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发小赠玉
方雨看着自己试卷上的答案，就像第一次行窃的扒手，连用眼角余光观察四周的勇气都没有，为自己的丑行羞愧不已。
随着数学试题越写越多，最后还剩下几道难度系数较大的大题，方雨也不管头脑中是否还有相关的思路，赶紧停下笔，说什么也不往下写了。
就这样吧，方雨说服自己，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特殊的原因，整套试题只怕连现在的一半都答不上，也该知足了。方雨的直觉告诉他，凭这个答题情况，成绩应该不错了，千万不要考得太好，否则不但老师和同学诧异，就连自己恐怕都难以接受了。
离打铃收卷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方雨生怕自己无法继续抗拒从别人的脑海中窃取到的答案的诱惑，反正又不是高考，溜之大吉吧。
方雨站起身交了卷，全然不顾林菲还有其他同学诧异的目光，低头走出考场。
吃过中午饭后，方雨没回寝室休息，他想找个无人注意的角落，利用正午的阳光，好好端详一下这块佩戴了大约有两年的环形玉石。
操场东侧树丛，人迹罕至，有一快一丈见方的空地，在这个地方再合适不过，方雨站在这处空地上，将贴肉挂在胸口上的环形玉石摘下来，冲着正午的太阳举起来，仔细端详。
淡淡的天青色，阳光透过来，显得莹润，直径大约五公分左右，三个硬币一般厚——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玉石，不识货的话，以为是玻璃也说不定；这块玉石究竟有什么出奇之处，给自己带来如此奇妙的变化？
方雨再次想起考试前一晚，张让和闻天都不怀好意撺掇自己和李代玩笔仙，一场诡异发生过后，事情便开始奇妙起来，方雨尽管还不能确定到底是福还是祸，但是过目不忘还有窥知他心的能力，的确是令人神往。
那时方雨刚读高一，发小田秀秀中学毕业后就离开家乡，远走南方，时不时地写信，祝愿方雨学业有成，二人保持通信来往不到半年，田秀秀再次给方雨写信时，就在信中夹上这块环形玉石，告诉方雨，这是她在一处山中游玩时无意拾到的，看着挺漂亮的，传说玉石能给人带来好运，希望方雨能好好佩戴，等考上了大学，一定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本来方雨并不太喜欢玉石，但既然是田秀秀送给他的，出于珍惜友谊，方雨到街上买来一根红绳，将红绳从环形玉石中间穿过去，系好套在脖子上。那时候母亲已经离家外出赚钱，方雨在舅家又很不如意，因此越发珍惜这块环形玉石，就连换衣洗澡也不肯摘下来。
方雨头一次仔细端详着这块佩戴了两年的玉石，在日光之下，虽然鲜艳莹润，可是到底是看不出它是如何将方雨带入如此玄奇的世界的。
一中午无话，下午该考月考的最后后一科英语了。
方雨回到考场上时，林菲趁着监考老师还没来，问方雨上午怎么没到时间交卷了，是不是心情不好？
“没……反正也不会，靠时间怪难受的，肚子也饿了，就……就提前交卷了。”方雨如此敷衍道。
“哦……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怕你考得不好，心情也就不好，没事了。”林菲甜美地一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英语卷发下来时，方雨将试卷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此时方雨只有初中时的基础，尽管昨天方雨一气拿下几百个单词，但对于此时的英语考试来说，根本是杯水车薪，说起来还是跟他的经历分不开。
从上初中起，方雨的母亲就去了外地谋生，数年间只回来过一趟，方雨被母亲托付给了舅舅。
寄人篱下的生活，可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舅母只要一看到方雨，那表情，就跟方家欠了她八百万似的，方雨喘口大气都要看她的脸色，在一桌吃饭，方雨看到盘子里的肉不敢夹，饭碗空了，不等舅母或者舅舅发话，不敢去盛，吃完饭，碗筷要主动洗，洗自己的衣服时，要加上舅舅全家的……
年少的方雨从那时起就开始睡不好觉，即使身心俱疲，躺下以后，眼皮就是合不上，一开始方雨以为自己认床，但马上又否定了这个判断，因为舅舅一家住的地方，是方雨家的房子，方雨跟母亲住了十几年，根本不应该存在认床这种事。
后来方雨偶然知道，这是神经衰弱症候。
方雨被神经衰弱一直纠缠到了高中，尽管上高中后需要住校，不用天天看舅母那张臭脸子，可是除了学习压力之外，偏偏冤家路窄，又和闻天、张让这两位跟乔墨混在一起家伙住在一间寝室，方雨同时又担上了不良同学的压力，仍没能找回久违的熟睡，要么合不上眼，要么在梦境中追不上母亲远去的身影，要么就是拼命奔跑躲避着乔墨的追打，一直挣扎到天亮，到了课堂，屁股一挨板凳，睡意反而不请自到，四十五分钟一节课，能有二十分钟全神贯注听老师讲课便是破天荒，试想，以这种精神状态，要是能把最需要背诵的英语学好，恐怕天老爷该下岗了。
既然天老爷没下岗，那么方雨作为学生怕是要下岗。
方雨不想下岗，窃取别人的答案，实在是万不得已。
读题干，选题支，读题干，选题支……
方雨将注意力外放到周边的考生身上，包括林菲在内。
英语是林菲的最强项，解题过程显得如行云流水一般的酣畅，置于其余几位被方雨窥心的考生，显得有些滞涩。
方雨相比于昨天还有上午，此时已经成了“惯犯”，心里的罪恶感已经减轻了许多，反正又不全抄，能逃过这次学校对差生的清洗就好。
交卷了。方雨心里空落落的，虽然考完了，但试卷上的东西，有多少是自己的呢？
方雨预感到，这次月考，他绝对有戏了，可以继续留下来，给母亲希望，让舅母失望。
既然自己不仅能窥知人心，还能够过目不忘，那么在下次月考到来之前，一定好好的恶补功课，成为一个不但让别人刮目相看、就连自己也佩服自己的人。
月考成绩和名次第二天就出来了，可见老师们的工作效率之高。
方雨能想到当月考成绩发布出来后，他能够逃脱学校的清洗，同学们会因此而感到诧异，但却想不到，竟然诧异到这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