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那块玉石
吃过了晚饭，方雨在班级上自习时，拿出英语书，其实早就对英语绝望，连汉语书都背不下来，更别提这天书一般的异族语言了，只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而已。
可是方雨的视线落在选文后的词汇表上时，在上午惊讶于自己的变化时候做出来的那种表情，重新回到了脸上，要不是因为林菲是走读生，不上晚自习，此时看到方雨的样子，少不了要到近前关切一番了。
方雨之所以惊讶，是因为之前背英语单词时，就像是水流过石板，过而无痕，此时背英语单词，却像是海绵吸收水分一般，沾上就照单全收。
简单一些的英语单词，三个到五个字母，拼了一遍就记住了，复杂一下的单词，甚至由十几个到二十几个字母构成的，重复三到五遍就记住了。
合上书，闭目回忆，再打开书对照，竟然一个没错！
太神了！
方雨就像是中奖一般，要不是教室里还有其他人，方雨只怕要大声欢呼了，不过这种大喜的心情，哪是那么好控制的！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喝，教室内极为安静，上自习的同学纷纷回头看坐在位于最后一排后方独自一座的方雨。
晚自习是两节课并在一起，九十分钟，方雨以秒杀的速度，一气歼灭了几百个单词，要不是时间到了，方雨不放心，只怕还得回顾一遍呢。
下晚自习回到寝室后，李代垂头丧气洗也不洗，倒下睡了，闻天和张让吸着烟交流了一阵在网吧磕游戏的心得，吴保呢，先为闻天和张让每人打来一盆温水，然后他自己洗漱完毕后，也躺下歇息，今天考了这两科，一共花去五个小时，的确很累。
闻天在和张让扯够了闲篇，在上铺居高临下地看看正靠着被垛温习英语单词的方雨，觉得好笑，你说你方雨平时学习那叫一个一塌糊涂，哪怕你像我和张让这样，争取外援，考个差不多的成绩也行啊，都上战场了，还死死抱着佛脚不放，****！
“哎，方雨，今天考得咋样？”闻天不认为方雨能学得进去，想拿方雨消遣一下。
方雨刚刚温习完在晚自习记下的单词，刚准备继续扩大战果，被闻天打扰，忍着心里的不快，伸出头来向上看看闻天，“还行吧。”
“还行？”闻天反问，夹杂着笑，连对面上铺的张让也笑了。
方雨一脸无辜地看着闻天，再看看张让，那表情分明在问：“你们笑什么？”
“行了，咱俩谁也别影响方雨用功了，洗脸洗脚去！”闻天说完下了床铺，将吴保为他打来的那盆温水推到方雨的床铺边，先蹲下身洗了脸，接着坐在方雨床铺上洗了脚。
方雨往里让了让，虽然对闻天丝毫不顾及他人感受的做法反感至极，但也不愿意惹他。
因为厌恶的情绪，加上闻天洗脚时，双脚不停来回搓动，将床摇得乱晃，方雨不能顺利集中精神记英语单词，只得将书放下，想等闻天洗完了离去后，再接着用功。
没想到啊方雨，你还真的中邪了！
这个念头出现在方雨的脑海里时，方雨肯定，是来自闻天，对于窥知他心的能力，经过一天的经历和操作，方雨已经习惯，见怪不怪，就当是一种娱乐方式好了。
此时闻天的后背冲着方雨，方雨趁机有意识地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闻天身上——确切说是头部。
原本还以为乔墨的主意无聊到姥姥家了，没想到笔仙招邪这种事还真有，虽说自己被吓得不轻，不过看方雨不正常的样子，九成是过不去这一关，乔墨这小子该随了心了……
方雨从闻天的意识中窥知到这个念头时，这才明白，本以为是玩笔仙是张让提出来的，理由是缓解一下紧张情绪，还说不定笔仙显灵，带来好运，原来是乔墨在背后捣鬼。
乔墨啊乔墨，你若是知道我因为玩笔仙，发生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改变，因祸得福，你会不会被气死？
方雨在心里恶作剧地想了一下，继而回味起昨晚玩笔仙时，遇到的神秘而诡异的事情。
方雨第二次跟李代配合好，按照闻天说的方法，呼唤笔仙。
人在极端无助的处境下，对于神秘的事情，会不知不觉虔诚起来。
方雨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一阵出乎意料同时又迅雷不及掩耳的冰冷突袭而来。
隔着眼皮，方雨感觉到了身外世界暗了几分，同时一阵虚幻却又真实存在的阴冷，如小雨一般浸润到全身每一个毛孔。
这是怎么回事？
方雨心中一凛，难道，这世界上真的存在笔仙？这个感觉，莫非就是……就是笔仙上身？
尽管情况诡异，但方雨一开始并不太害怕，只是有些好奇，有些紧张，不由得加深了心里的执念。
前世，前世，我是你今生，我的学习成绩太差，求你能否为我带来好运？
方雨在心里默念着，不再睁开眼观察身外的世界，试图跟冥冥之中的神秘力量沟通，好改写自己命运的轨迹。
这一阵阴冷的感觉，侵入体表之后，接着强行挤入脑海，方雨心里知道自己还活着，身体却僵坐着不听使唤。
怎么回事？
这……这似乎是……
方雨清晰地感觉到了另外一个意识。
这段意识呈现出一个画面：同样是在这间寝室，只不过看用品和陈设，不是方雨现在居住时的样子，那么显然是以前一位老生居住在这间寝室时的情景
方雨不解，既然是属于别人的意识，怎么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的呢？
这段属于别人的意识，和方雨本身的意识混淆，方雨一时弄不清楚究竟哪个是自己，哪个是入侵自己脑海里的意识。
一阵负面情绪彻底代替了方雨刚才的好奇和紧张：注定高考落榜，无力回天，想着渺茫的前途，心灰如死，既然心死了，这具躯壳的生命便没了意义……既然一切渺茫，生无可恋，不如写下一纸遗言，道尽心中的辛酸，了无牵挂地离开这个世界，希望在那个世界或者来生会快乐一些……
方雨像是在一旁看着、又像是亲身经历一般，让这个情绪环绕在自己的意识中，似乎自己还拿起一瓶安眠药……一瓶安眠药悉数送入口中，喝水送服，慢慢陷入昏睡，身体似乎变得飘轻，浮在虚空之中，绝望和不甘，久久不肯消散，飘荡着，却因为不甘，始终无法离开这里……。
绝望，不甘。方雨仔细感受着这种情绪，这不正是自己最近的感觉吗。
方雨本身的意识虽然模糊，但还是能感觉到胸口部位还有一团温热，要是胸口这团温热也被这股阴冷占据，自己是不是就该死了？
同样是在一瞬间，胸口那团温热一下变得灼烫，以胸口为中心朝四周爆发，没错，是爆发。
“彭”。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轻微而又沉闷，一身的阴冷如水汽一般消散，刚刚还是如同死去一样的身躯，一下恢复了最初的知觉，就连脑海中负面情绪，也消散得无影无踪。
灼热过后，方雨的全身似乎置身于一处温暖祥和的去处，上无天，下无地，一片混沌之中，方雨感觉到就像是胎儿漂浮在子宫中一般，盘膝趺坐，眼前的混沌以肉眼可分辨的速度分开，头上为清，身下为浊，自己的身躯就在这清浊之间漂浮……
来自胸口的灼热感慢慢凉了下去，重归温热，这片莫名其妙的混沌天地越来越稀薄，最后虚幻得不可再见，现实世界就像是大雾退后的城市村庄，慢慢真实起来……
“方雨……”
“方雨……”
“你——没事吧！”
“你怎么了，真被鬼缠了吗？”
第一声“方雨”是李代喊的。
第二声“方雨”是吴保喊的。
第三句话，是张让说的。
第四句话，是闻天试探着问的。
方雨一个机灵睁开眼睛，落在眼中的，是上下左右四张脸看着自己，那神情，就跟遇见了鬼似的。
“哦……”方雨长出了一口气，那四个人也同时长出了一口气。
李代一推方雨的肩膀说道：“可吓死我们了，足有二十多分钟，怎么也叫不醒你，难道，你真被鬼缠上了”
“胡说什么！”闻天一推李代，“这不是太晚了吗，方雨太累了，睡着了，是不是方雨？”
方雨看了一眼闻天，搪塞道：“是的，我太困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吴保在一旁附和道。
“那我们赶快睡觉吧，明天还得考试呢，哈……”张让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跟闻天交换了一下眼色，嘴角边扬起一丝微笑。
“等等。”李代赶紧将请笔仙用的白纸送到烛火上烧掉，以绝后患。
方雨将昨晚玩笔仙时奇遇回顾了一下，马上将自己的变化，和昨晚的事情联系起来，对，一定跟这个有关。
那是一块玉石，贴胸口挂着，再平常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