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脸红
再睁眼己是深夜。
一盏桔黄的小油灯映得屋里朦朦胧胧。灯下，王维趴在小桌边睡着了。
天寒地冻，他竟然也不披件衣服。
我拿过手边的长衫，想起身，“哎哟”又扯到了伤口，好痛！
他忽地抬起头，倒把我吓了一跳。
“米兄，你没事吧？”自知失言，他眼珠一转，勾起唇角。
“小心夜寒。”我很是无奈的摇头，抬起没受伤的肩，单手递给他长衫。
肩依旧还很痛。
“我，我感觉不冷。”他笑意盈盈接过去。
“你这几晚都是这样……”我拧着眉头，轻轻咬着下唇问。
即使知道，但是我心里还是想问清楚。
“呵呵，习惯了就好，我身体结实。”他轻描淡写地浅浅一笑。
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道该怎么说。
昏黄的灯光下，他脸色明显有些萎靡，发青的下巴上也胡子拉碴的。
我的伤，看来，给他添了不少的麻烦。
心中不由得一阵愧疚不安。
“别担心，我真的没事。”看出我的愧疚，他夸张地拍拍胸脯，温和道：“堂堂七尺男，经得起。”
望着他憔悴的脸，我内疚的暗自叹口气。
“只有一张床，你这样也不是办法。”掂量了片刻，我开口无奈的说道：“要不，你，也睡床吧。”
他一怔，伸手抓起桌子上的毛笔，随手摩挲。
“这，男女同室己是不该，毁米儿清誉的事更不可为。”他喟然一叹，沉声道。
“我……我的意思是……你这样，休息不好，身体会生病的。”勉强扯了个淡淡的笑容给他，我涨红着脸，有些仓皇的低下头。
他毕竟是为我而受苦，我这也是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呀。
眼下的医疗条件，我可能要躺个十天半月都不一定好得了，况且土匪们也不可能费银子给买什么药，那他不是要趴在小桌上睡十天半个月，这，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嗯，我是现代人，此时又是非常时期，实在没必要太矫情。
只是，好象又有点……一时心中纠结不己，一会鄙视自己，一会又羞涩难忍。
“这，是我错怪了……”他愣了下，手一紧，半晌，才慢慢地松开了手。
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我依然没有抬起头，闭上了眼睛，心里不住的翻腾。
默默一时无语，气氛有些尴尬。
“王维兄，人在江湖，也无须顾虑太多。”缓缓回神，神色依旧有些尴尬，有些困难地开口道。
唉，我怎么有种媚俗地交出我自已的感觉？
这个，吃亏的好象是我吧!
“不要说了，我不能这样。”他替我掖紧忱边被角，柔声道。
“……”我有些挫败，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努力了好久，才让自己不再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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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阳光，透过低矮的栅栏小窗，斜斜照进屋里，竟也明亮了满室。
我一抬头，便看见王维握着毛笔站在案前，凝望着桌上的几张宣纸沉思，看他的神情，应该是在作画前的构思了。
“王维兄。”我轻咳一声。
“小懒虫醒了。”他侧脸看我，欣然一笑道。
“呵呵……”
他放下尚没有沾墨的毛笔，走到床前，摸摸我的额头，道：“好，没有昨天烧了。”
“嘿嘿，谁让我是打不死的小强哩。”心中一暖，我勉强嬉笑道。
“小强？”他一怔，眼底开心的染了几抹温暖，说道：“饿了吧？我去给你端吃的。”转身，向门口走去。
门外的两个壮汉拦住他。他回头冲我苦笑一下，给了一个放心的眼神，再低声冲他们说了几句什么，那两人对视片刻，交换了一个眼神，斟酌着静静让开了路。
我用手梳理了几下披着的长发，呵呵，不用装男子，感觉真舒服。
伤口依然痛，不过感觉比昨天好了许多。
在这医学欠发达的年代，真奇怪，我是怎么挺过来的？
难道我真有小强的潜质？！
突然想起行李中的急救包，哎呀，此时不用，更待何时？我连忙用眼四周搜寻，还翻了翻忱头和棉被，唉，关健时刻掉链子……行李，找不到了。
是打斗时丢了，还是土匪掠走了？再不是……
“米儿，想什么呢？”王维肩上搭条白巾，一手提着个冒热气的木桶，另一只手托着一个放着几只碗的托盘，正看着我，眼中含笑。
“啊，没想啥。”待我抬头看清他现在的造型，不由“噗嗤”轻笑出声。
“哦，象个店小二吧。”他转眼看看自己，亦勾唇一笑，道。
放下桶和托盘，他将白巾放入热水中浸湿，稍稍拧干递给我：“洗把脸再吃饭吧。”
我接过，另一只胳膊不敢动，只好单手胡乱在脸上揉擦。
受伤的肩僵硬，洗起来很费劲。
他叹口气，轻轻接过白巾，放入水中又拧干，推开我伸出的手，亲自动手给我洗脸。
“这，我自己来……”我心脏一收缩，下意识躲闪。
“别动呀，不怕……”他的手微顿，却仍旧笑着揽过我的头，若哄孩子般，哄道。
小心翼翼地捧起我的脸，轻柔地擦洗。
没用的我，内心微微颤栗，不禁闭上了眼睛。
来到唐朝，举目无亲，虽一直尽力而为做着自己的事，但那种失落和孤独的滋味只有我自已知道。为了让自己最少的体会这种蚀骨的感觉，于是，忙碌，似乎成了一种生活。
唉，人啊，果然总是变着法儿地麻痹自己，压抑自己，奴役自己，好象只有这样才能解脱。
眼下……原本孤独的心里，竟莫名悄然滋长出一种幸福感。
将脸洗干净后，我猛的睁开眼，却发现王维凝视着我的脸，正深深地纠结着。当目光撞到一起时，他下意识的闪躲开。
他打理完我的脸，又找来梳子开始给我梳理头发。
“谢谢。”微微失神过后，揉揉脑门，慢慢吸了一口气，我沙哑着嗓子说了声。
他盈盈一笑，脸红了一分，终是垂下眼睑，躲避开我的视线，点了下头。
一时，两人各怀心事，显得几分尴尬的静静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