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心结(二)
得到大胡子的准许,清锦去了他的房间。
大胡子的房间其实挺整洁的,跟他那胡子拉碴的形象很不符合。简简单单的一桌一椅一床一柜,其他的连个装门面的装饰品都没有。但看桌子上积的灰尘,清锦可以想象大胡子的这间房间究竟是有多寂寞。这一个月里头只回来两三趟,房间里头没有蜘蛛网什么的已经算是极好的了。
清锦拉开他的柜子,发觉里头的衣服也少得可怜,而且清一色的灰白黑三色,更多的是灰色的粗布衣裳。看平时齐老二那骚包的穿着,清锦绝对不会天真地认为大胡子是因为穷而买不起衣服。他们这种住豪宅的劫匪虽说不必每个穿的都像暴发户一样,但怎么着也该跟齐老二看齐啊!这大胡子是生怕别人知道他有钱是个土豪吗?清锦琢磨着,越想越觉得自己想得有道理。所谓财不外露,像大胡子这种,一定是属于抠门的有钱人那种。
清锦在房间里透胡思乱想了一通,大胡子已然在外头等得失去了耐性。
他敲了敲门,高声问道:“磨蹭什么?好了没有?”
清锦一慌,应道:“马上就好,等一下!”,而后随手拿了一件最里头的白衣塞进包袱里。
“咚”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清锦捡起来一看,是副卷轴,看样子应该是画卷,估计有些年头了,纸张都开始泛黄了,更为让她惊讶的是,这画卷上头居然还用金线绑着,看起来似乎很重要,应该是放在柜子里头被她刚刚拿衣服的动作给带出来的。
大胡子又敲了敲门,清锦犹疑了一下,迅速将那卷轴塞进了自己的包袱里。
大胡子恰好就在这当口开了门。
“走吧,我已经安排了马车在门口。”
清锦“嗯”了一声,跟在大胡子的身后去了未知的目的地。
马车一路前行,大胡子在一旁看着,清锦也不敢撩开帘子探头去窗外,只能凭着外头的动静变化判断去向,估摸着他们已然出了天绝城。
车夫是个哑巴,清锦有时候不得不感叹一下大胡子的能力。这么快的时间内,他居然就能找到这么一个不会乱说话又实诚的马车夫,而且还是个在天绝城极为稀缺的男人。难道这人在天绝城,就没有人能治得了他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清锦迷迷糊糊地打起盹来,却在迷蒙中听到大胡子在跟人说话。
“老大,你把她也带来了,难道不怕她知道我们的事情?”
那声音,好像是齐老二的。
“不带她来,难道让她一个人留在天绝?让她跑了,岂不是更麻烦?”
大胡子这般解释道。可是这解释的说辞,却难以让齐老二信服,甚至是他自己,也都难以用这套说辞说服自己。
明明天绝城里头这么多人,怎么可能没有人看得了一个小丫头?老大根本就是存了私心要带这丫头出来的!但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付老三话不多,但是想的比齐老二多。他看着糊里糊涂枕在自家老大腿上睡着的清锦,再看到自家老大浑然未觉,丝毫未觉不妥,心中也有了定数。
自己当初跟齐老二随意胡诌的事,怕是要成真了。
只是不知道真相的她会如何。
“张洬那边的事怎么样了?”大胡子把话题一转,并不想过多的讨论这种无关的事。
“罗衣过来后,病情倒是没有再恶化了,精神也好了些。只是他的身子早就亏空了,看样子,也只能是拖一天算一天。”
“无论花多少的钱,用什么名贵的药材,能撑到什么时候就撑到什么时候。还有,张洬的亲人都在边塞做苦役,要是张洬去了,把我们在那边照顾着他们的兄弟也给撤回来。”
要不是看在张洬的面子上,那些人,他是决计不会顾理的。
齐老二点头应是。
众人顿时陷入了沉默中。
清锦迷糊地说了几个字,摸摸有些发痒的脸,有些困倦地睁开眼睛。
齐老二跟付老三全都适时地闭了嘴。
清锦一醒来就发现自己枕在大胡子的腿上,整个人瞬间清醒了,吓得从位子上跳了起来,却忘了自己置身何地,脑袋磕在马车上,痛得她又立马倒在马车上哀嚎不已。
齐老二没风度地“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原本有些沉默的氛围此刻居然也活跃了些。
“醒了?醒了就赶快下车吧。”大胡子嫌弃地看了清锦一眼,率先走下车,付老三跟着他,二人快步离开了。那动作快得,清锦还没回过神,就已经看不到他的人影了。
清锦揉着自己的脑袋,愤愤地冲他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
齐老二在马车下,伸出手,拉着她下了车。
清锦这会儿才注意到天都黑了。他们停下的地方是一个山谷,估计是离天绝城没多远的某个山头。但,最令清锦惊讶的不是因为自己置身于山谷之中,而是这山谷里头,居然建了数以百计的房屋,她粗略的一看,有几十处都亮着灯火,肯定是有人住着的。即便天色昏暗看不清谷中全貌,但清锦还是被诧异到了。这哪里是个山谷?这明明就是个小城了啊!
在一个山谷里头建城,到底是谁会有那么大的本事?大胡子?不可能!就他那么一个劫匪头子,难道还要组建一个恶人谷吗?
清锦感觉自己正在朝一个很大的秘密越走越近,也许再往前几步,她就能窥到这秘密的一星半角,甚至是全部。
知道的越多,下场越不好。
清锦想起以前先生说过的话,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默默低下头不去看这谷中城。
这上了贼船跟贼同流合污就算了,如果是跟着那些贼一起找死,那可不是她愿意看到的结果!
清锦在脑中思索自己要不要突然装病让他们送自己回天绝城,一路上慢腾腾地跟在齐老二的身后,脚步声轻轻的,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他们之前下车的地方是这个山谷唯一的入口,马车只能停在最外头,剩下的小路崎岖不平,如果不是路旁有灯柱,这么一段路一个不稳摔下去不死也残。
“你这丫头,怎么走路老是低着头,临江仙难道这么久都白教你了?你难不成还想再回炉再造一次?”
齐老二原本走在前头,听到身后一点动静也无,平时聒噪的人来了这里居然一声也没吭,这还真是一件怪事!于是他默默地倒退了几步,跟着清锦并排走着。
清锦被他突然凑过来的脸给惊到了,脚下踉跄了一下,刚好被旁边路过的一人给扶住了。
她刚刚一直在想东想西,压根没注意到有人迎面朝自己走来。
要是没有他这一扶,自己估计早就摔成肉饼了。想到这,清锦连忙道谢,还没抬头却看到了那人身上的铠甲。
“谢,谢谢。”
她结结巴巴地开口,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连忙低下头。
天呐!居然还穿着铠甲!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她好想假装晕倒然后不省人事当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啊!!!
早知道她就不来了,宁死也不来!无论大胡子多凶神恶煞她都不来了!
“不客气。”那人回了一句,他似乎也认识齐老二,打了声招呼:“齐二!”
“小子,你从京城回来了?”齐二一副熟悉的口吻。想来二人关系应该很近。
“我刚回来。现在里头有些事要我去处理,我们晚上再聚。”
“好!你快去吧!”
那人跟齐老二说完话,塞给了齐二一样东西,而后快步朝反方向离开了。
等清锦好奇想看清他的面容时,只来得及看到他穿着铠甲的背影。
“白芍,还在想什么?还不快走!”齐老二推了她一把,二人也加快脚步朝天绝谷中心进发。也不知道齐老二是怎么安排房间的,清锦稀里糊涂地跟着他先来到了天绝谷的中心,而后又从另一边的小道爬上了谷中地势最高的一栋建筑。最让清锦疑惑的是,一路上,她居然连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齐老二带着她进了最里头的一间房,临走时吩咐道:“记住,在这里,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当作不知情。不然,就是我们老大也不能保证你的小命能不能留。还有,千万不能乱跑。没我们的允许,你不许出这间房子一步,听懂了吗?”
那义正言辞严肃的模样让清锦生疑自己面前的这个人还是不是那个一向不靠谱的齐老二。
为什么她不能到处走动?难道这天绝谷里头真的藏着什么秘密?
齐老二没有跟清锦解释,留下最后一句话就离开了,把呆愣愣的清锦留在了这个陌生的房间里面。
清锦默默地坐在凳子上,把自己遇到大胡子之后的事情全都梳理了一遍。终于觉察到,大胡子他们,绝对不是普通的劫匪!
该死的,她怎么蠢到现在才发觉呢!
如果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