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楼尚燕 天台(下)
楼尚燕非常吃惊,她是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因为过失杀人才进去的,名字是父亲取的这件事,也是楼尚燕的母亲告诉她的。在楼尚燕的感观里,父亲的样子恐怕跟那些街头混混没有什么区别,顶多是一个混混头子,她实在不能想象父亲会从古诗里给自己取名字。
“这首诗什么意思?背后有什么故事?”
“这首诗的意思就是……”
“算了,我还是回去自己查吧!”李义潮刚想仔细地解释这首诗的含义,楼尚燕就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这差一点让李义潮憋出内伤,“你刚才读的诗中有‘彭城’,这么说来,这首诗是文天祥在徐州写的?”
“是啊,这首诗里面说的‘楼’就是指徐州的燕子楼,我还听说这座楼现在重修了。”
“的确是重修了。”
“你怎么这么肯定?”李义潮奇怪地问道。
“因为我就是徐州人。”楼尚燕讪讪地回答。
“不是吧?”李义潮脑门上一溜黑线,“你是徐州人,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不知道……”楼尚燕弱弱地说道。
“……不说这个了,故事接下来怎么样了?”
“什么接下来?”楼尚燕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你发现了文子洲是一个混蛋,为什么不离开他?”
“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我很早的时候就跟他说过了,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是想离开”,楼尚燕的情绪又低落下来,“但是他就是不同意,而且还威胁我,说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他也要把我抓回来。我虽然很想离开文子洲,但是我还不想死,所以就只能痛苦地继续跟在他的身边。之后我想了一个办法,就是没事故意跟他发脾气,希望他能厌烦我,主动地放我离开。有一次,在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我落了他的面子,他就打了我一巴掌,我一气之下就跑回了黄埔。
后来我冷静下来非常害怕,担心他会派人来找我麻烦,可是过了很久文子洲那边都没有反应,我就乐观地以为他放过我了。于是接下来我就开始在黄埔打拼,有了自己的一份事业,可就是在两个月前,我接到了他的电话,在电话里文子洲要求我帮他办三件事,办完了三件事,他就给我自由。我听着这条件还算公平,所以就答应了,就算是不想答应,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去香港办第一件事的时候,我差点丢了自己的小命,今天你杀死的那个戴面具的刺客,就是我在香港碰到的。到清迈来参加真哲大会,是我帮他办的第二件事,如果不是有你的话,恐怕我早就没命了。”
“我从你的话里听出了一点信息,虽然这个信息告诉你,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李义潮咬了咬下嘴唇,“恐怕文子洲是真的爱上你了,因为没有男人会在他不喜欢的女人身上花费那么多心思。”
“切,不可能!”楼尚燕满脸的不相信,“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他可没少玩别的女人!”
“因为出身和成长环境的不同,每个男人对爱情的理解都不太一样。有的男人认为保证自己身体上的忠贞是爱情的前提,可有的男人认为跟别的女人发生关系,跟自己对一个女人的爱情没有任何关联,文子洲很有可能是后一类人。”
楼尚燕没有说话,只是喝光了罐里的啤酒,然后又拿起一罐。李义潮无奈地看了看自己手里一口都没喝的那罐啤酒,直接仰头干了下去,然后一边打开剩下的最后一罐,一边对楼尚燕继续说道:
“不管文子洲对你的感情是真是假,只要你想离开他,我可以帮你!”
“你已经知道文子洲的背景了,也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你跟他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不在一个档次上又怎么样?时间在无时无刻地流逝,事情也在无时无刻地发生变化。在一个半月前,我不过是一个找不到工作的大学毕业生,而现在……”李义潮指了指自己的脚下,“我可是站在一帮黑社会老大的脑袋上跟你在这里说话。没错,我现在是斗不过文子洲,但是以后发生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呢?如果我们一起努力,也许有一天,文子洲就不再是我们要仰望的人物。”
“你的想法太美好了”,楼尚燕喝了一口啤酒,悲观地说道,“文子洲可不是白手起家,你可以去香港打听一下,他的父亲文耀石就是道上响当当的人物。赤手空拳打天下,说得好听!可那都是成功人士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说法,你看看历史上的历朝开国君主,哪一个是白手起家?朱元璋要不是有一个有实力的老丈人,他也不会得到逐鹿中原的入场券。”
“子承父业也好,有一个有实力的老丈人也罢,说白了都是借势。但是这个世界上借势的方法千千万万,没有必要老是从家庭这个角度去想办法。前一段时间,美国爆发了经济危机,而且现在这个危机已经旗卷全球。从过去的历史经验来看,每次全球性经济危机期间,各国都会或多或少地爆发出一些平时不突出的矛盾,所以后全球性经济危机这段时间,都可以说是风云际会之时。只要有风云,便会有人崛起,有人沉浮。而我会抓住今后人生中的每一次机会,哪怕只是为了你!”
楼尚燕应该是对李义潮的表白不太适应,每当李义潮一说起情意绵绵的话,她就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为了不尴尬,楼尚燕开始猛喝啤酒,当她手里的那罐啤酒见底后,想去伸手去拿新的一罐,却发现已经没有了。李义潮见状,赶紧把自己手中的那一罐递了过去:
“你喝这罐吧,我还没有喝过。”
“你喝过了也没有关系”,楼尚燕伸手拿过了啤酒,“你听了这么多事,难道还是不想放弃我吗?我已经跟了文子洲很长时间了,你完全可以再去找一个好的女孩子。”
“楼尚燕,在你遇到文子洲的时候,我没有在你身边,是我的遗憾”李义潮严肃地说道,“但是我欣赏的是现在的你,而不是六年前的你。你过去可能是做了一些错事,但是你没必要拿你一生的时间,去为过去的错误埋单。‘Ifanyonewanttotakenowtojudgethepast,itwilllosethefuture。’这是丘吉尔在二战时说过的话:如果谁想拿现在来裁判过去,那就会失去未来。你还有未来,我也愿意和你一起创造未来!”
楼尚燕跳下了天台的边缘,向前毫无征兆地吻住了李义潮的嘴唇。没过多久,楼尚燕就松开了李义潮,后退一步说道:
“你是我这辈子吻过的第二个男人,不管今后会发生什么,都谢谢你!”
楼尚燕说罢就转身向楼道走去,而在她身后的李义潮则是呆呆地摸着嘴唇,欲哭无泪地自语道:
“你是第二个,我可是第一个,能不能先让我有点心理准备?”
“当当当!!”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了过来,李义潮把枕头抽出来,盖到了自己的脑袋上。
“当当当!!”
敲门的人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仍然继续敲着。李义潮迷迷糊糊地抬起头,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是有人在敲门,于是他穿好裤子,一脸郁闷地打开了房门。
娜塔玻看到李义潮开门后,赶紧说道:
“不好了,又出事了!”
“啊……”,李义潮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问,“又出什么事了?”
“楼小姐又不见了!!”
“嗯!?”李义潮拍拍自己的脸,还以为是自己没有睡醒,梦到了以前发生的事,“又不见了?”
“是啊,我早上一起来,就发现傍边的那张床上没有人了”,娜塔玻说着,把一个信封递给李义潮,“床上只有这一个信封,另外楼小姐的行李也不见了,她一定是在昨天晚上我们熟睡的时候走的。昨天白天经历了那种事,大家都紧张了一天,睡得比较死。”
李义潮拿过信封,放在手里掂了两下,对娜塔玻说道:
“既然是她想走,那就算了,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先回屋休息吧。”
“嗯!”
“等一下!”娜塔玻刚转过身,李义潮又叫住了她,“你一会给曼谷那面打个电话,就说我们要回去了。另外,你顺便也定一下火车票,我们回去就不坐飞机了,坐火车回去,正好散散心。”
“可是……真哲大会还没有结束。”
“也没几天了,本来我们到这就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早走几天也没什么。”
“好,那我去打电话!”娜塔玻回答道。
李义潮关上了房门,坐回到床边打开了信封,信封里没有太多的东西,只有一张纸,而纸上也只写了一首诗:
《节妇吟寄东平李司空师道》
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
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
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
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
还君明珠双泪垂,何不相逢未嫁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