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米香丢了香，还有什么？

第五章米香丢了香，还有什么？米是承载香的载体而已

她在家能做什么？也不想做什么，没心情做。一天也不怎么吃饭，就睡在炕上，哪里也不去。就和她妈说的一样，这死女子是跟上毛鬼神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有一个想法，就是死，这样拖下去也没有用。太多的煎熬，让她心疲力竭，活着太难怅，死了就轻松痛快舒畅了。

季节走到哪里了？是深秋还是什么，她不晓得。就是家里的黑暗。几月几号，星期几，都不晓得。米粉回来，她晓得这是星期天了。至于是第几个周，与她无关。她睡得很少，但一看见家里人多，就闭上眼睛装作睡觉。人多也是对她的一种摧残和折磨，她妈不懂这些，也不能怪她妈，就她这样，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也不晓得，只是到了跟前，开始经历了才能辨清是不是自己喜欢的。忍耐，她不喜欢的都是些正常的生活中出现的理所当然的情景或者因素。她只能忍耐，不言不语的沉默。说出来那就是无理取闹。

也许现在外面是秋天的颜色和样子。万物身上的衣裳在神奇般的变色，她在“睡觉”中听见她爸说，今年好年成，谷子穗子沉重的都快把枝子给压折了，要赶快往回拾掇了。不敢下雨，秋后的雨，一下子下上个不住气，没完没了死皮赖脸的，几天就给下坏了。山上的田梯上，谷子都黄葱葱的，风一吹就和浪一样，一缕缕的往前滚。拾掇庄稼的庄稼人，一嗓子吼出来的民歌，回荡在山谷间，一声声一声声。天高地阔，拦羊人的催赶声，红脸的汉子，北方的情愫。美啊，美，她想着。生活还是挺美好的，就是她打不起精神。

米粉每回回来差不多都有好消息，不是得班里得奖就是得学校得奖，各种活动、学习的奖项。她妈就用手抚摸着奖状说，我家米粉是好的，不和炕上死的这个神奶奶一样，就是个神神，谁说也不敢说，家里都怕她了，她就是这个家里的神娘娘神爷爷。不晓得是怎么了，和人家一样的话，有什么就说么，这个家里都是自家人，又不是外人，好像这家里人都和害你了一样。她不晓得米粉在做什么，只听见米粉小声的说，你别说我姐了，她肯定是有难处了，她正睡觉着了，我们别吵她。她妈笑了一下，似乎在嘲笑别人，炕上睡的根本就不是个自的娃娃。说，她睡，一天什么也不做就是睡，还能睡不够？米粉说，我姐心里有事了，不要看一天就在炕上躺着，其实我想，睡着的时间可是短暂了。她妈边从锅里端饭边说，怨谁？能怨谁？要怨就怨个自。你有什么事敢是说了么，装得悄悄哑哑的谁能晓得了，我们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来，米粉，快点吃饭。几秒种后，她妈叹了口气说，炕上这个神奶奶，你也吃上点，都多少天没吃饭了，一天就靠口稀米汤水子，那顶个屁用。急躁死人了，从那天起，到现在差不多都有一个月了，总共也没见去上几次茅口，没吃里去么，怎么去茅口。嘴上一阵骂这个奶奶了么，谁晓得我这当娘的急躁，说不急不急，能不急么，个自身上掉下来的肉么。抚养的老大大的，就是个牲牲灵灵抚养的时间长了，也是有感情了。起来，拿起点恒心，多少吃点。她没说话，眼角流出了泪水。

她不吃饭，一个是吃不下，还有一个就是有个自的想法了。她想让肚子里的娃娃，因为没有营养活活的饿死。

天又黑了，因为家里灯开了。一天一天，黑了明了，明了黑了，有什么意思，就这么重复着做很多事情。明了，起来，被子叠起，做生活，做饭，吃饭，做生活，吃饭，黑了，睡觉。人就这么活着，每个人都是，有的还活得乐呵呵美滋滋的。为什么？为什么人家就能这么活，个自就不能？吃了拉，拉了吃，不停的在身体里进进出出，一辈子总得来说就是不停的吃，也是不停的拉。她一点点也想不到她的以后，哪怕就是下一刻，该做什么。

晚上睡下了，她爸还比较理解她，几乎不说她。大概也是每天忙得顾不上，早上早早的就起来，到地里去了，中午回来吃个饭，晌午又走了，等得黑乎乎了才回来。回来吃点饭，坐下吃几根烟，就躺下呼呼大睡。她妈没有睡着，就问，粉娃，你睡着了没？米粉说，没有，我想我姐也没有睡着。她妈说，她睡着没睡着都一样，听见不说话，听不见就更不说。米粉说，我姐都是为了。没说完，让她给制止了，她故意的翻了个身咳嗽了几声，就给盖过去了，省略了。她妈也没听见，就顾前面的话题说，你说，好好的一个娃娃，怎么就成这么个了，我至今也不晓得是发生什么事了，把个娃娃变成这么个了，就好像是魂丢了一样。本来还把很大的希望放在她的身上，现在这情况，能活着就算不错了。和你大哥一个样样。米粉没说话，估计是在倾听着。她妈说，米粉，你和你二哥是不是明年都考试了，你中考，你二哥高考？米粉说，是了。她妈说，你们两个好好的考，妈就把希望放在你们两个身上了，你大哥和你姐都不顶事了，妈也不指望他们怎么样，就能好好活着就行了。这个家的希望都在你们两个身上了。米粉说，妈，我大哥和我姐尽管不念书了，将来谁怎么个还不一定了，你也要看好他们，给他们信心和鼓励。有些东西只能在心里，说出来就变的一点点作用也没有了，就和暖壶里的滚水一样，在暖壶里就是滚烫的，倒出来后就要变凉。她妈说，我也希望他们好，你们都好，可是成这样了，没办法。记住妈的话，好好的学习，出人头地，我和你爸每天受死受活，都是为了你们，想看你们将来能过得好，比谁都强。咱们就要做那尖尖稍稍上的。好好学，给我和你爸争这口气。

没想到的是，她爸害气的说了句，你妈的个x的，一天就给你瞎咯囔囔咯囔囔，有什么用，麻烦的，晚上你就好好的睡觉么，你不睡还有人要睡了。她妈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今天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就有力的回击说，你给老子悄悄的，这个家全凭老娘着了，要是没有老娘这个家早就乱包了。你就是给老子晓得个死受苦，乖的善的连一枝都没有。他说，算了，不和你吵，娃娃怎么个还是要看娃娃个自了，你说倒能说好了？麻烦的人，一天说得我也麻烦的撑不住，我还只是在家里呆一会会，就听你说的人时间长了，没病也让你说的有病了。她妈说，你快悄悄的，睡就睡不睡就滚远。

她想变成聋子，什么也听不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米粉不敢说什么，这次大概是真的睡着了。她妈说，米粉，你睡着了吗？米粉迷迷糊糊的说，恩恩。她又感觉到了妈的可怜，活得好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