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养伤
一连六七天，我多半时间都趴在床上，除了偶尔下床走动一会儿，就再也没法离开我的那个小单间了。
不是我不想，实在是没有办法。
王维好像私家侦探似的紧紧地盯着，我完全没有了人身自由。
无聊地数着自己的手指，郁闷啊……
他如此认真兢业，看样子这一时半会儿也不愿意下岗啦。
王维先生，你未免太尽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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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他找胖师爷拿了些比较差的纸和笔，没事和我聊聊画，再探讨一番技法，日子过得也不算枯燥。
“小米，你看看，我刚刚画的这副画。”
他放下笔，将画递给我。
这副画，巧妙地融入笔意，以富有灵性的语言，结构布局、随类赋彩，画中花卉如桃、杏、芙蓉竟然同置一图之中，在虚实相生中，描绘自然的深邃和生命的律动。
“王维兄，为何你作画不问四时呀？”正如张彦远评言：王维画物，多不问四时。
“这个……我作画常常是感由心发、信手拈来。”他淡淡一笑，道。
呵呵，还真是不问四时哩。
“小米，你的画，人和物皆形象生动，栩栩如生，你用的是何种技法？”他微微叹口气，看看自己的画，笑问。
“王维兄的画气势物我合一，很好呀。”我回以一笑，看向他。心道；老兄，假如你知道在现代你的大作的价值，估计就不会叹气了。
“我就知道，你个小东西只会说好听的。”他望着我不语。突然，伸手点了一下我的鼻子，眯眼笑道。
“王维兄要是能理解透视就好了。”脸一红，我下意识的瑟缩一下，低喃道。
不能不说，古代绘画表现中的两个重要问题，就是透视和明暗关系。
眼睛一亮，他笑着示意我继续。
“透视，就是在经营作画时必须要解决的问题。”我犹豫着，一边慢慢斟酌他能听得懂的现代专业文字，一边轻轻解释给他听。
没办法，当老师的命啦。
其实，透视在中国历史上始终没有发展成为一门科学，不是因为古人没有发现“以下望上，只合见一重山”的道理，而是中国人广阔无垠的时空意识。
“中国古代艺术家的视线，是在时空中徘徊流动的，是从世外观照整个大自然。”我的老师曾经如是道；“所以现代绘画给了古代绘画的透视一个专有名称，叫‘散点透视。’”
我半趴在床上，用半截铅笔在速写本的纸上画出透视图和明暗效果。
他神情专注，眼眉频低地看着图，仔细的倾听着，还不时地问些不懂的问题。
我尽量详细，图文并茂地示范讲解给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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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是叹息回味了一阵。怅然一笑，轻轻道：“小米，世间事真可谓山外有山呀。呵呵，这也是你家乡的绘画方法吗？”
我微微一顿，点头。
“我画画一直自以为是……今日方明白个中道理。”他优雅的以手抚额，低低笑了起来。
“王维兄的画，浑然气韵，其诗画同工，景意盎然。”我不由脱口道：“真的十分难得。”
“小米，你的那些东西大概也非大唐所有吧。”他摇头不语。思量片刻，道。
我点头，拿过布包。
“前几日听的那个《向天再借五百年》，感人至深且又新颖不俗，独具魅力。”他面带欣喜一笑，宛若儒风拂面，叹道：“曲风虽然似大唐的格调，但感觉并非是大唐的器乐所能奏出，不知是用什么乐器？”
“那些都是西域极远国家的乐器。”我不得不佩服他音乐上的卓越才能，对美的事物具有敏锐独特而细致入微的感受，不由称赞道；“王维兄真不愧大乐丞大人，好耳力！”
难怪他在文学史、绘画史上等诸多领域占有很高的地位。
看来这并非是有意抬高王维。
“可否再唱一曲？”
“以后吧，有机会的。”我摇摇头，苦笑道。
心中暗叹禁不住道；要是手机还有电，到不妨多让王维听听，我存了许多好曲哩。
以他的音乐才能，说不定因此而创作出很多的绝世佳作也不一定。
他一听欣喜，急忙道：“好呀。只是，电为何物？”
他迷惑地看着我。
“……”我一下子捂着了嘴。
这毛病，又犯了。
“这个……就是一种的能量。”
“电，也是你家乡的特产吗？”
“这，貌似……可以这么说吧。”
“唔。米儿，你的家乡是什么样子？”
“呵呵，那个，我的家乡高楼林立、交通便捷、信息发达，有飞机、火车……”我踌躇了半天，终还是叙述了一、二：“夏天不热，冬天也不冷，随时可以吃到新鲜的各种瓜果，四季都有盛开的各种鲜花……”
“啊，这，这是仙境么……了不得。人竟然可以在天上飞行，真是了不得。”
“咳咳，不是仙境，是科学的发展进步啦。咳，还有，不是人在飞，是飞机在飞呀，人坐在飞机里的，才能……”
“是，飞……？”
“……”
“呵呵，难怪米儿这般冰雪聪明……原来真的是仙女呀。”
“……不，我不是。”
“……”
我将手机递给他看，笑道；“这些在我的家乡，其实都是寻常之物。”
他接过手机打量，双眼目光灼灼，一时仿若神游天外般。半响，叹道；“想大唐繁荣昌盛、国强民富，可还是造不出如此精巧，又如此美妙的物品。”
我略略松了一口气，微笑道：“呵呵，大唐有好些东西，在我家乡也没有哩。”
是呀，都失传了。
他缓缓点头，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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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半天，渐感到口干舌燥，我不由得舔了舔嘴唇。
“给你，唠叨的像个夫子。”一杯水递过来。
我惊诧的回头，袁安正目无表情地望着我。
“袁兄，是你呀。”我怔了怔，接过水杯。
没想到，袁安居然给我倒水。
俊美的唇角弯起嘲笑的弧度，他不置可否地漠然点点头。
“难得袁兄每日亲临，真是蓬荜生辉。”王维精锐冷厉的星眸，定定地望着他，起身抱拳道；“让在下心中颇不过意。”
袁安轻挑双眉，冷哼一声：“自当如此。”话锋一转，他向我伸出手；“我的打火机哩？”
“……”我不由头皮抽动，连忙将打火机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