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针尖对麦芒
拓跋乾在营帐平静了一下心情,叫来众将士,问道:“大家可想到应对之法?”
“怎么这么古怪,他娘的,如果要正面砍杀,我们早就大获全胜了,”一个满脸胡须的莽汉说,“不知道他们使用了什么旁门左道。”
“硬攻恐怕不行,我们还是会像上次那样陷入敌人阵法里,”另一个身着青衫、看似书生模样的人接着说,“我仔细看了一下,这个布阵之人颇为高明,好几种阵法叠加在一起,想要破解难度极大。”
这说话青衫男子叫拓跋恭,是拓跋家族里较为出色的后辈,身材修长,文武双全,对古阵法也有一些研究,别看他长相文质彬彬,打起仗来,绝对的“拼命三郎”,为拓跋部落崛起立下赫赫战功。
“刚才我在高处查看了下那阵法,应该是一个‘九宫八卦阵’,但里面又有一些其它变化,错综复杂,我还没琢磨透,我们必须要找到阵眼,然后一一破坏才行,但不能强行破坏,要不一旦进去触发阵法,就陷入进去而不自知”,拓跋恭接着说。
“大王,我们先按兵不动,过几天,事情必有转机”,拓跋恭说得信心满满。
拓跋乾好像有点心不在焉,他对拓跋恭说:“你去查探下那城楼上白衣男子是何方人物?他倒还真是个人物,尤里城攻下来的时候,活抓他来见我,看看能否为我所用,有了他,我们统一鸿溟王国,必将如虎添翼。”
拓跋恭看他有点意兴阑珊的样子,说:“好,大王我这就去办,大王累了,休息下”,然后带领其他将领离开了他的营帐。
就这样,一连七天,拓跋乾都按兵不动,他们都各自在营帐里休息,没事儿,士兵们还出来相互嬉闹一番,完全不像是来打仗攻城略地的军队。
夏侯瑾每天都要登上城楼,查看对方情况,但每次都只是发现他们在相互嬉闹玩耍,她想,对方可能暂时还没想出法子来破解阵法,难道他们想要一直围困下去,这也不失为一个好的方法,再过一段时间,城内缺少粮食补给,太阳泛着红晕,慢慢向下沉去,彩云围绕。忽然,她感觉有风吹过,城楼上的旗子也发出猎猎的声音,空气中还夹杂着黄沙。她马上意识到,有沙尘暴,然后喟叹一声:“天不助我”。
她急速走下城楼,通知所有人员特别是小孩到坚固的城墙后躲藏好,免得被风刮走。
现在,最主要的是要保住性命,敌军也只是想要这座城池,老弱妇孺之辈,他们也不会赶尽杀绝,夏侯瑾想到这一点,反而变得轻松。
不一会儿,遥远的天边有一条抖动的黄线,向前滚动,而后越来越宽,如黄龙翻腾,声如牛吼,顿时空中飞沙走石,飞起的砂砾打在人身上,一阵生痛,来不及躲避的牛羊都被吹上空中,然后重重落在几里外的地上。
夏侯瑾看向天空,已经黄沙漫天,遮天蔽日,身在其中,让人呼吸不畅,透不过气来。
拓跋乾当然盼望这样的天气的到来,他们等得就是这天,沙尘暴刮起的大风,一下就把地上的石块吹得满天飞,什么所谓的阵法也就不攻自破了。
拓跋恭生活在北方大漠多年,对北方的气象也颇有研究,他知道最近几日会有大的沙尘暴袭来,正好可以利用此次机会,破解阵法,而不用损兵折将。
沙尘暴,整整刮了一夜,到第二天早上才停歇,城里城外,到处都像铺了一层厚厚的黄色毯子,一眼望去,很是壮观。
拓跋乾遥望城楼,城楼上什么都没有,寂静无声,整座城池仿佛尚在沉睡中,不见人的活动。拓跋乾想,他们不会又有什么陷阱吧,还是小心为妙,他首先派出一千士兵两人一组,肩抬云梯,手持盾牌向城门走去。
一路行走,士兵们都没遇到什么障碍,当他们把梯子搭上城墙时,还不敢相信这么顺利。前文提到的战壕已被黄沙填满,变为平地,起不到阻碍的作用了。当拓跋乾看到前面士兵没有危险时,立马组织大部队跟上,一下子城门前,就黑压压的站满了磨刀霍霍的拓跋士兵。
正在他们要顺着云梯往上爬的时候,城楼上一下喊声四起,同时城门上空石块满天飞。城楼底下,人多拥挤,闪躲不及,拓跋士兵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惨死在石块下,不多一会儿,拓跋士兵又折损了几千,拓跋乾在后面看得牙根直痒痒,他愤怒了,指挥士兵强攻。
大概一个时辰的样子,城楼上又没有了动静,拓跋乾心想,不会又有什么幺蛾子吧,但不管了,依旧指挥士兵向前冲,爬城墙的爬城墙,撞城门的撞城门。
什么阻碍都没有,拓跋士兵很顺利地冲进了城,城内开阔的操练场上,他们看到了一个诡异的场景,都不敢贸然前进,只能围成一圈,再不敢向前。
拓跋乾分开众将士,走向前来,他看到偌大的操练场上,有规律的堆积着一些石块,石块围起的阵法里,老人小孩妇女或站立或蹲坐,分散在各个角落,而在石阵的中央,白衣男子盘腿坐着,闭目养神,很是悠闲自得。
拓跋士兵知道阵法的厉害,都不敢贸然进入,都在等着拓跋乾过来发话。
拓跋乾问身旁的拓跋恭:“这是什么阵法,可有破解之法?”
拓跋恭凝目细看,良久,回答道:“末将愚昧,不识此阵。”
拓跋乾向中心的白衣男子看去,越发觉得他有种亲切的感觉,如此近距离看他,只觉得他更加丰神俊朗,潇洒飘逸,一下不由得看的痴了,忘了这是两军对垒。
坐在中央的夏侯瑾,心里也在打鼓,其实,这根本不是什么阵法,她是临时起意,想起这么个法子来保护城内百姓免遭屠杀。
刚刚带领百姓从城楼上下来时,她想到拓跋士兵冲进城来,肯定会乱砍乱杀,所以她虚张声势摆了这么一个似是而非的阵法,让百姓可以暂时躲过一劫。
她看拓跋乾认真的在研究她的阵法,感觉甚是好笑,于是她故意压低声音开口说:“你们首领是谁,我们谈判如何?”
拓跋乾深深地看了一眼说:“你要如何谈判?你们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夏侯瑾哈哈一笑说:“我们都是老百姓,只是盼望能够平安生活,至于是谁当皇帝,对我们来说,不那么重要,我看你有帝王之相,将来一定会管理这个国家,我们都是你的子民,你不会赶尽杀绝吧。”
拓跋乾被她马屁一拍,感觉心里很是舒服,一下忘了前面损兵折将的愤怒,他对白衣男子说:“我答应你,老百姓我一个不杀,但你,必须跟我走!”
夏侯瑾好像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她爽快地说:“好,就这么说定了!”说着从容地站起来,把老百姓集合在一块,向他们道别。
夏侯瑾不出一兵一卒就折损了拓跋乾将近七万士兵,还保全了尤里城内的老百姓,没有损坏城内一砖一瓦,这还真是个奇迹。
拓跋乾用七万士兵换来白衣男子,好像还非常高兴,他留下一个将军,和两万士兵,尤里城就属于拓跋部落的了。
第二日,拓跋乾准备班师回朝,他要求士兵把白衣男子押到他的营帐来,他要亲自审问。拓跋乾知道白衣男子足智多谋,害怕他设局逃脱,于是把他了捆绑了起来,关在一个营帐里,五个士兵轮番看守。
夏侯瑾也不着急,她靠在营帐里的一个柱子上,闭着眼睛休息,补充体力,她就是要等待机会接近这个杀害父亲的仇人,她要亲自为父报仇。
当她被叫到要去拓跋乾的营帐时,她知道机会来了,但同时,她感觉心脏砰砰直跳,手心冒汗,她知道,如不成功,就会身死。
夏侯瑾被捆绑着推进营帐时,拓跋乾一脸严肃,清退所有士兵,然后厉声说:“速速报上名来,你毁我士兵无数,你可知罪?”
夏侯瑾眼睛直视拓跋乾,毫无畏惧,朗声答道:“无名小卒,不足挂齿,两军对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何况你我各为其主,为自己主子卖命,何罪之有?既已被俘,要杀要砍,悉听尊便。”
拓跋乾浓眉一轩,眼神诡异,一个跃起,长剑就架到了夏侯瑾的脖子上,坏笑着说:“好,本王这就送你上路。”
夏侯瑾依然不为所动,眼睛眨都不眨一下,说:“二十年后,我又是一条好汉,你等着我找你复仇吧!”
拓跋乾哈哈一笑,快速移动利剑刺向夏侯瑾腰部,不偏不倚,刚好斩断捆绑夏侯瑾的绳索,做完,再走向前,松开绳索,说:“好,有骨气,本王敬重你!”
夏侯瑾虽然嘴不输人,也有把握此人不会立刻杀掉自己,但还是被他的气势吓到,生怕他是性情暴戾之人,一言不合,真的一剑刺死自己,还没完成复仇计划,她还不想死。
夏侯瑾像没事儿一样,活动活动了下麻木的四肢,掸掸身上的灰尘,然后负手站立,做问天状。绳索还捆绑得真紧,好一会儿,夏侯瑾才觉得血液畅通。
惊奇地看着眼前这个人,他从容不迫的样子是那样的潇洒,他肯定是个高傲的人,拓跋乾心想,不过他也确实有值得骄傲的才华。
拓跋乾又问:“你可否愿意留在拓跋部落,为我效力,待本王统一鸿溟王国,一定给你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夏侯瑾好像要故意挑战他的底线,冷笑一声说:“古语有云,得民心者得天下,天下,唯有德者居之,而我听闻,你的军队所到之处,每下一城,就屠一城,烧杀抢掠,这与流氓强盗何异?“
拓跋乾被他一顿痛批,气往上冲,眼睛冒血,按往常,他早就出离愤怒痛下杀手了,还没有人敢这么公然冒犯他,但转念一想,他说的也有些道理,如杀了他,反而显得自己没有肚量。
于是,他故作大方地说:“你说得很有道理,正因为这样,我拓跋部落才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本王现在是求贤似渴啊。”
夏侯瑾还是不为所动,说:“感谢你对我的赏识,但我生性散淡,只求平安生活,如若可以,希望你放了我,让我做一个快乐生活的老百姓,我一定会铭记五内。”
说完,不待拓跋乾回答,转身欲走。
拓跋乾当然不愿意放虎归山,这样有才华的人,一人能挡千军,去到任何一个部落,将来都是最大麻烦。看他要走,拓跋乾急了,他想宁愿杀了他,也不让他为别的部落所用。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要拒绝自己。
拓跋乾杀机已显,不再犹豫,他走向前,靠近夏侯瑾,正欲说:“你再考虑考虑”,但见夏侯瑾回身一剑刺向他的胸膛,来不及多想,拓跋乾仰头向后躲避刺来的利剑,同时,本能地右手抬剑挑向对方,这完全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这次也非常凑巧,夏侯瑾的剑只是划破了拓跋乾的衣服,在他的肚子上了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痕,流了少许的血。
而拓跋乾的剑,也仅仅是挑落了夏侯瑾戴在头上的方巾,使得她一头青丝散落下来,恢复了女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