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楼尚燕 拜访文家
从黄埔飞来的客机降落在香港国际机场，一群精神萎靡的乘客开始走下飞机。此时是凌晨五点多，天边才不过是刚刚露出一点惨白的颜色。
楼尚燕不像其他人那样拎着大大小小的行李，一身轻松地走出了出道口，但是在这里她并没有看到文子洲的影子，楼尚燕耸了耸肩，就直接向机场外面走去。刚一走出机场大门，文子洲就突然出现在楼尚燕的后面吓唬了她一下，把她吓了一大跳，而楼尚燕被吓到后，本能地想去捶文子洲的胸膛并嗔怪他，不过好在最后的关头她还是忍住了。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多久没有那么亲密了？楼尚燕想道，以前在蜜月期和文子洲那种嘻嘻哈哈的场面，恐怕今后再也不会出现了。
楼尚燕回头冷漠地望着文子洲的眼睛，他似乎对自己的反应也有一点意外，但是紧接着又换上了一副坏坏的样子看着自己。文子洲是一个天生的好演员，楼尚燕一直这么认为，他可以在不同的情景下表现出最合适的状态。需要悲就悲，需要喜则喜，最关键的是表现得很真实。关于这一方面，文子洲曾经跟楼尚燕说过，如果你要让人相信你表现出来的情感是真实的，你必须先要在自己的心里面认同这份情感，当然，只是暂时的认同。
文子洲领着楼尚燕上了他的布加迪跑车，上车的时候楼尚燕特意注意了一下，这辆车还是以前的那个。文子洲上车后，拉上了斜开车门，却没有发动车子，楼尚燕奇怪地问道：
“不开车吗？”
“现在去吃早点太早，去酒吧又太迟，我们在这里坐一会吧。”
楼尚燕没有再说话，而文子洲也扶着方向盘不知道在想什么，车子里面的气氛一下子就尴尬了起来。这个时候楼尚燕终于发现，是有一些事情不同了，以前的文子洲很少会让场面脱离他的掌控。不安的沉默气氛越来越重，楼尚燕忍不住开口说道：
“你回到了香港，就是说刺客的事情解决了？”
“已经差不多变成鱼食了，事情应该算是解决了吧？”文子洲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过了一会，可能是感到自己的回答有些敷衍，文子洲又接续补充道：
“刚开始我们都以为，那个刺客是在寻找好一点的机会下手，可后来才知道，他娘的是一直没找到我们在哪。后来那家伙找到地方后，一进镇子就被发现了。然后？直接绑着石头沉海里了！”
“是吗？可是都已经发生过刺杀事件了，为什么你现在出来反而不带保镖了？难不成你还以为你的人缘不错？”
面对这样的调侃，如果是以前，文子洲一定会反击回去，但是今天他似乎忽略了这一点。
“保镖当然带了，只不过你看不到而已，因为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帮人了！现在这帮人不喜欢前呼后拥地跟着我，他们更喜欢藏在不知道什么地方，他们管这叫‘暗中保护’。你不喜欢这样吗？放心，过段时间又会回到过去的老样子了，现在我还用他们是因为合同还没有到期，不用白不用嘛！等过一段时间合同到期了，我身前身后又会有一大帮人跟着。现在这帮人？”文子洲咬牙切齿道，“收钱收得太他娘的狠了，还他娘的要求好多，老子经常感觉自己养了一帮老爷！”
太阳跃出了地平线，因为文子洲的布拉迪正好面向东边，所以金黄色的阳光洒到了车内两人的身上。文子洲发动了跑车，说道：
“天亮了，我们去吃早点，我记得九龙有一家粥店你很喜欢，我们就去那里吧！吃完早点……我带你回家！”
“你说什么！！”楼尚燕怀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文子洲的意思，因为她和文子洲认识这么多年，文子洲从来没有带她回家过，至少没有回过那个真正的家。
“怎么了？我记得你以前有一段时间，一直磨着我带你回家见我的父母。怎么，现在不想去了？”
文子洲的家位于加多利山，香港的黑道人士金牌洗手后，对晚年的居住地主要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居住在市井之内，做出这个选择的人，有的是因为经济状况不佳，手头窘迫，有的则是因为舍不得离开自己奋斗一生的地方；另一个就是购买豪宅，做一个富家绅士，和以前的生活作一个告别。文耀石既不缺钱又不恋栈街区，所以就在加多利山买了一座别墅。
加多利山位于九龙旺角的东北，是香港的最著名豪宅区之一。加多利山南面是亚皆老街，西面是港铁东铁线路轨，北面则是太子道西。不少香港演艺界名流的豪宅就落户于此，像成龙，张家辉，吴君如，刘德华等。另外，在加多利山安居的黑道人士也不止文耀石一个。
等文子洲把他的跑车开进了车库，楼尚燕就跟着他一起向别墅的正门走去。在路上，一位年轻的客人被管家送了出来，文子洲停下脚步向他点头示意。虽然文子洲的态度有些敷衍，但是那位客人还是微笑着向他鞠躬表示敬意。但是当这位客人看向楼尚燕的时候，楼尚燕感到了一丝不妥，因为这个人看向她的眼神既没有欣赏也没有渴望，有的只是一片冷漠。当管家带着客人走远后，楼尚燕问道：
“这个人是谁？”
“哦？”走在前面的文子洲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她，“你喜欢这种款型的？”
楼尚燕没有理会文子洲话语中的玩笑成分，直接说道：
“我感觉这个人第一眼看去，是一个很柔弱的男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给人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
“他叫尚方存勖，是北美华人总龙头尚方在天的义子”，文子洲看着尚方存勖已经快看不到的背影，不屑地说道，“不过江湖上传言，他不光是尚方在天的义子，还是尚方在天的情人！”
原来是弯的！楼尚燕想道，怪不得看我时会有那种眼神，不过接着她又注意到了一个问题：
“你说他的义父叫尚方在天？现实中怎么还会有人取这种名字？”
“尚方在天以前的名字叫尚方玉成，取得是‘玉汝于成’的意思，但是后来据说他嫌这个名字不够霸气，才给自己取了一个尚方在天的名字。怎么样？是挺没有内涵的吧？对了，一会你帮我向我老爸问问，尚方存勖来干什么？”
“你为什么不自己问？”
“因为我老爸不会告诉我！”
文耀石要比他的儿子文子洲长得更高一点，也更壮一点，他身上当年水里来火里去的痕迹，已经在岁月的流逝中消磨不见，此时的文耀石看起来更像一位慈祥的居家老人。应该是文子洲提前告诉了家人楼尚燕的到来，当看到文子洲领着一位女孩走进了别墅，文耀石热情地打着招呼：
“你就是楼尚燕吧？这么多年来，你可是阿洲第一位带回家的女孩！”
“她可不是第一个”，文子洲在一旁笑道，“我上国高的时候就带回来了一个。”
“那个时候你懂什么？”文耀石对文子洲的话十分不满，“不能作数的！”
不一会，这间别墅的女主人也走了过来，笑容可掬地打量着楼尚燕：
“老爷，要我说咱们儿子的眼光真是不差，在我看来，楼小姐可比那些电视上明星要强多了！你叫楼尚燕是吧？来，到这里来坐。”
“谢谢文夫人！”楼尚燕礼貌地道。
“唉！你这么叫就太见外了！”文夫人嗔怪道，“你应该叫伯母，要是不习惯，按你们大陆那边叫……那个……阿姨也行！”
这时，一个人走到了文子洲身旁，对着他耳语了几句，接着文子洲就对坐在沙发上谈话的三人说道：
“老爸，老妈，我还有事情去处理，你们陪尚燕聊！”
楼尚燕还来不及做作任何反应，她就被文子洲留给了他的父母。其实到了现在，楼尚燕已经发现文耀石和他的夫人，是用一种对待未来儿媳的态度对待她。两位老人的热情，楼尚燕还是可以招架得住，但是热情后面所表现出来的信息，可就是让她惊恐莫名了。难道文子洲真的打算娶自己？楼尚燕不安地想道。如果文子洲是在五年前表现出了这个想法，楼尚燕一定会像韩剧里面的女主角一样喜极而泣，如果如果文子洲是在二年前表现出了这个想法，楼尚燕一定会去找一个好办法了结自己。但是现在，楼尚燕的心中竟有一种措手无策之感，同时，李义潮的身影也不断地在她脑海里面浮现出来。
压下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楼尚燕陪着文耀石和他的夫人聊着天。过了一会，楼尚燕感觉时机差不多了，趁机开口问道：
“文伯父，刚才我进门的时候看到了一位客人，是文家哪位世交家的孩子吗？”
“你说那个人啊！不是啦。他是美国那边社团的代表”，说到这，文耀石的脸上浮出了怒气，“这帮美国人，真不知道好歹！还想把一百年前的那套拿到香港这里来，难道他们还想再扶持出一个孙文吗？”
“老爷！”文夫人见文耀石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赶紧提醒道。
楼尚燕心里大骇，这是她第一次听到，现在的黑道竟然还有人有野心插手上层建筑。楼尚燕立刻决定，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文子洲，因为文子洲的野心……没有上限！文耀石也应该是想到了这一点，赶紧对楼尚燕说道：
“这件事你千万不要跟阿洲说，他……”
“什么事不要跟我说？”文子洲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阿洲，你忙完事情了？”文夫人笑着说道，“今天晚上要是没事的话，就留在家里吃一顿便饭吧！”
“不了，老妈，我今天晚上跟尚燕一起出去吃。”
文夫人看了一眼楼尚燕，继续劝文子洲道：
“你们两个想单独吃饭，有的是机会，今天就在家里一起吃吧！”
“不行啊，老妈，今天我之所以要带尚燕出去吃饭，是因为我们约了一些朋友谈事情！”