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李义潮 风雨欲来
这天一早,李义潮和娜塔玻还有哥桑达就来到了清迈火车站。清迈是暹罗铁路北线的终点站,每天有6班火车来往曼谷和清迈之间。因为现在是旅游旺季,票源紧张,李义潮他们也只订到了快车车票,而快车从清迈到曼谷的时间为15个小时。
暹罗火车的车厢一般分为一等车厢、二等车厢和三等车厢。一等车厢为双人卧铺包厢,里面有空调和简单盥洗设备;二等车厢分为软座和卧铺,都有空调;而三等车厢则是无空调硬座,不过车厢顶上安有风扇,跟国内的绿皮车差不多。李义潮这次到清迈的所有花费都会由颂汶他纳集团报销,所以他也没打算糟蹋自己,直接让娜塔玻订了一等车厢的票。
暹罗的火车站大都是开放式的,没有买票的人也可以进去,只是需要在进站台的时候检一次票就可以了。因为按照娜塔玻的说法,暹罗的火车很少有准时的,不是早就是晚,所以李义潮一行三人特意提前一点时间来到了火车站。检完票上了火车,三个人找到了自己的车厢,他们这次一共订了两个一等车厢,考虑到语言的问题,最后决定让李义潮和娜塔玻坐一间,而哥桑达自己一间。一等车厢里面的两个铺位一上一下,在靠近窗户的地方还有一个窄窄的盥洗台,上面有一些常用的洗簌用品。因为上车的时间是上午,大家都没有睡意,所以大部分时间李义潮和娜塔玻都是在下铺并排坐着。
火车开动了,李义潮刚开始还是很有兴致地看着外面的风景,不过一会,他就感觉跟在国内坐火车一样无聊了。于是李义潮就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娜塔玻聊着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到今天娜塔玻的好奇心很重,比如像问了下面这一类问题:
“你跟楼小姐之间发生什么事了?昨天晚上你们上哪喝酒去了?”
“没发生什么事”,李义潮敷衍道,“就是她有点私事要先回国。我们昨天是在天台上喝得酒。”
“天台?!”娜塔玻十分惊诧,“怎么还有人会在天台上喝酒呢?不怕喝多了想不开要跳下去吗?”
“呃……”,这话李义潮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接,没想到这小妞还挺有幽默细胞的!不过,看着娜塔玻那张布满惊奇表情的小脸,李义潮认为自己还是得整准点,“娜塔玻,你以前喝过酒吗?”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一喝多了就想不开?”
“李白不是说‘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吗?”娜塔玻一脸正经地解释道,“所以说酒一喝多了人就发愁,一发愁就会寻短见!”
“那个娜塔玻……李白‘愁更愁’的意思是喝之前就发愁了,喝了酒只会更愁,不是喝了酒以后才发愁的。”
“哦!这么说喝酒不一定会让人发愁?”
“当然,有时候喝酒也会让人高兴,李白不是也写过‘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劝客尝’。”
“呸!”娜塔玻啐了一口,“押妓的诗不要跟我说。”
“哇!”李义潮瞪大了眼睛,“这你都知道?一般的解释都不是这么解释的。”
“我父亲的一位中国朋友就是古汉语学者,有一次他跟父亲聊天的时候就说过:唐宋押妓风气很盛,很多诗词当时的人一看就知道写的是什么,只不过到了后来朱程理学兴起,一些意思都被曲解了。就是到了现在,一些诗词的解释看起来很合理,但其实都是谬以千里。你刚才读的那句诗就是他举得几个例子之一。不过他也说过,一些职位的名称在古代和今天的含义是不一样。”
“嗯嗯!”李义潮点了点头,“看来你父亲的那个朋友还真是有文化,不过在你一个小女孩面前说这个话题不太合适吧?”
“人家当时还小呢!”娜塔玻歪头想了想,“好像只有六七岁吧?”
“六七岁就能理解这个话题了?!”李义潮大惊失色,他本来还想说,你真是早熟哦!不过还好,他最后还是把这句话咽下去了,要不然李义潮可不敢保证,娜塔玻会不会跟自己拼命。
“嗯!”但是娜塔玻并不知道李义潮脑袋里想得是什么龌蹉思想,“我从小就对这方面感兴趣!”
“啥!!!”李义潮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受不了了。其实娜塔玻的意思是她对中国古典诗词感兴趣,是李义潮自己把事情想歪了……
李义潮决定为了自己的生命着想,还是不要在跟娜塔玻聊天了,所以扭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但是娜塔玻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那你昨天跟楼小姐喝酒是发愁呢,还是高兴呢?”
怎么话题又转回到这了,李义潮不耐烦地想道。
“应该是发愁吧”,李义潮突然想到了楼尚燕给他的那个吻,“不过,后来应该就是高兴了!”
“那你喜欢楼尚燕吗?”娜塔玻突然问道。
“喜欢……恩?!你炸我话!”反应过来的李义潮怒视着娜塔玻。
“喜欢就是喜欢”,娜塔玻撇了撇嘴,“有什么不敢说的?”
“谁说我不敢……算了”,李义潮摆了摆手,“我们还是谈论别的话题吧。”
“好,那我们就说别的,你看外面!”娜塔玻伸手向窗外指去。
现在两个人在下铺坐着位置是娜塔玻在外面,李义潮在里面,也就是靠窗户的位置。李义潮顺着娜塔玻的手向外看去,发现窗外是一片水稻田。暹罗的水稻生产分成雨季和旱季两个季节,雨季从5月到10月;旱季从11月到次年4月,属于跨年度种植。现在是十月上中旬,正好是暹罗大部分地区雨季水稻收割的时候。随着火车的前进,李义潮可以看到,一些地方正在收割,还有一些地方还没有开始收割,大部分地方是用机器收割,但是一些地势比较复杂的地方还是用人工收割。看着窗外,李义潮不觉得想起他小时候,去农村看到的秋收景象。
“我老家这个时候差不多也该秋收了,不过我们那里种的大多都是苞米。我住的地方还算是山区,但是你要到东北的平原去,一眼望去,就像玉米海一样,望不到尽头。”
“你看到水稻就只想到玉米了吗?”娜塔玻问道。
“额……那你想到了什么?”
“我想到得是稻田里面住着精灵,如果水稻被收割了,它们就失去家园了”,娜塔玻收回望向稻田的视线看着李义潮,“你们男人的情感就是有些迟钝,可能你们会看到远方发生的事情,但是总也看不明白身边发生的事情。”
“这个我承认,男人是理性动物,女人是感性动物”,李义潮决定虚心受教,“但是你刚才真地想到了精灵了吗?”
“是啊……”娜塔玻的语气透着一股心虚。
“……”
“你就不想问问,你看不明白的身边事情是什么吗?”娜塔玻幽幽地问道。
“那个……”,李义潮突然有些手忙脚乱,“我有点内急,先去一趟洗手间。”
李义潮找到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放水洗了一把脸。其实娜塔玻对李义潮的情意他已经感觉到了,本来这两天李义潮大脑里负责感情的那块区域就比较亢奋,再加上娜塔玻一反常态地跟他聊起了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如果李义潮还是不知道娜塔玻是什么意思的话,那么他一定是身上什么地方出问题,恩,最有可能出问题的地方是大脑和小李义潮。
要是娜塔玻早一点表现出喜欢李义潮的意思,李义潮一定会乐坏了。娜塔玻本身长的就不差,她的父亲是外交官,家教也很好,尤其难得可贵的是娜塔玻的汉语非常好,从功利的角度来说,既保持了异国情调,又不会对生活造成影响。但是现在?李义潮的脑海只有楼尚燕一个人的身影。令他感到忧愁的是,怎么拒绝娜塔玻才不会残忍。李义潮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满意的办法,但是他总不能在洗手间里待一辈子,总是要回车厢里去,李义潮决定还是先装傻。
李义潮走出了洗手间,一个戴着草帽的人挡住了他的去路。于是李义潮就往右边让了一下,但是那个人也往右边让了一下。李义潮皱了皱眉,往左边让了一下,可是那个人也往左边让了一下。李义潮的火气一下子就窜了上来,他算看明白了,这个人就是在耍自己!但是李义潮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火气释放出来,那个戴着草帽的人抬起了头,李义潮一看清他的脸,心里的火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汶仁!”李义潮惊呼道。
“娜塔玻?”
李义潮这才想起来两个人不能直接交流,连忙带着汶仁回到了车厢。汶仁进到车厢后就对娜塔玻呱呱呼呼地说了一大堆话,而娜塔玻听着汶仁说话,她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李义潮也看到了娜塔玻脸色的变化,他的心随之一沉。
“其余的事一会再跟你说,不过我们要在阿瑜陀耶下车”,娜塔玻对李义潮说道,接着怕李义潮不知道阿瑜陀耶是什么地方,她又补充了一句,“阿瑜陀耶是曼谷的前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