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 唐民？ 中
灰袍青年跨过轻车组成的防线，向前走了几步后，视线变得豁然开朗。他惊讶地看着纠缠自己半天的马贼绝尘而去，感觉大惑不解。眼看就要得手了，马贼们怎么会突然放弃呢？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西南传来，青年的脸庞勃然变色。
“小心敌袭！西南有大股马队向我们奔来，弓箭手，预备射击！”灰袍青年身体一抖，拔腿就往后方跑去，一边怒声吼道。该死的马贼果然没安好心，竟然使得欲擒故纵之诡计，幸而某家谨慎防范，彼辈奸计安能得逞！
灰袍青年双手扶住车辕，一跃跳到轻车放线后，才大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他的身后出现了一队精强剽悍的轻骑兵。
他转过头，眯起眼睛，脸色阴沉的打量外面这些欲行偷袭奸计的马贼援军，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强军，他们纪律严明，散漫的队形在行进中并不没有杂乱，反而因为间隔较大而给弓弩兵狙杀他们带来很大困难。
这些骑士举止有度，比划齐整，显然接受过长期的正规军事训练。他们的队伍建制也很标准，每个单位的人数都是相同的，各级头目可以一眼分辨出来，军官对隶属的士兵也有绝对的控制力。在野蛮的草原部落中，这一点很不简单，说明了他们的首领对下属有强大的控制力和影响力。
最让灰袍青年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那几面迎风飘扬的旗帜，这是他二十六年的生命中第二次见到制式军旗，假如他们也把那些旗帜称做军旗的话。这一刻，灰袍青年心里明白这些来人绝不是什么马贼的援军！因为没有任何一股马贼能够如此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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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气冲冲的周虎赫勒住坐骑，紧随其后的军士们立即停下奔马。他举目看向轻车防线后森然戒备的男人们，不屑地撇嘴笑了。这些废物除了拉车的劣马，竟然连坐骑都没有，现在摆出这种无用的防卫，真是可笑之极！
“派个人过去，告诉他们蒙兀儿合剌赤惕部首领忽必烈在此，贼人已经亡命逃散，他们现在安全了！”周虎赫扬起马鞭，指着前方说道。
颉质略立即叫来一个士兵，吩咐几句放他过去传话。
“嗨！我们是蒙兀儿合剌赤惕部士兵，我家首领忽必烈大人在此！贼人已逃，请贵部主事大人上前一步，与我家首领会面。我等没有恶意！”那名士兵自顾自的吼完颉质略交给的话，仰着下巴看向对方，等候答复。
“大哥，让我……”
“三弟，这而交给你了，我去拜会一番那位忽必烈阁下。在咱们万分困难时，人家伸出援助之手，保全了我等众人的性命，与情与理咱们都要有所表示，否则不是大丈夫所为。打开装皮毛的那辆轻车，取出花斑虎皮拿给我。”灰袍青年轻轻一笑，打断自家兄弟的话，果决的说道。三弟想说什么，他已经猜到了，。只是身为这队人马的头领，他觉得自己应该有所担待。何况，对方显然没有恶意，尽管野蛮人向来喜怒无常。
“可是，你……”
“不要争了，相信我，此行没有危险！”灰袍青年接过下属双手递来的虎皮，在光滑的皮毛上轻轻摩挲一会，眼里滑过一丝不舍。整个车队里最值钱的就是这张比较完整的皮子，原本还指望用它换一包盐货，马上就要拱手送人了。
移开一辆轻车，灰袍青年施施然的大步走出去，跟随在满脸不耐烦的递话士兵身后走向不远处的周虎赫。他昂首挺胸，脊梁挺得笔直，目光沉稳地打量着为首的周虎赫几人，一双炯炯有神地虎目温和而坚毅。
待到灰袍青年走近后，他所表现出的气度和风采让周虎赫暗暗喝彩，同时心中也颇感奇怪。这般昂然不俗的好男儿怎会如此落魄呢？此等休养气质，按说只能是底蕴深厚的强大部落的贵人子弟才能拥有的啊！
出于对豪杰的敬重，在灰袍青年距离自己还有二十步远时，周虎赫跳下马背，微笑着迎向他。
“尊敬的忽必烈阁下，吐浑部塔哈干向您和您的勇士们致以诚挚敬意。在我们遭遇马贼围攻，即将覆灭的危急关头，尊贵而强大的您慷慨伸出援手，挽救了我们卑微的性命。我塔哈干代替72名族人向您致谢，献上花斑虎皮一张，表示我等诚意，万望您收下！”灰袍青年在距离周虎赫五步远的地方停下步子，单膝跪下，双手捧起虎皮高声说道。
一张虎皮是无法让周虎赫感到欢喜的，不过死物而已。但是，青年的诚挚谢意却通过谦恭的礼仪和珍贵的礼物完全表现了。
“快快请起，吐浑部的青年巴特尔塔哈干兄弟！您的礼物太过珍贵，请恕我不能接受。我们生活在一片草原上，供奉永恒的长生天，都是手足兄弟。兄弟有难，有余力者伸出援手不过是应有之为，何须如此重谢。”上前一步，虚手轻抬示意青年起身，周虎赫含笑说道。
“这如何能行，阁下，请务必接受我们的谢礼！……”
“哎呀，你这汉子怎生如此啰嗦。我家首领都说不要了，你还不收起来！”灰袍青年的坚持让纳牙阿心生不耐烦，伸出熊掌般的巨手喝道。
“混账，还不退下！塔哈干兄弟，请原谅我这属下的无礼。礼物你就收起来吧，有一颗感恩的心就行啦。……对了，你们吐浑人不是游牧在河套草原吗？怎么跑到漠北来了？”斥退纳牙阿，周虎赫满含歉意的说道。忽然想起某段历史知识，他好奇的追问了一句。
吐浑，就是赫赫有名的吐谷浑部，公元四世纪迁徙青海的湟水谷底，南北朝时联合西羌诸部建立吐谷浑汗国，成为西北重要的军事政治体。后来&经过隋唐两代和吐蕃的交相打击，其国破灭，人民内附中原。唐朝将其安置在关中北部，从此与党项各部征战不休，终遭灭族。
周虎赫的询问让塔哈干勃然变色，惊骇地望向身边的这位青年首领，为他的见识感到震惊。其实，他们并非什么吐浑部族民，自称吐浑部不过是为了再往行走方便而已。只是没想到，今天会遇上一个知道吐浑部的贵人。
灰袍青年脸色变幻，犹豫着怎样能给出一个完美的回答。
看着塔哈干迟疑的样子，周虎赫笑着说道：“既然塔哈干兄弟觉得难以回答，那就算了。每个人都有**和伤痛，想必你们北迁到这儿，叶必然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感谢忽必烈阁下体谅！”周虎赫如此开明，让塔哈干顿觉大喜，这下子连扯谎的必要都省却了，此时看向周虎赫的眼神益加柔和了。
礼物被拒绝，塔哈干的心中有些窃喜，同时对刚才他还有点看不起的周虎赫生出了几分敬佩。他将手中捧着的虎皮对反折叠几次，小心的往地上放去。这时，挂在腰间的长刀露了出来，让瞥去一眼的周虎赫猛然蹲下身子，神情激动的盯着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