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他心窥秘
当班主任焦老师公布到方雨的成绩时，全班学生非常默契地同时发出了一声“咦”。
原本方雨一直在后十名以内，现在排在前二十多名，将三十多名同学甩在了脑后，跳蚤式的飞跃，让好多同学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太紧张，做梦了？
焦老师看出学生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其实她也不敢相信，将方雨的成绩和名次重复了一遍，以便让自己和自己的学生接受现实。
不仅仅是全班，包括焦老师在内，看向方雨时，脸上都写着三个字“不可能”。
方雨像是做贼一样，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这种看人的眼神，分明是惊愕同时的蔑视——方雨你肯定是作弊了！
方雨心里清楚，自己的确是作弊了，不过用的却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的手段，就算是承认了，从老师到同学恐怕要比对他的成绩还要惊讶，弄不好还会把方雨当成精神病。
因为……按常理来说，人怎么可能知道别人脑海里的东西呢，在对方什么也不说的情况下。
这也难怪老师和同学惊讶到这种程度，方雨的成绩，从高一入学起，就没能冲过倒数十名，混到高三，更是差到羞死人的程度，方雨看出就连平时非常关心他的林菲，也失望了，焦老师曾经私下跟方雨恨谈过，铁不成钢地说方雨你怎么还不如闻天和张让呢——方雨清楚，这二位胆肥、脸皮厚，对付考试自有办法，脸皮薄的方雨自然不如他俩。
几十道目光齐齐地集中在了方雨身上，迟迟不肯移走，无声的“审判大会”持续了足有一分钟，方雨再次抬起头，有些倔强地挨个跟自己的同学对眼神，传达着无声的抗议——都不服啊，小看人是不是？不过，和林菲对眼神时，得到的是欣慰和赞许，隔着近十排座位，方雨回报了一个仍带着倔强的微笑。
焦老师回过神来，继续往下念成绩，这才缓解了方雨的尴尬。
老师和同学的惊讶，除了因为方雨的成绩和往常比判若两人之外，和这次月考的背景也不无关系。
从五年前开始，稳居佳双市高考升学率头把交椅的佳双二中成绩持续下滑，佳双市市区加上周边的区和县一共有五所高中，当前佳双二中落到了第四。
佳双二中的老校长自知至少他无力回天，在这学期开始之前，黯然辞职，内退颐养天年去了，新上任的校长，除了给老师施加压力，还出台了一项新规定，从高三第一次月考开始，排在班级倒数第二名到第十名的学生，要由班主任诫勉谈话，倒数第一的吗，这个……由班主任亲自做工作，劝说该学生自愿放弃高考，不过可以参加毕业考试，保证顺利毕业，再退还三年来的宿费，学费，希望用这种没有办法的办法，给学生施压，就算不能够压榨出学生更多的潜力，清洗掉成绩差的学生，自然会减少落榜率。
好容易拼到了高三，难道就要因为一次月考失利失去高考资格吗！学校高压，老师默许，学生抗议无效，只能选择逆来顺受。
在这个背景下，一次小小的月考自然令人紧张。
如果方雨作弊属实，那么高三八班被清洗的名额自然要扣在其他同学的头上，这是不公平的，尽管不公平的根子在学校，可是老师和学生管不了学校，只能管管试图不遵守游戏规则的同学——尽管高三八班的很多同学都清楚闻天和张让是怎么回事，但却将事情怪在方雨头上。
闻天和张让就坐在方雨的前排，他俩本来是在最后一排，但因为有了贴在教室后墙、独自一座的方雨，他俩才算是倒数第二排了，方雨因为离他俩近，很容易就对他俩施展出作弊绝技——窥他心。
沮丧、失望，还有不解。
这是方雨从闻天和张让的意识中分析出来的感觉。
方雨发现自己拥有这个神秘的绝技已经是第三天，掌握得愈发细腻，以旁观者的角度感受别人的思维，并不是具体的语言，而是心意相通的感觉，收到这种心意相通的感觉后，再运用自己的思维将感受到的他人心意翻译成自己的思维语言。
班级出现了这个小小的骚乱后，便静下来，除了焦老师的声音。
方雨此时已经清楚，他的成绩不但让老师和同学诧异，同时也气坏了闻天和张让。
闻天和张让同时回头看看方雨。
即使方雨不加以运用窥知人心的绝技，也能翻译这二人的表情语言：行啊，没看出来啊！
左右此时是公布成绩，不是上课，方雨集中心神，趁着闻天和张让回过头，起劲儿地挖掘闻天和张让脑海里的东西。
玩笔仙那晚的第二天一早，离月考第一科还有半个小时，闻天和张让跟乔墨在操场的男厕所会面。
这一切的场景因为分别来自两个人的思维，破碎和零散，但经过拼接和补充，完全可以将乔墨和闻天、张让见面后的情景还原出来：
“你们俩昨晚陪着他玩得怎么样？”乔墨开门见山地问道。
闻天和张让一想起昨晚的事情，虽然惊魂未定，但还是能够完整地将当时的情景向乔墨描述了一遍。
“你是不知道，昨天可太吓人了，连蜡烛都成绿色的了，跟鬼火似的。”闻天压低了声音，添油加醋，想吓一吓乔墨。
“可不，我当时都想跑出寝室了，可是这腿就是不听使唤，麻爪了都！”张让在一旁附和，还抖动着手指。
“都别白话了，你们就告诉我，方雨现在怎么样了？”乔墨没经历过昨晚的事情，只道是这俩小子为了尽快从他这里蹭吃蹭玩儿，忽悠他。
闻天和张让相互看了看，跟刚刚描述昨晚场景时的神秘兮兮的表情不同，似乎都心有余悸。
闻天使劲咽了一口唾沫，说道：“乔墨，你……你是没看到，昨天晚上，我们好像真的把鬼招来了，不管你信不信，我敢保证，你要是在场，差不多都能把你吓尿了！”
“现在把钱给我们吧，一个星期没玩了，哥们我都断粮了。”张让笑嘻嘻地一拍乔墨的肩膀说道。
“滚犊子！我说什么了，要等方雨出了事，混不下去滚出学校，我这才能兑现我的话，现在呢，方雨什么样，我还没看到，你们想提前预支啊，想得美！”乔墨挥挥手，像是在赶两只讨厌的苍蝇。
“你……”闻天顿了一下，方才点点头，说道：“好，乔墨，我就告诉你，昨天晚上，先不说兄弟我受了多大的惊吓，一忽悠过后，我们都没事了，就算是害怕，过不几天这点心灵的创伤也就好了，就说方雨，整个人坐在那里，跟个活死人似的，我们足足叫了他二十多分钟，楞是没反应……”
“就是，太吓人了，方雨……怎么说呢，就跟老和尚入定，一动不动，我们叫他，拍他，打他，就是没反应，最后我们没辙了，商议着是不是叫医院，谁知道方雨一下醒了，神经兮兮的，自己说没事，就倒下睡了，那情景，你要是见到了，保准也吓傻了，就冲这个，怎么说你也得给我们俩一丁点补偿是不是？”张让帮腔道。
乔墨楞了一下，其实他此时也相信了这两个小子的话，相处这么长时间，彼此之间说没说谎还是能感觉到的，看他俩的样子，真是吓着了。
“那你们说，方雨真的……”乔墨还是有些不放心。
闻天和张让都有些神经质地点点头。
本能反应是说不了慌的，乔墨彻底相信他俩了，稍想一下，说道：“好吧，我就相信你们这一次，本来呢，我说过供你们一个月上网吧打游戏，要等方雨滚蛋，现在看你们折腾得这么起劲，就算是辛苦你们了，网吧，一个月，好吧。”
“讲究！”闻天先将大拇哥送到了乔墨的眼前。
“太讲究了！”张让也丝毫不含糊，也将大拇哥顶到了乔墨的鼻尖前。
查探别人思维是很累的事情，比考试时窥知别人思维中的答案还要累。方雨将注意力从闻天和张让身上挪开，抬右手用食指和拇指挤按几下睛明穴休息一下。
方雨再次抬起头，迎上了一个富有敌意的目光。
这个目光告诉方雨，他的成绩不但惹恼了闻天和张让，还彻底惹恼了另外一个人——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