一番,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难掩的凝重,说道;“米兄,一会你不可多话,一切按照商议的做。”
“……”我听言,略一蹙眉,微微点头答应。
张璪看看我们,思量着,眨眨眼,没有言语。
路剑客走到大门右侧,那里安置着一面红漆大鼓,约有一人多高。他取下鼓架上摆着的一根鼓槌,扬起手臂,顿时,鼓声隆隆。
一旁的我,只觉得耳朵里一阵嗡嗡作响。
不由暗暗咂舌,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击鼓鸣冤。
一个衙役上前,载着不容忽视的恼怒,凶道:“何人击鼓?”
路剑客忙上前抱拳一礼,道:“官爷,在下路剑客。击鼓实乃万不得已。”
衙役虽然阅人无数,但也未曾见过如此俊雅人物,一时间,竟看傻了一般。
“咳、咳咳”路剑客微微皱眉。
衙役半晌才回过神来,赶忙陪笑道;“你,可是路府的公子?”
路剑客点头。
“稍候,我立即将此事禀报大人。”那衙役赶忙转身进了大门。
不多时,一声拖长音高呼道:“升堂!”
三人来到官厅。
我偷眼四看,只见皂班衙役已经分两列在堂下左右站好,如门神一般个个手握杵地大棍的一头,表情严肃、目不斜视。
大堂内,正中一面是绘有一副山水朝阳图的屏风,屏风上是高悬着的“清正廉明”四个字的牌匾。一张长案摆着文房四宝和令签筒、惊堂木等物品。
一个大约四十岁左右的年纪,面皮白净、身形富泰,身穿青缎官服的官大人在案后正襟危座,显得不怒自威。
路剑客和张璪俯身下跪,朗声呼道:“见过大人。”
我慌忙跟着跪下,垂头不语。
唉,没想到本老师也有跪人的一天。
在现代父母都没有舍得让我跪过。唉唉,在古代只好入乡随俗了。
只听那官大人慢声问道:“你们是何人?因何事喊冤?”
“回李大人话,不才名叫路剑客。”他又一指身旁的张璪道:“这位是好友张璪。”
我悄悄抬眉,看一眼路剑客,他竟然目不斜视,理都不理我。
唉,没有人权呀!
李大人轻声“哦”了一声,缓缓移目,瞟了一眼垂手侍立在大堂两侧的县丞和典吏,试探性问道:“你是路府的……?”
路剑客低声回道:“是。”
“令尊近日还好?”
“谢大人记挂,家父安好。”
“既是路府的公子和好友,两位快快请起。”李大人虚抬一下手,示意他起身。
噫,为何只有两位请起,我,我没人管了!
一阵不爽,身形晃了晃,路剑客扫了眼我,六亲不认了。
我只好眼巴巴看一看张璪。
张璪微微低眉,没有表态的意思。
“谢大人。”路剑客和张璪起身站定,弓腰作礼。
众皂班衙役这才看清两人面貌,顿时一阵恍惚。那李大人更是双眸一绿,微微点头,面带痴色。
哎,唉唉,这下好了,古代人不用跪了,我一个现代人巴巴地跑到古代来下跪。
心里一阵愤愤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